市中心医院病房中,方秀珠咬牙切齿铁青着一张脸拔掉针头,披头散发掀被起身。把针头用的力气有些大,刺破了血管,血滴滴答答的向下流着,她好似不知道疼般,一把甩开拦在她身前的纳兰静。
“滚一边去,我现在就去跟他讨个说法!”
歇斯底里的叫喊带着浓浓的愤怒,两人夫妻几十载再过几年就是金婚,两人属于商业联姻,她又看鲁震天看的紧,从没闹出这样的事情。现在得了空,竟然还跟上流行趋势,在车上嗨上一把。你嗨也就嗨吧,嘴巴还偏偏没抹干净,让人把事情都给曝光到网上去了,这让她一张老脸往哪搁,真当她是死了不成。
“姑,你冷静一些,你现在身体还病着呢!”
“病什么病!我身体好的很,我现在就要出院,继续在病房中躺着,他在外面还真给我翻了天了!”
说着就去脱身上的病号服,让纳兰静去衣橱中被把她的衣服拿过来。
“你不是跟他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态度了吗?他怎么作跟你没有关系了吧。”
消失三天的鲁辰砚面色透漏出虚弱的白,眼中温和不复,透漏出一股子铺天盖地的冷寒,明明病房中温度适中,方秀珠还是从心底升起一股冷意,脱衣服的动作滞住,面上表情僵住。
“这几天你去了哪里?是不是又去找那个狐媚子了。”方秀珠手扶着头,纳兰静察言观色的本领不赖,急忙过来扶住。
不愧是戏骨级的老演员,反应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只是看透了一切的鲁辰砚眼中未掀起一丝波澜,平静的看着重新躺在床上的母亲,还亲自帮她检查一遍。
“你心脏不好,不要再为外面的事情烦心。我会照你的意思进入鲁氏上班,把你该得的一分不少都给拿回来。有一件事,我前思后想下,觉得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娶一个不和自己心意的人在身边,看着心里也不舒服。小静算得上我们的亲戚,我觉得还是不要坑害了人家,以后得了怨恨就不好了。”
“阿砚,我都这样了,你还不能让我安心吗?我这辈子只有你跟你姐姐两个孩子,可怜你姐姐去的早,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却不是她自己的,白白替别人做了嫁衣。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到这个年纪还没个孩子我能不心急吗?你就答应妈,好歹让我活着的时候能见上孙子一眼。”
“缺德的事情做的太多见不到也是理所当然。”鲁辰砚抿下唇,低声呢喃声。
“你说什么!”方秀珠这边苦情戏还没演够,还想着在被子下用力拧下大腿苦楚几滴眼泪来,却听到儿子这般诅咒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姐姐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们,那样的结局也是我不想见到的,这些年我的心里也不好受。”鲁辰砚几不可察叹息声,“前些日子你是有的孙子的,是你硬生生给逼掉的,怨不得别人。除了那个以外,我可能这辈子也不会有孩子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看你真是被鬼迷了心窍!不就是一个女人吗?只要你能拿回鲁氏,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何必要那个曾经跟过别的男人的破玩意!”
“只要我喜欢,她跟过别人又怎样!我爸不也有了别的女人,连孩子都生了,你怎么还心心念着!”鲁辰砚被她这句话惹恼了,话语偏激,有些口不择言。
“那时因为······”
“因为什么?”
鲁辰砚冷笑着看着躺在床上情绪激动的母亲,眼中的嘲讽一瞬间让方秀珠好似大戏台上的小丑,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大风大浪见过的女人,只是瞬间便调整好情绪。事情安排的滴水不漏,方秀珠笃定鲁辰砚是绝不可能知道真相,稳了稳心神,缓缓出声。
“因为我跟你爸那么多年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你也得给我一个适应过程。而且哪个男人不偷腥,人有钱有权就算是他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也是会贴过来的。我现在就是想让你把他这些能招苍蝇的东西都给抢过来,让他以后能好好的跟我过日子。”
“恐怕难了。”鲁辰砚背过身子不再去看母亲虚假的表情,“小时候看到阿年不被他母亲待见时,我还暗暗庆幸自己有个对我疼爱有加的母亲。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有时候虚情假意比不待见更伤人。”
“阿砚,你怎么一回来就说一些妈听不懂的胡话,是不是出去这几天有人跟你乱说话了。”儿子背影落寞,带着无尽的寂寥,明明理她那么近,她却莫名觉得两人之间隔了千山万水不可跨越的距离。此时的方秀珠彻底慌了,孝顺的儿子以前从不会用这样的态度跟她说话,今儿这是怎么了。
“听不懂吗?我觉得以你这么聪明一定比谁都更明白。小静虽说是我们的远房表亲,毕竟隔了太多层,照顾你那么长时间已经很是不易。她母亲也病了,刚好在这家医院,那边刚好也需要人,我们不能麻烦她了。我待会给你好好的找个经验足的护工。”
鲁辰砚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纳兰静脸皮再厚也不能留在这里,不顾方秀珠的挽留,仓促收拾完东西匆匆要走。
“门外等着我,我把你这些天照顾我母亲的报酬给你。”
闻言纳兰静委屈回头,一双大眼睛蓄满泪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不过,她等来的没有安慰,只有他夹
杂厌恶的冷意。终于不抱任何幻想,头也不回出了病房。
“我看她也是真心喜欢你的,这一切都是我的安排,你何必把气都撒在她的身上。”对于纳兰静这个乖巧懂事,凡事都会听她的女孩子,她是打心眼里喜欢的,见着鲁辰砚这般跟人家说话,心中自然有些不痛快。
“她本身是没错,可她不该成为你欺骗我的帮凶。你好好休息吧,有时间我会来看你,你不用给我打电话。”
“我欺骗你什么了,从小到大我除了不要你娶那个女人以外,我那件事情不是站在你那边的。到底是儿大不由娘,一心都跑到那个女人身上去了!”
方秀珠捂着胸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用愤怒压着眼底的震惊,到这个地步还是死鸭子嘴硬。
“有道是不见棺材不下泪,我本不想彻底跟你撕破脸,既然你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干脆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吧。那个情妇是假的吧,孩子也不是我爸的,你们上演这出闹剧也就罢了,最不该逼我答应娶纳兰静,还让人绑架纳兰静嫁祸给宋洁。”
亲子报告在他离开宋宅来来医院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切的一切在在这个结果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真相大白了。
拿到报告单,一股悲怆之情油然而生,在这之前,他一直还存在一丝侥幸,一张单子俨然击碎了所有的幻想,现实太残酷,他一时间难以接受。作为医生一直洁身自好从不抽烟的他,竟然站在风口整整抽了一包烟。浑身僵硬,嗓子和肺部承受不住抗议他才缓缓来了这里。
“原来你都知道了······”方秀珠呢喃一声,跌跌撞撞下床,用带着血的手拉住沉着脸向外走去儿子,“阿砚,你听我说,我们这么多都是为你好,你要相信我,相信······”
“抱歉,我们之间就算是有血脉连着,也不再有那层信任。从今以后你活着,我养你。你死了,我给你送终。我却不会再听你一句话。”鲁辰砚沉着脸拿掉她的手,步伐紊乱的靠近房门,无视瘫坐在地上瞬间苍老十几岁的母亲,“洋地黄,地心高这些能引发心脏病的药物,你还是少服用一些。倘若发现不及时,要了病就亏了。”
方秀珠刚欲开口鲁辰砚,砰的一声关门声把声音阻隔在门内。
病房门前,纳兰静背着包低着头咬着唇站在原地,她素净着一张脸,当初不讨厌她也是因为她身上带着一股子纯净的气息,好似在连空气中带着污染城市出现这样一多不染尘埃的白莲花挺不容易,只是人往往会被表象迷惑。她能在母亲面前尽心服侍,听她的安排说到底应该是因为钱吧。
鲁辰砚掏出皮夹,递给她一张卡。
“密码六个一,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
“这钱我先拿着以后我会还你。”纳兰静始终没有抬头从鲁辰砚手中拿过卡,转身离去,走着走着,她停下脚步却未回头,“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喜欢你,你猜的很对。我是决定让我的婚姻成为一桩交易,谋取我母亲的医药费和弟弟学费。我看你手受伤了,去好好处理下吧。”
鲁辰砚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管她说的真假,他竟然悄悄松了口气,可能是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美好的东西存在吧。
按按眉心,身子受伤,没有好好休息,他觉得随后都能够倒下去,可他现在却又很多事情要做。强撑着身子进入办公室,安排两个熟识的护工照顾方秀珠的同时还找了两个身手不错的守在病房前。
外人看来是鲁辰砚孝顺母亲,只有了解情况的人才知这哪里是孝顺,明明就是囚禁。
躺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反正外头正在热闹上,这个时候还轮不到他出场。
他得养精蓄锐,再出现人前时得精神奕奕才行。
鲁辰砚想的没错,这边疯狂转载的视频因为当事人报警,警察很快开始屏蔽掉传播源并开始立案侦查。
这边热闹劲还没过,宋洁就指使人把鲁震天情妇的那个孩子跟鲁震天的DNA报告给贴在网上,短短时间网上又炸开了锅。揣测事实的网友分成两派。
一派说是情妇不安分绿了鲁震天的帽子,还有一派对此嗤之以鼻觉得鲁震天在诡谲云波的商场上混迹了那么多年早已经猴精猴精的,这样一个老狐狸难道在认儿子的时候不做鉴定的吗?这一般认私生子的,这套东西都得做全了吧。
这就得让人从心底发出疑问了,这如果是在一早就知道这孩子不是他的,他为了情妇跟孩子都跟发气闹到非礼不可的地步了,到底是为了那般。
这样一来网上猜测众多,大部分人倾向的猜测是两夫妻本来就貌合神离,鲁震天已经暗地里转移财产,曝出小三好逼的发妻大怒要跟他离婚。
宋洁饶有兴趣的摸着下巴看着网上一条条刷新的消息,不得不说这些网民都具备当记者的潜质。不过他们虽然脑洞足够大,可是她们猜出的东西却与事实相差太远。
感叹一声,现实永远狗血的出乎意料之外,由着他们闹腾,她关闭网页开始关注鲁氏股票走向。
作为鲁氏的董事长,鲁震天这些天丑事一桩接着一桩向外扯,还大有作坊中的生产的黑心棉越像外扯越多的趋势,着实量下了一部分的眼睛。
股票不大跌就不正常了。宋洁已经可以想象的
出,鲁氏现在人人都已经紧张的不成样子,董事们早已经齐聚,商量对策。
这个时候时候虽然有些改便事情发展的大致走向还是按照鲁震天的原先的计划发展的。虽说他现在已经臭名昭著,麻烦缠身,他还是会秉持着在商场上一贯镇定自若的作风,面对众董事的苛责。随后据理力争,想要保住董事长的位子。
最后在董事们的同仇敌忾的压迫下,不情不愿的让出董事长的位子,亲手把儿子给推上去。
看着网上铺天盖地的换董事长的新闻,宋洁脸上笑的比花儿还要灿烂,那群把宝全部压在鲁辰砚身上的人,你们这次的火眼金星可没看准人,这鲁辰砚上位,表面上对你们有力不假,实则怎样大家就拭目以待吧。
鲁辰砚是属骡子的耐力十足,董事会决定票选他当董事三天都没有见到他的人影,就在董事们考虑着偌大的公司,特别还是处于动荡期的公司不能一天没有领头羊,是不是要重新来一次选举的时候,鲁辰砚姗姗来迟。
推开会议室的门,重伤初愈的鲁辰砚起色挺好。
有人告诉他,董事们全票通过,一致同意让他当董事长,鲁辰砚没有就职时的豪言壮志的就职宣言,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弄的一众董事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有谁说了句。
“现在公司负面新闻缠着,谁接手了这么个沉重的烂摊子还能高兴的笑的跟花一样,心情沉重一些就说明他已经看到公司这样的局势,正在想着怎样扭转劣势。”
一众董事听完各个脸上出现恍然大悟的表情,一瞬间觉得拨开黑压压的乌云,美好的明天正在等着他们,心搁回肚子里,笑逐颜开的离开公司。
办公室中,鲁辰砚翻看着最近积压的文件,鲁震天这次还真的当回“慈父”离开公司的时候,给他留下一笔可观的流动资金用来周转。这样就不至于股票下跌出现意外时,公司处于资金短缺不能运营的的状态。
鲁辰砚冷笑,眼中情绪复杂。
就在众人盼望着能力不可小觑的鲁辰砚能力挽狂澜让鲁氏回到正轨的时候,鲁氏又发生了一件雪上加霜的大事,鲁氏的客户资料被泄露,一时间多方开始争夺客户。
鲁氏发现时已经晚了,只能挽回一小部分客户,那些可以带给公司重头效益的大客户一夕之间都流失一空。
客户流失可不是一件小事,没有这些客户与合作商,公司能够盈利的项目不多,继续这样下去,全公司的人还不得都去喝西北风。鲁氏已经人心惶惶,恐怕那天醒来以前工作的地方就突然倒闭。
根本就没有人专心工作,鲁辰砚为了安抚这些员工还特意给他们开一个大会,在会议上他也只是简单几句话,没有提未来公司具体怎样发展,着重讲了鲁氏是百年企业不会拖欠工人工资。客户资料泄露这件事情已经报警处理,到时候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其他时间交给其他董事。
鲁辰砚的话不错,可员工听在耳中就不是这个滋味,好像有些听到临死时交代的遗言。
“放心,就算是公司倒了鲁氏也不会欠你们一分钱。”
这下员工更慌了,公司不像公司,人人自危。鲁辰砚在这个当无意中听到几个谈论跳槽的,直接二话不说先让一些人回家休息,这样有些暴君的管理态度,直接因为公司一大部分人布满。把负面情绪连带着对鲁震天的怨恨全部都转移到鲁辰砚身上,有员工开始抗议要求董事会把鲁辰砚赶下台。
越是在各种因素不安定的状态越不能频繁的换董事长,董事会只能去劝鲁辰砚跟员工们解释清楚,缓解现在剑拔弩张的紧张局面,好歹让公司度过这一劫,就算是元气大伤,好歹也留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这些人找到鲁辰砚的时候才发现时他们想的乐观了,鲁辰砚前不久因为被猎犬咬伤,一直在忙着处理公司的事情,忘记打狂犬疫苗,现在被感染,整个人病恹恹的躺在床上,脸比纸还要白上三分,那些劝说的董事怎好开口让这样的鲁辰砚出去摆平公司的事情。
本来害对鲁辰砚有怨言的董事 ,听说他是因为操心鲁氏才忘了打疫苗的,刚生出的那点怨恨也烟消云散。
他们一合计鲁辰砚这样出去,肯定会让员工心中更加没底,现在鲁辰砚病成这样也只能藏着掖着,可不能外传。
鲁辰砚的病房算是清净下来,等这些董事走了以后,鲁辰砚起身站在窗边,双手扶在窗台上,重重咳嗽起来。等一波咳嗽过后,他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拨通电话。
“是时候把消息传出去了。”
声音虚弱的如真的重病缠身,听到那边人应了一声,他挂断电话,深吸浅吐几次,脸色沉了沉之后竟然闪过丝轻松,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那个人该来找他了。
那么多年的恩恩怨怨,死的人太多,该到结束的时候了。
只是这一切是结束了,你我还能回到最初吗?唇边的笑渐渐染上丝苦涩,脸上竟然有些冰冷,他身后擦了擦,竟然不知不觉又流泪了。
他们的结局他早已想到,何必再强求。
再次叹了口气,他在病床上躺下,安静的看着床上的摆钟,如个枯槁的病人在等着他这辈子最不想见却不得不见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