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铃一惊,不知银锁哪里露了马脚。
“莲儿怎么又提起此事!”
“我瞧你看那银锁美人的表情,活像是要吃了人家一样,只怕你是心中不满小龙王,便随意迁怒于别人,这可不好。她对少主那般手下不容情,少主也丝毫不留情面,怎么会是小龙王?”
寒儿急道:“那也有可能是小龙王因爱生恨,是以对少主下毒手。”
“异想天开。她若着意报复,你从前欺负她的那些事,早就够你死个十次八次了。你没听人说过吗?银锁美人,心如蛇蝎,睚眦必报。”
寒儿噤声不语,想必是被吓着了。
金铃摇头叹息,推门进去结束这个话题,两人看见金铃进屋,都是一震,各自低头去做自己的事。
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陆亢龙亲自驾马车至乌山附近,叹道:“以往还能一直开到乌堡里呢,现在各大路口都有人看守,我又不愿意被人看见,只好就在这下车了。”
银锁望着不知从何处窜出的两个白衣教徒,道:“师父想开进去还不容易吗?自己扛着马车翻山进去便是。”
“走吧。上次你没叫你大师姐戳一刀,真是不可思议。”
银锁像是被热水烫了一下,跳脚道:“为何大师姐要戳我一刀!”
陆亢龙哈哈一笑,道:“上次她逃跑的路上还能戳你一刀,你如今在她眼皮底下杀人反倒没事,这是什么道理?”
银锁哼了一声,暗道:那是我让着她。
“上次那是她忽施偷袭,我还会再叫她得逞吗?”
“好,这回怎么打都行。就当是陪你大师姐玩了。只是莫要受重伤,免得耽误了正经事。”
银锁不情不愿地点点头,收好小包裹便随着陆亢龙上山了。
天色还尚早。
雾色在夜里,则被染成黑夜的颜色,在朝霞中,就被涂成了奶黄色,整个乌山都在雾气蒸腾之中,像是有人拿了个黄色的碗,装着奶酪一样。
这条小路若有若无,一直通到乌堡附近的深山之中。若是现在找个人问路,当地人多半会告诉你此地乃是禁地,一不留神就会被鬼风抓到山崖底下。
雾气无所不在,一会儿拍上高高的断崖,一会儿又被狂风卷走,向碎玉和金铃早早就在那处等着了,喻黛子站在一旁,阿七百无聊赖地用脚踢着近旁枯黄的狗尾草。他身后背着个“铁锏”,喻黛子却什么都没有拿。
雾气中隐隐显出两个轮廓来,金铃忍不住捏紧了剑柄。那影子上有隐隐的红色,不是银锁的红腰带又是什么?
幸而雾气很快被狂风卷尽,众人像是海滩上留下的石头,在褪尽的潮水中显出身形来。
银锁披着一件翻毛大氅,没带面具,脸上却也没有笑容,警惕地打量着在场所有人,像是一头受惊的野鹿。陆亢龙仍是老神在在的样子,老远便招手道:“大师兄!小呆子!好久不见!”
向碎玉轻哼一声,喻黛子摇头叹气,阿七瞧了一眼金铃,却见她一直盯着银锁不放。
阿七暗中叹气,心道:宇文小子异想天开,若是影月右使就是小龙王,与她的小恩公闹到这般田地,也实在太过唏嘘了。
循着金铃的目光望去,他也将视线放在银锁的脸上。这是他的二师姐,她已掀开了兜帽,栗色的长发被沉重的黄金璎珞压着,却顽强地在风中飘荡。深刻的眼眶被朝阳留下深刻的阴影,大氅衬着她一身白衣更显单薄。腰间火红色的腰带上下翻飞,似是在燃烧一般。她的眼神自众人脸上扫过,见阿七在看她,蓦地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阿七让这笑容搞得手忙脚乱,脸上没来由地热起来,正收拾心情要还她一个笑容,却见她的目光已留在了金铃身上。
她没有笑,也没有愤怒,也不是戒备,也不是轻蔑,甚至没有情绪,她就这样盯着金铃,一步一步走过来。
喻黛子咳嗽一声,看了一眼日晷,道:“两位师侄,请吧。”
银锁率先跨出,一脚踏入云海之中。锁链在云海中若隐若现,左右摇晃,阿七看得心惊胆战,生怕她一不小心踩空,落入万丈深渊之中。
她却像是走在平地上一样,不但看也不看一眼脚下,反而越走越快。
金铃见她走了过去,也跟了上去。喻黛子拍拍阿七,道:“看着两位师伯,别让他们俩打起来。”
阿七苦着脸应了。
喻黛子也转身走入云海里,山脚的雾气一下子涌了上来,周围一片白茫茫,阿七盯着云海,看着喻黛子的身影消失在迷雾之中,心里没来由地激灵。
陆亢龙和颜悦色,道:“小师侄不必担心,黛子掉不下来的,你要不要去走一遭?我听说你轻功也不错,可惜就是胆子小了点。”
阿七仍是摇头,道:“两位师姐比比就好,我就不去了,不去了……”
陆亢龙叹了口气,望着对面。九凝峰此时只有一个淡淡的影子,周围尽是浓雾。
喻黛子最后一个落地,见银锁和金铃已经相对而立,各自拿出了武器,只得道:“两位师侄不论有什么过节,都莫要这么心急……”
银锁道:“喻师叔,为何大师姐拿着‘汉川’?”
喻黛子道:“你将她的武器拿走了不还她,我就借她用用。”
“她难道就没有别的宝刀宝剑么?”
喻黛子笑道:“普通宝刀宝剑,可比不上你手里那个。”
银锁哼了一声,抿着嘴唇不说话。
金铃道:“你若觉得不公平,我们就空手比过,武器交给喻师叔带回去。”
银锁做了个鬼脸,道:“你莫以为我忘了你袖子里还藏了个铁链子。”
金铃亦道:“我知你也藏了个银链子。”
银锁脸一红,双刀反持,道:“少说废话,出招吧。区区一把宝剑,也掀不起什么波澜。”
喻黛子退回山顶对面,见陆亢龙三人都还保持着他离开之时的样子,失笑道:“两位师兄在发什么愣?两位师侄都好好的,只不过前阵子结下了点梁子,若是打得太平和了,有失我们比武的初衷。”
“哦,哦,黛子说得对。”
向碎玉则重重哼了一声,撑着拐杖往近旁的凉亭里走去。
恰如喻黛子所料,等他一离开,银锁便展开双刀,朝着金铃扑过来。
金铃不闪不避,左手铁链忽然甩出,银锁见这锁链是照着自己面门扑来的,当即低头避过,手中双刀仍是向前平推。
蓦地她肩上觉得一沉,竟是金铃趁她低头之时,从她肩上滚了过去。圆月斩击空,她借着冲力往前冲了两步,以防金铃从背后偷袭。她在地上滚了两滚,顺势往斜刺里跳去,堪堪躲开金铃刺过来的一剑。
她落下的这一点位置很好,金铃冲到她方才所在之处时,她这里便是金铃的身后,这等位置专是为了驱夜断仇而抢,刀如月光,照耀头顶。这一招从前对金铃来说,不过是使个巧劲,将这一招导到一旁的事,但在江陵郊外见识到银锁神乎其神的“寻隙之术”后,她也不能肯定自己一定接得住银锁这一招。
但被“驱夜断仇”吓到的人,都是骤然受到偷袭,几乎全无反应的功夫,都凭本能来趋避。金铃却占了个大便宜,一来“驱夜断仇”她偷学过,其中奥妙如何,能猜得□□不离十,二来她的耳神通已开,银锁人在何处,她不但心有所感,而且听得清清楚楚。
就在她听到银锁举刀时刀尖不断刺破以太的声音之后,便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刀光在她眼前落下,后背则贴上了一个熟悉的怀抱。肩上传来巨大的压力,将她压得几乎跪了下来。银锁索性扔下双刀,双腿勾在她腰上,将她脖子勒了起来。
金铃亦丢了剑,伸出双手去拉那勒在颈中的胳膊。
幸而银锁并不是真的要置她于死地,否则刚才双刀反持便能将她刺个对穿。她也并非真的要银锁的命,不然后退时剑尖朝后,银锁此刻哪还有命在。
果不其然,她耳朵上一痛,原是银锁一口咬了上去,不但咬住不松,还往外拉扯。金铃想她又是一副气哼哼的表情,只得轻声道:“小师妹口下留情,别把耳朵咬下来了。”
“偏咬。”
“光咬不解气,我给你打一顿出气,你觉得好不好?”
银锁果然不咬了,松开耳朵,脸埋在她颈中,道:“你以为我在生你的气?”
金铃道:“……你对我如此冷淡,我实在受不住。”
银锁哈哈一笑,“若我不冷淡,只怕你更受不住。”
她双臂蓦地用力,将金铃双手反剪在身后,又蹬在她膝窝上。金铃被她压得仰面跪了下来,腰间使力勉强稳住,才没倒下去。
银锁将她胳膊微微一抬,便牵动浑身骨头肌肉,十分疼痛,不得不俯□去。
这姿势瞧着颇为屈辱,金铃却全无反抗,银锁此时将她捆了,叫喻黛子过来判定,便能轻轻松松结束这一回合,下山回家去。
她还真的解下金铃腕中锁链,把她双手捆了个结实,随后坐在她尾椎附近。金铃只觉难堪,但稍稍一动,银锁便一巴掌打在她臀上。
银锁低头看了金铃一眼,只见她神色漠然地看着前方,见她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心下不甘,翘起一条腿来,拖着下巴坐在她身上发呆。
作者有话要说:写得胳膊疼……因为颈椎病和拖延症都比较严重,所以在不影响本文进度的情况下我……只写了两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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