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岳残天已经不知道恨来自于哪个始点了,有些爱,不知道怎么开始的,有些恨,也一样,无意间就忘记了它是基于什么之上的。
可如今,他把所有的怨恨都归于叶虹飞身上了,因为,他是离自己最近的,也是最容易说服自己去发泄的对象。
岳残天独自在岳宅呆了两天,不吃,不喝,不眠,萱萱从来都是在尽心尽力的照顾自己,为什么岳浩廷把她送到了自己身边,从过来上高中起,他似乎不再孤独一个人了,终于有个人可以和自己一起上学放学吃饭聊天,她的到来他认为是一种恩赐,她成了他唯一认可的亲人,可是当她为了救自己的弟弟被自己亲手杀害的那一瞬间,他居然把她当做了仇恨的砝码,他现在是多么的后悔多么的想念萱萱还在的日子啊,这一切,都是因为叶虹飞,是他抢走了紫蝶,是他一直站在自己的头上,是他激起了他的嫉妒和仇恨,而且从生命的开始,他就因为叶家而变成了耻辱,是的所有的恨都有他来承担吧,虽然这种发泄在他身上的原因不是那么让人信服,可是又有什么分别呢。
岳残天重新整理了自己,向报社走去,那是他唯一证明了自己的地方,他要去那儿重拾他仇恨的根基。
“虹飞,今天天气真好,我陪你出去走走透透气好不好?”紫衣爱抚的撩起叶虹飞脸上的头发。
“嗯。”叶虹飞深情的望着紫衣,任她将自己扶起,走向医院的空地。雪已经化了很多了,所有的树都掉光了叶子,边上的几棵银杏树也都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桠。
“医院应该多种些不败的花草树木才好啊,这里应该多一些生命的痕迹,才能为更多的人带来力量的源泉。”紫衣看着这片颓败,抬头看着今天的太阳,伸手遮住眼睛,似乎这样她就掌控了全世界的光明。
“生命有存在与消失,这样不也挺好的吗?你知道这枯败里面匿藏着一种期待,一种想要迸发的生命,或许期待总比一尘不变的活力要让人觉得更加有真实感吧,毕竟让人感到存在的不是幸福,而是痛苦与无限期的等待。”
“哇哇,也对啊,怎么你们这些大诗人说什么都那么有理呢,白是你们的眼泪,黑也是你们的多情,哎,真奇怪。”
“你叹气和傻笑的样子真好看。”叶虹飞盯着紫衣。
紫衣羞红了脸,在阳辉下是那样的迷人,“有姐姐好看吗?”
紫衣马上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想要说点什么又怕再次说出伤害他的话,一时间不知所措。
“不,不一样,你就是你自己。你的美单纯,蝶的美,忧伤。”叶虹飞似乎没有因提起紫蝶而陷入悲伤,而是在阳光下沉思,他在想象那张时而忧郁时而热情的脸庞,不知怎么回事,那个熟悉的面孔,这会儿他怎么也无法回忆起来了,出了那种味道依旧清晰浮现之外,只剩下轮廓和微笑了。
是否想念一个人久了,就会忘记她的模样,就只剩下了模糊的记忆,即使她永远在心的深处清晰,也再难从眼睛里浮现了,看不清,是因为已经相融了,或许,爱得太久,就忘记了她本身,留下的,便是不会更改的感觉,而这感觉,不会再给你带来伤痛,因为那是为爱沉淀的,留下的,全是幸福,全是温馨,而这些,都是模糊的,看不清的,现在的叶虹飞便是这种感觉了,通过了,伤过了,爱的糟粕也被过滤了,此时的他,在温暖中,回味着那模糊的爱,世界,静了,因为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再融进这份纯洁之中了。
“衣?”叶虹飞睁开眼睛,从温柔中转会现实。
“嗯?”
“你该回家了。”
“不,我等你身体全好了,咱们再一起回去。”
“我是说,你该回自己的家了。”
紫衣沉默了很久,她的家,她从未幻想过,那里有她渴望的亲情,可是她又害怕回到那里,有时,她很想知道自己被抛弃的原因,可是有时她又不想再去追究,那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家?她已经把叶虹飞当做了自己心灵的归宿了,那里,才是她真正的家,真正想要的家。
紫衣滚动着泪花,渴望的看着叶虹飞,这个男人,从一开始,或许就是她的奢望,而不知从哪一天起,她开始认为这种奢望是她的希望。
“我不会忘记蝶,也忘不掉,我现在已经记不起她的模样了,只因为她已经融在了这里。”叶虹飞指了指心脏的部位,“这里,对你太不公平,我的世界本来就是安静的,我以为我不会因为任何人而闯入感情的狭缝,我的笔下,永远都会是别人的凄美,可是,当笔下书写的是自己的故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面对现实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她带给我的,是一次戛然而止的梦幻,既然她选择了在天堂里观望,我就选择在离她最近的地方徘徊。紫衣,这个漫长的世界不属于你,不属于任何人,它只属于一颗死寂的心和一个瞭望的眼神。”
紫衣呆呆的站在原地,她多想反驳他,她不怕他心里藏着另外一个人,她也不怕进入这个孤寂的时空,她想告诉他,无论如何,这要呆在他身边就好,对于坠入爱的绝境中的人来说,能看见便是天堂,转身便是地狱。
她想告诉他,她只需要一个肩膀,可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去表达她的爱。
“一会儿回去收拾一下就出发吧,我会通知紫叔叔他们来接你的。”
叶虹飞转身,迈着艰难的步子走向病房,她永远也不会看到他转身后脸上的泪花了,已经埋藏了的爱,又何必把死亡带给梦幻,叶虹飞露出一丝微笑,这泪,这微笑,是属于紫衣的。
暖暖的阳光下,并没有离别的气息,多的,却是释怀的轻松,只是,一个哭泣无泪的灵魂,深深地嵌在了寒冬的枯竭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