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伶流仙子

“李三?”段如仪放下竹筷,拍桌而起,急忙叫道:“他是个好人啊!”快步赶了过去。

凌虚子与苏崇秀对视一眼,均露出疑惑,她沉吟道:“丐帮痛恨朝廷,若为了报复,干出炸毁龙车,砸向皇宫的事……也在情理之中。”

苏崇秀面色转寒,“真人先看着大伙,小生去拿笔匣。”

“麻烦不断,老朽只是想喝点酒罢了。”俞景荣抱怨着收起酒葫芦,取过靠在窗口上的长qiāng,“洛姑娘,咱们也去瞧瞧。”

……

龙车共有十二节,首尾皆为动力室,余下十节中,一节改成餐厅,一节用作洗浴如厕,前面四节载人,后面四节装货。

林逸奔跑在过道里,左右环顾,两边堆满杂物,偶有机关师阻拦,全被他推开。直到第十一节,才看见李三手捧账簿,嘴里念念有词,似在清点校对。

他松了口气,持刀扑上,厉声喝道:“李三,你的事犯了,还不快束手就擒!”

李三吓了一跳,慌道:“什么,这位少侠,小人犯了啥事?”

林逸手擎含光,逼到面前,竖眉凝视,两眼仿佛能看穿任何隐瞒,故意诈道:“吴烈已被伏诛,你若不坦白,下场与他一样!”

“冤枉啊,小人胆小如鼠,哪敢做违法的事?”李三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目光落到他身后,疑惑地问:“吴烈是谁?”

“你说呢?”林逸语气阴森,缓缓扬起长刀。

“我哪知道!”李三脸上恐惧逐渐收敛,不经意地勾起了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林逸立马警觉,猛地回头望去,架刀护住要害,身后却空空如也。再一转身,李三已消失不见,只剩窗扉大开,狂风呼啸席卷。

“咚咚咚……”车顶响起阵脚步声。

林逸暗骂狡猾,赶紧纳刀入鞘,踩上座椅,脑袋探出窗外,翻身要往上爬。“嗖!”眼前一点寒芒急速放大,直射向自己眉心。

“弩矢——”他心里惊诧,好在习练接镖之术已久,一挥手就抓住钢矢,但觉掌中奇痒无比。

有毒!

林逸及时反应,撒手丢掉钢矢,运气抵抗,再翻身跃上车厢。四周陡然晴朗,头顶皑皑白云,李三站在数丈外,手中端着弩弓,飓风吹得两人左摇右晃,衣袖猎猎飞舞。

“嗖!”又是一支利矢射来,林逸撩起含光,以刀刃偏斜开,落于身外,坠向千丈高空。

“那日考核,没杀掉你真是可惜了。”李三大吼道,面露狰狞,吃力地拉起弓弦。

林逸不给他上箭机会,迎着狂风,迈步靠近。挨到丈许内,挥刀砍去,因地势凶险,不觉放慢了速度。李三侧身避让,连退数步,从怀里掏出口哨,鼓腮吹响。

“吁——”

长音刚毕,一个高大身影爬上车厢,朝他们赶来,拦在二人中间,一敲臂铠,正是吴烈。

“你们俩果然暗中勾结,狼狈为奸!”林逸沉声道,岔腿摆开架势,目光凛冽。

吴烈话不多说,激发真气护体,蹬足蓄拳,当头便打。林逸拧胯劈刀,抢先一步逼进中宫,格开臂铠,向他胸前斩去。

吴烈睁目惊惧,左臂回防,被含光扫中,铠甲分裂,露出里面毛茸茸的胳膊,血花溢出,怒道:“好小子,功夫又有长进!”

“乒!”两人再交上手,此番生死搏杀,不敢大意,尽出所能。拆得三招,吴烈慌乱后退,左臂铠甲彻底报废,整条胳膊流淌着鲜血,麻痹不堪。

实战不同戏说,但凡兵刃厮杀,双方越认真,打得回合越少,只要稍有疏忽,便被对手觅到破绽,一击致命。实战中除非高手刻意戏耍,大都在三招内分出胜负,斗到十招者屈指可数,再往上,更是天方夜谭。

吴烈若无真气护体,早已身首异处,不禁惊骇交加。林逸一鼓作气,扬刀劈去。他急忙抬臂格挡,含光如流水般绕过,直刺其胸口。

“完了!”吴烈心道。

“砰。”弓弦响起,林逸察觉到风声,因修为刚达圆满,气甲尚无法抵御,只得半途变招,偏开箭矢,让其死里逃生。

吴烈趁机拉开距离,后撤数步,吓得汗水盈背。李三眼见情势于己不利,立即从怀中掏出一个机关盒,拇指搭上机括,狰狞道:“臭小子,龙车已被我埋下zhà yào,你再敢动一下,整车人都得陪葬!”

“等等!”林逸瞬间清醒,面色急变,若龙车真被炸毁,坠向皇宫,必死伤无数。他收刀站立,喘了两口气,柔声说:“有什么冤屈,我们好好商量,别牵连无辜。”

没想李三听到这话,神情更为激动,怒道:“商量什么,那些官宦鱼肉百姓,罪有应得!”

吴烈怒哼道:“丐帮弟兄们穷苦一辈子,讨两个钱还得瞧人脸色,被那些官府大老爷视为猪狗,想抓就抓,想杀就杀,何曾有过半点尊严?既然他们冷眼看低,觉得我们这些贱民翻不起风浪,倒不如以命换命和他们拼了!”说罢,扭头望向同伴。

李三跟他四目相交,犹豫数息,终于打定主意,咬牙一发狠,便要按下机括。

“嗡——噌——”但听一声清鸣,脆如龙吟,一道银光刮过车顶,排云击浪,瞬息数里,蹿向碧空。

众人蓦然愣住,而后李三右臂齐腕而裂,鲜血如薄幕般喷洒,机关盒应之坠落。“啊!!”他尖呼惨叫,捂着伤口跪倒在地,涕泪横流,面目扭曲到不像人形。

林逸莫名四顾,却见苏崇秀不知何时到了众人身后,背负长匣,手掐剑诀,微微笑道:“二位想炸龙车,可问过小生答不答应。”

苏崇秀手指一钩,银光倒飞而来,悬在面前停住,竟是一柄四尺长的宝剑,霜刃森寒,锋芒毕露,上下灵气流转,雀跃嗡颤。

“小生将天地为书,以灵剑为笔,洒敌血为墨,纵横七十载,未尝一败。”苏崇秀悠悠说道,视线落在他们身上,一股沛然压力汹涌隆聚,朗声喝道:“二位,领教了。”

“七十载?”林逸不敢置信地望着他,腹诽道:“苏兄这年纪当我爷爷都够了。”

吴烈承受不住气势压迫,趴在地上,抬头露出一双怒目,屈辱道:“灵官神威,小人认服!”

“宋国朝廷虽然不仁,但你们也不该以炸毁龙车来报复。”苏崇秀收敛真气,徐徐道:“吴烈是吧,过来受罚,我要废去你毕生功力。”

吴烈撑地起身,面如死灰,一步一步挪向他,走到三丈内,忽然挺胸昂首,眼中闪过红光!

“傀儡?”林逸张大了嘴,胆战心惊,饶是应变神速,飞身一脚踹出,正中他面门。

吴烈连退数步,摔下车顶,半空中身体膨胀,圆圆鼓起。接着一道火光冲天,轰隆炸响,化作一团火球,气浪波荡,震得龙车剧烈摇晃,窗扉破碎,倾斜欲坠。

里面那些侠客和学者,还没明白发生何事,突然失衡扑向墙壁;甚至有几个倒霉蛋,不幸飞出窗外,吓得连声尖叫,迅速远去,死无葬身之地。凌虚子赶忙祭出宝镜,光芒笼罩车身,终于止住晃动。

林逸挥刀插入厢顶,划停脚步,懊恼道:“原来灵核埋在吴烈体内,我被他们耍了!”

“哈哈哈,将活人改造成傀儡的技术如何?”李三扯掉外套,展开凤翼,纵越而起,朝远方滑翔,顺手抛下一张鲜红符纸。

“想跑?”苏崇秀神色阴寒,再掐剑诀,灵剑破空而出,直射向李三后背,扑哧声当胸穿透。

“呃!”李三身子猛顿,咳出血沫,狞笑僵固在脸上。随着苏崇秀手指绕动,灵剑周旋起舞,将其搅成碎片,呼啦啦散作漫天肉糜。

他收兵入匣,俯身拉起林逸,叹息道:“事已至此,自责亦是无用,你先下去,小生御剑救人。”

便在他们身后,李三丢下的符纸,突然射出五彩霞光,从中喷出鲜红花瓣,铺天盖地,争相聚拢。眨眼间就凝结成人形,化作一位红衣女子,赤足撑伞,浮空而立。

“叮铃铃……”脚踝上的铃铛颤响。

一股黑水自她足尖蔓延,包裹向龙车。林、苏二人忽觉脚底湿腻,低头望去,只见车厢上生出无数鳞片,暗沉发亮,腥气扑鼻。

天空中,龙车化成一条黑色巨蟒!

“这是什么?”段如仪惊叫道。众人困在车内,黑水涛涛涌过,四壁竟变为血肉,粘膜蠕动,恶臭熏天,几乎睁不开眼。

两边桌椅触及粘膜,瞬间消融,连渣都不剩。“是邪教妖术,大家小心!”凌虚子厉声喝道,指挥宝镜,双掌左右撑开,镜光罩住车厢,延缓蟒胃吞噬。

众人躲到镜光内,洛采薇急问:“林哥他们呢?”

“他俩在上面……我能感受到气息。”凌虚子颤声回答,双臂不住发抖,骨骼噼啪作响,额头汗珠滚落,这妖法极强,为了与之抵抗,已耗去所有精力。她shēn yín道:“上面还有强敌,邪气惊人!”

听到铃铛声,林逸与苏崇秀同时回头,便看见一位窈窕女子,身着红衣,手持花伞,面貌被迷雾掩盖,朝着他们咯咯娇笑。

“伶流仙子……”苏崇秀骇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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