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应该怎么说,想必太医心中定是知道如何回答的。
太医不停地擦着额上的冷汗,想着那位姑娘的这句话,再看着面前淑贵妃娘娘的表情,此刻他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太医,你确定瑞贵妃娘娘没有怀孕?这可是关乎皇家子嗣的问题,太医还是好好想想再回答。”
淑贵妃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桌子上,那轻磕的一声,让太医心中又是一惊。
“回娘娘,确实是的。”想了想,太医咬着牙又接着说道:“瑞贵妃娘娘之所以晕倒是因为体虚,再加上操心忧虑,积压成疾。”
淑贵妃听闻此言,正欲再说什么便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皇上驾到——”
瞬间,整个华裳宫大殿内玉质地砖上跪满了一片,高呼万岁。
“都起来吧。”宇文渊一袭涅白长衫,衬着背后那如血的残阳,缓缓走来。
“皇上金安。”
宇文渊嘴角含笑,淡淡说道:“爱妃辛苦了。”
“皇上,这本就是臣妾分内之事,瑞妹妹身体不适晕倒也是臣妾没有照顾好之责。”淑贵妃虽然知道宇文渊此言不过是随便一语,但是她还是不可抑制地晕红了两颊,“如此,又何谈辛苦不辛苦?”
宇文渊眼色如琉璃,散着温柔的神色,“爱妃身子也未痊愈,如此操劳,真叫朕看着心疼。”
淑贵妃即便是再傻,也明白宇文渊这句话的含义,她并不是不识时务的人,只见她扬起温婉娴雅的笑意,柔声说道:“臣妾谢皇上体谅,这身子确实还不适,如此臣妾先行告退了。”
宇文渊轻轻应了一声,含笑看着她转身离去。可是她心中却是维持不了她面上这般的贤淑,只是拦在她面前的人是当今皇上,是她一心爱着的人,不能怪,因而只能将这一笔账恨恨地记到了扬意的头上。
宇文渊瞥了一眼额头还在冒汗的今日当值太医,转身说道:“徐太医,你再进去给瑞贵妃请一次脉。”
语毕,率先迈开步子进入了寝殿。
宇文渊再一次站在那一个位置,看着拔步床上躺着
脸色苍白的她。如此的情景,他的印象中已经不是一两次了。现在想起来,似乎每一次他都能将那些回忆片段拼凑起来。宇文渊默不作声地看着,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纤白修长的双手背在身后。他在审视,审视这个……难得让他看走了眼的女子。
在他的印象中,她一直都是淡然沉静透着别样妩媚的女子。而每一次在他面前,她都是一副温婉娴淑的样子,事事温柔,事事体贴。可是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可以知道她是传说中的那个世外高人璇玑子的唯一关门弟子——舒扬意。这个名字远比她自己知道的要响亮,只是好像她不自知。
他早在和亲之前,就已经派人去南芜刺探了一下,得到的答案却是她是个从小就被人嫌弃的孩子,爹不疼,娘不爱的,甚至还以她的存在为耻。直到她8岁那一年的消失,整个南芜国没有多少人知道有她的存在。这一点,做不了假。再到去年底,江湖上开始盛传璇门后继有人。当时舒扬意名声虽响,但是没有人见过她。说到底是不是舒家的那个舒扬意还是一个问题。毕竟这个世界上同名姓的人实在是太多。
他想过她聪慧,但是却没有想到她会有如此之高的手段。竟然能在他处处监视,时时试探的情况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的一个妃子除去。若是他再行动慢一点儿,怕是还会失去另一个。不过终究是心软了一下,否则蓝昭仪身上的药还可以再下得重一些,这样的话,淑贵妃就不会那么容易从洛湖中活着出来了。她故弄玄虚,操控的那一场事故是招出色的声东击西,兵行险招。本以为她们按捺不住的这一次出手会漏洞不少,可是他还真的是大意了,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阻挡不住她的行动。所以他就干脆将计就计,顺便清除一些早就需要清理的朝堂。
她懂毒,可是却是不知道她这身上的蛊毒又究竟是怎么染上的?璇玑子的爱徒,竟然命不久矣。这说出去,恐怕是个人都不会相信!这天下,上至八十高龄老者,下至三岁稚儿,谁人不知道璇玑子的医术精湛,谁人不知道他的神通广大?
“恭喜皇上,瑞贵妃娘娘是喜脉。”
徐太医老迈的声音一下子打
断了宇文渊的思绪,似是没有听清徐太医在说什么,颇为疑惑的应了一声。
“皇上,瑞贵妃娘娘是喜脉。”徐太医跪下了身子,又再一次高声说道。
宇文渊听闻此言,一双凤目轻微的眯了起来,不语。
“皇上,老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徐太医神情透着犹豫之色,跪地的身影更显恭敬。
“朕赦你无罪。”
“皇上,瑞贵妃娘娘本就体虚,而且娘娘似乎还中毒了。如今有孕,这孩子更是消耗瑞贵妃娘娘的元气,恐怕孩子还未降生,娘娘就已经因为被吸食掉生命力而香消玉殒。”
“哦?”宇文渊拉长了语调,“那依徐太医之见呢?”
“老臣惶恐。”闻言,徐太医弯下腰磕了一个头,声调都染上了些许的颤巍。
“但说无妨。”
“皇上……”徐太医不敢抬头,“皇上,依老臣之见,若是皇上想要保娘娘,那么这个孩子不能要!”
“不能要吗?”宇文渊口中细细地念着这几个字,每念一遍,那一双凤眼就越发的清亮,宛若秋天澄净的天空。
“徐太医,赐……”宇文渊话还未有说完,却看见他衣袍下摆上被一只纤细瘦弱的手死死抓住了,随着手往旁边看去,却是扬意那一双闪着泪意的大眼,“皇上……”
那一刻,宇文渊说不清楚为什么他的心会轻微的扯痛,但只微微一瞬,他立即忽略掉了,只见他轻轻拿下扬意的手。
“皇上,这个孩子可不可以留下……”扬意泪眼朦胧的问着。
宇文渊神色不变,缓缓说道:“爱妃,你可知这孩子会要了你的命?”
如此一句,听在扬意耳中却像是用针扎一样痛苦,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虽然这个孩子总是会将她折磨的痛苦不堪,但是也是这个孩子让她得到了一份温暖,这毕竟是和她血脉相连的骨肉,在她体内已经生长了两个月,现在又岂是说能舍掉就能舍掉的?
宇文渊不再给扬意说话的机会,放下了扬意的手,背过身去,轻轻说道:“赐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