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叹口气,笑着说:“爸,现在又不是身怀六甲,确实没必要那么娇气。”
她这个时候不想跟婆婆发生争执,只是不希望公公会因为对婆婆的爱而偏向沈芊雪。
林悦生走了进来,沈芊雪抱着孩子也走了进来。
到了卧室,她把孩子放下,轻声说:“嘟嘟,去喊爷爷……”
朝颜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真是不一般的乖巧听话,母亲让他叫谁他就叫,而且下次见面他还是那么叫,一点也不像同龄孩子那般怕生。
“爷爷……”
嘟嘟稚嫩的声音,在寂静的卧室里异常响亮,喊道林老爷眉开眼笑,心花怒放。
“嗳,嗳,你就是我的孙子吗?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沈芊雪走上前,把嘟嘟抱到了床边坐着,林国安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孩子的脸庞,那眼中的慈爱深深刺痛了朝颜的心,她突然觉得,也许公公,不一定会偏向她。
“这是我的孙子,是我林家的孙子……”
他一遍遍的抚摸,一遍遍的念叨,激动的心情显而易见,林悦生撇见朝颜脸色有些苍白,便赶紧出声打断父亲的念叨:“爸,言归正传吧。”
沈芊雪回头看他一眼,把视线移向公公,坚定的表明立场:“叔叔,如果想要这个孙子,就要连我一起要。”
林老爷表情有些愕然,但并没有表示不能接受。
“那是不可能的。”
林悦生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他不可能让沈芊雪破坏他与朝颜之间的感情。
“如果不可能,那孩子我就带走!”
沈芊雪上前要抱孩子离开,被坐在床上的林老爷伸手制止:“等一下。”
朝颜静静的伫立在一旁,她不发表任何的意见,也不无理取闹,但心情却并不能平静,公公态度上种种迹象,都证明了,他很有可能会同意让芊雪留下来。
一山容不得二虎,如果芊雪留下来,那势必她就要走。
“芊雪,你当年没能和悦生走到一起,我这个做叔叔的表示遗憾,现在你回来了,悦生却也结婚了,只能说你们二人有缘无份,什么都可以勉强,感情的事不能勉强,现在你有了我们林家的孙子,按说我们应该让你带着孩子一起认祖归宗,但是,同样的很遗憾,朝颜也怀孕了,不管是男是女,同样都是林家的子孙,所以,我不能说出让悦生离婚,然后娶你过门这种话,当然,我也不可能不管我林家的孙子,我是这样希望的,如果你愿意,就把孩子留在我们林家,我相信朝颜会视如已出,我们林家有能力让他过上最好的生活,受到最好的教育,并且我们也不会亏待你,我们可以给你一笔生养费,以后你有任何困难,都是我们林家的困难,这个孩子也可以一直喊你妈妈。”
林老爷很久没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有些吃力,停顿数秒后,继续说:“当然,这是毕竟自私的希望,我不会硬勉强你答应,如果你不愿意跟孩子分开,你可以带他走,以后这个孩子的一切费用,我们林家全部包揽。”
朝颜从未像现在这样敬佩公公的安排,即合情又合理,没有不公平也没有不近人情,只是她不知道,林悦生是不是和她一样,觉得这是个很好的主意。
她撇了眼左边的老公,他此刻正视线一眨不眨的盯着床上的孩子,那眼神看不出是什么心情,好像即复杂又心痛。
其实朝颜可以理解林悦生现在复杂的心情,如果沈芊雪同意把孩子留下还好,若不同意,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背上私生子的包袱,没有一个完整的家,重情重义有责任感的他,是顾其的痛心与不忍……
“叔叔,没想到你们宁肯不要孙子,也不肯让我进林家的门,可是很遗憾的,我只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这个家里有爸爸也有妈妈。”
沈芊雪固执的抱起孩子,突然转身到林悦生面前,说:“悦生,我明白你的无奈,朝颜怀孕了,你不可能为了嘟嘟不要她,既然这样,我愿意委屈一点,我也嫁给你,可以不用去登记,只要在名义上,你承认我也是你的一个妻子就可以了。”
“荒唐!!”
林悦生没想到沈芊雪竟然会说这样的话,他实在是失望绝顶,难道她还想效仿五百年前,来个二女侍一夫吗?!
朝颜也同样没想到沈芊雪会说这样的话,不止她和林悦生,是整个房间里的人都被沈芊雪给雷倒了,要知道,这年头,就是哪个女人是傻子,也不可能容忍自己的丈夫与别人分享!
“芊雪小姐,我想请问你,你提出这样委曲求全的方法,到底是因为爱悦生,还是单纯的只想进林家的门?”
朝颜直视沈芊雪,等着她回答。
“当然是因为爱他,林家的门对我来说,没有一点吸引力。”
“呵,那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反驳你,你这根本不是爱,而是一种病态的心理,真正的爱是独一无二,不可以与人同享的,愿意把自己爱人的爱分给别人,那根本就说明,你不爱他,最起码,我做不到你这样的伟大!”
“那好吧,既然你们不接受我的提议,那请你们给我一个解决的办法,我再次声明,孩子需要一个健全的家,我不会接受叔叔的那两个提议,如果你们不给我一个满意的解决办法,到时候,请不要后悔。”
沈芊雪说完转身要走,林悦生被她最后一句话震慑住了,他拽住她的手腕,厉声质问:“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关键,你们会怎么干,悦生,我等你的好消息了。”
她走了,留下一屋面色凝重的人,林国安叹口气:“没想到这孩子现在这么固执。”
窦华月今天罕见的沉默,整个过程她没有发表一句高见,直到现在人走后,她才忍不住说:“老公,依我之见,应该让顾朝颜去做过B超检测,如果是女孩就离婚算了,毕竟,我们四代单传的家庭,耗不起什么爱啊情的。”
“妈,你这说的什么话!”林悦生愤怒的瞪向母亲,今天的他一直是失望的。
“朝颜,我们走。”他看到朝颜眼泪在眼圈里打转,知道母亲的话伤到了她,虽然她一直像打不倒的小强,也从不会因为母亲的挑衅或讽刺而难过,但现在不同,现在的情形,他明白她的担忧和无助,还有会不会输给沈芊雪的压力。
两人离开了那间窒息的卧室,林悦生牵着她的手出了家门,开车带她到了海边的别墅,然后,两人一起看海。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她悠悠的问。
“你不是说看海会让你的心情好吗?”
她黯然的低下头:“心情不好,也要分情况的,现在这种情况,你就是把我带去看太平洋,恐怕也不会好起来了。”
林悦生心疼的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也还是那句话,我不可能为了任何理由,放弃你。”
“就算不认那个孩子也可以吗?”
这是多么残酷的问题,可事实上,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沈芊雪执意与孩子共进退,如果林悦生不想放弃她,就只能放弃那个孩子。
“如果……真的是那样,我,可以不要那个孩子。”
这一句话说出来,他的心钝痛难忍,要有怎样的决心?才能让他不要自己的骨肉,这样的情形就像老婆和母亲一起掉海里,他无法选择先救谁一样难,可是为了朝颜,还有那未出世的孩子,他宁愿被所有人骂成薄情寡义……
一个成熟的男人,他是不会像二十岁的毛头小伙子,笃定的认为,鱼和熊掌就是可以兼得。
“悦生,你有没有觉得沈芊雪真的很奇怪?”
朝颜一直不太相信她说的那个离奇的三年,直觉告诉她,一个从飞机上掉下来的人,是不可能有存活希望的,当然,也不是没有存活过的例子,只是突然多了个孩子,这让人太不能信了。
“是很奇怪,她的脾气和性格与三年前判若两人,以前的她,真的如我那天晚上和你说真心话时描述的一样,温柔善良美丽大方,可是现在的她,偏激固执自私妄为,简直和过去相差太多了……”
“那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我一直很好奇,她这三年都是住那里!”
“我也和你有同样的疑惑,而且我也早派人查过,只是查了很久,也没查出一点名堂,芊雪她不说,没人知道她这三年都经历了什么。”
朝颜紧紧蹩起秀眉,这个沈芊雪,谜一样的女人,她到底从哪里弄来了一个林悦生的孩子,真是太让人费解和迷茫了……
夕阳落下,天色渐渐暗沉,远处的海面苍白无力,连浪花都懒得再敲打岩石。
“朝颜,天快黑了,我们回去吧。”
林悦生起身,伸出一只手,要拉她起来。
两人驱车回了林家,经过客厅时,她看到婆婆一脸漠然的表情,想到了她说的什么去做B超检测,如果是女孩就离婚这种话,便觉得一口气闷在心口,食欲尽失的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