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额娘,十几年来,我大清被英国欺辱被法国欺辱如今又被日本欺辱,它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天朝上国了。”光绪突然跑到桌前,扯过桌上放置的大清地图,举到慈禧面前。
“你看看它,它如今已经千穿百孔,大清的百姓们依然要受着那些西方蛮夷的气,他们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朕身为大清皇帝,怎能弃他们于不顾,怎能让大清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光绪越说越激动,他将地图扔到一旁,又道:“朕变法完完全全是为了大清为了百姓,无论多少人反对,朕必当坚持到底。”
“你!”慈禧拍案而起,“你竟敢如此同哀家讲话!”大吼道。这句话光绪可以说是咬牙切齿的说完,慈禧正要发作,李莲英见状急忙走过来,扶着慈禧道:“太后您别生气,身子要紧快些坐下吧。”
慈禧听了李莲英的话,才缓缓坐下,不过依然怒不可遏的瞪着他,显然是被他刚刚的话气到了。
片刻之后,慈禧看着眼前的光绪,问道:“你的变法,当真能富国强兵?”“当真。”光绪郑重的点点头,“不会波及大清任何一方的利益?”光绪明白慈禧的意思,她不担心大清是否将亡,她在乎的唯有自己的权力。
“不会。”权宜之计,光绪也只得这样回答。“如若不然呢?”“如若不然,朕愿意还政于皇额娘,从此再不提变法之事。”
光绪此次是押上了他的皇位,为了那些为变法付出甚多的仁人义士,光绪不能让他们失望。
听了光绪的话,慈禧渐渐收敛的她的怒气,恢复了她淡然的神色。幽幽的说道:“想变就去变吧,哀家倒想看看你能变出什么花样。”
在场的每个人都听的明白,慈禧这是默许了。一旁的荣禄依然不甘心,插嘴道:“太后,可……”还是李莲英精明,他立刻拦住了荣禄,笑道:“荣大人,太后和皇上都应允了,我们做奴才的还说些什么呢?”
慈禧瞥了荣禄一眼,并未说话,荣禄已经会意悄悄的退到一旁。
“好了时辰不早了,连英,扶哀家回去。”慈禧丢下一句话,便幽幽的起身,光绪即刻跟上,“儿臣送皇额娘出去。”
御书房的大门忽然敞开,站在外面的若宁一惊,匆匆走了过去。
此时光绪和慈禧正巧走出来,“皇上毋须送了,快些回去吧。”“是,恭送皇额娘。”光绪点点头,目送着慈禧离开。
待慈禧的身影消失在光绪的视线中,光绪缓缓松了一口气,正想转身回去偏巧看到了等候在一旁的若宁。
她就静静的站在那里,他一回身就可以看到的地方。她的发丝有些凌乱,显然是在这里站了许久被风吹乱了。
她就静静的站在那里,犹如画像一般定格在光绪的记忆中,莫失莫忘。
光绪的心中一阵温存,他暗自庆幸,这一刻,她等的人是他。他不禁自问,自己不惜一切代价,用皇位权力去赌这次变法成功,好像更多是为了她。
光绪与若宁肩并肩走在御书房的回廊上,两个人的脚步,一个人的影子。后来光绪告诉若宁,他很喜欢若宁走在自己身旁的感觉。
与她一起漫步闲游,无论他心中多么烦躁,总是能为她安定下来。这种安定,是他坐拥天下也不曾有过的。
“事情还顺利吗?”“嗯,一切都朝着我们预计的发展。”“太后找你是不是怪罪你了?”若宁面露担忧之色。
光绪顿了顿,道:“她早就猜到我们的心思,只是一直没有说破罢了。”若宁听后没有说话,她早该猜到,慈禧老奸巨猾,怎么会轻易被他们蒙蔽。
想到他们以为计划足够周密详尽时慈禧却在暗中冷眼旁观嚣张得意,若宁心中涌起莫名的气愤。
光绪瞧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笑道:“莫气莫气,是我们高估自己了。”她的所思所想那里瞒得过光绪。
随即光绪沉了一口气,又道:“不过还好,她终是没有反对。”听光绪这样一说,若宁即刻凑到光绪身边问道:“什么?你是说太后同意变革了?”
若宁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转而想想,历史上慈禧的确是先同意了变法,之后才发动政变阻止。
片刻之后,若宁恍然,她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口中念念道:“她……她同意了,她真的同意了……”
这一刻,她突然希望慈禧没有同意,变法由此打住,他们每个人都能够活下来。然而慈禧偏偏同意了。
她的同意,说明这一切的一切都会按照历史的轨道发展,她李若宁纵然存在,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这是不是代表,他们终究逃不过这个劫难?
光绪许是被她的举动吓到了,一个箭步来到若宁身边扶住她,蹙眉问道:“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
“没事,我……我只是怕她另有阴谋。”若宁平抚着自己的心情,勉强拉起嘴角,缓缓说道。
“阴谋是定会有的。”光绪深邃的目光望向远处,都说京城天高云淡,今天在他看来,天空仿佛已经压到了紫禁城的楼顶,整个皇宫摇摇欲坠。
正当他沉思之时,一直如玉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头,光绪侧目望着身旁如云如水般的若宁。
若宁莞尔,对他说道:“皇上毋须担忧,无论太后有什么阴谋,我和壮飞永远在你身边支持你。我相信老天有眼,一定不会让你的苦心白费的。”
说完若宁心中一阵苦涩,这种话连自己都安慰不了,又如何能安慰得了光绪?不过光绪倒是配合,脸上泛起微微笑意,“我相信你们。”
若宁张了张口好似还想说什么,却终没有说出口。光绪也不过问,只是淡淡道:“你先回去吧,我改日再去重华宫看你。”若宁点点头,福身道:“那若宁不不打扰皇上处理朝务了,若宁告退。”
望着若宁离开,光绪深深的叹了叹气。他终没有将自己与慈禧对话的内容告诉若宁,用皇位作为担保,那样沉重的代价,一个人背负,总好过两个人痛苦。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唯国是不定,则号令不行,极其流弊,必至门户纷争,互相水火。即以中国大经而论,五帝三皇,不相沿袭,势不两存。
今特设新法,准许官民上书言事;取消闲散重叠机构,裁汰冗员;废除旗人寄生特权。
用特明白宣示,以圣贤义理之学,又须博采西学之切于时务者。以成通经济变之才。
钦此!
诏书颁布,一片哗然,个中是非利弊不以言明,只是继甲午战争之后,大清的又一个高潮由此展开。
落日黄昏,每每这个时候,一阵悠扬的琴声便从景平苑里传了出来,清幽婉转却也细致动听,这般轻妙的隐约,只有心中感恩幸福之人才弹得出。
光绪侧身躺在榻前,双眼直直的盯着弹琴之人的背影,再容不得其他。珍嫔身穿简单的长裙,发髻也没有盘起,青丝披肩而下。即使看不到面孔,背影已足够令人动容。
只听啪的一声,原本如水的音乐戛然而止。“哎呀!”珍嫔捂着手指,鲜红的血滴出,一滴一滴落在了古琴上。
光绪闻声即刻起身,匆忙来到珍嫔身边,“快让朕看看。”他握住珍嫔的手,心疼的说道:“怎么如此不小心。”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的用丝帕包住她的手。谨慎的样子,仿佛害怕失去一件宝贵的东西。他曾经答应过珍嫔,要把她放在手心里呵护,这句话他记得,她也记得。
光绪将珍嫔轻轻拥入怀中,他这一辈子最大的幸运,便是在最美好的年华遇见了珍嫔。
那是一个多雨的夏季,那年他十七岁。尚未亲政的他如同孩子一般,慈禧对他的训练也是极为严格的,每日高强度的学习让他疲惫不堪。
那日,他因为没有背出太傅教他的一篇文章而被慈禧大骂,随后便叫他去御书房门口罚跪。光绪那时也是倔强的,他没有求饶,更没有哭泣,转身出门便跪了下来。
任由慈禧在殿内说些什么他也一言不发。老天好似嫌他不够悲惨,有意无意的弄出一场大雨,淋得光绪浑身湿透。
李莲英看不下去,拿了把伞出去为他撑起,光绪并不领情,抢过伞扔在地上。只听殿内的慈禧又骂了起来:“让他跪吧,跪死了一了百了!”李莲英也只得无奈的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他不知跪了多久,只觉身上的雨水千斤重,他的眼睛睁不开,视线一片模糊。
雨好像突然停了,雨水没有再滴落到他的身上,然而耳边的雨声还在继续。光绪抬起头,只见一把油纸伞撑在他的头顶,侧目而望,他看到了撑伞的人。
光绪如今还清晰的记得,那天珍嫔身着一件淡紫色的衣裙,两只小辫子垂在胸前,她为光绪撑着伞,自己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大半。
那是他们的初见,在那个雨丝零落的夏天。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固执如他,哪肯领一个小姑娘的情。光绪毫不留情的推开她,吼道:“滚!”珍儿被他推的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伞也掉在了地上,被大雨敲打着。
小姑娘先是一愣,并没有像光绪预想的那样气冲冲的走开,她捡起地上的伞,重新走回光绪身边。蹲下来大声喊道:“如果你总是意气用事又拒人于千里之外,永远也走不出心中的牢笼!”
这个胆大包天的小丫头,竟然敢这么和他说话,光绪本想发作,但却如何也提不起气来。他望着她杏仁般的眼睛,她也不惧怕他,抬起头瞪着他。
光绪终是没有同她说一句话,小姑娘缓缓起身,将伞放在光绪手中,独自走入了大雨。光绪拿着伞,又望了望雨中模糊的她,心就在这不经意间沉沦。
他却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唯一记得的是她那杏仁般的眼睛。
多方打听,终于知道她的身份——他他拉氏的小女儿,他他拉珍。得知了她的名字,光绪甚是开心,他多想跑出皇宫去找她,对她说:“我爱上你了,你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