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已经不再有挽留的声音,他也不必再装出想挽留的样子了吧?她自嘲地笑了,从那份协议书拟定的时间来看,他应该已经等这天很久了。难为他为了他女儿忍受了她那么长的时间……
只可惜,还是救不了雨儿……
她最后一步,迈出了医院的大门,外面已经飘起了细散的雨丝,她把怀里孩子包得更紧了一些,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雨中。
什么月子里,什么刚生完孩子,没有男人疼惜,她还能有什么讲究?
只是,家在哪里?有何处可以落脚?她还剩下些什么?
她昂头看着天,天上无数细小的雨丝落入她的眼底,她的眼前渐渐模糊了。
一个女人在对着她微笑着,温柔的手轻抚着她的头顶。
“初夏啊,我最骄傲的女儿……你永远那么棒,你是我的公主……”
她眨了眨眼睛,一颗眼泪滑落,模糊的眼前是一片空白,那个温柔的笑意早就不是她的了。
一个连亲生母亲都放弃了她的人,还能奢望谁真心疼爱着她?
她还赤着足,穿着白色的衣袍,在雨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雨丝淋湿了她的发,湿透了她的衣衫,渗入了她的伤口。
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在逐渐的崩开,她甚至能听见伤口渗出血丝的声音。可她没有别的选择。
这城市这么大,竟然没有她能容身的地方,她只能像一只没有脚的飞鸟一样,漫无边际地走着,不能停下,因为没有地方可以让她停留……
仲文默默地坐在了床沿。手里攥着的纸张已经变形,却也抵不过那人离开前那些字字句句的伤人。
雨儿在他身侧正睡得香甜。她身边的婴儿床已经是空的了,只留下如初还带着余温的一个小小印记。
他伸手抚过,眼眶就跟他的心脏一样疼痛着。
两个这么可爱的孩子,却有一个不是他的骨血。相信临雪,还是初夏?相信亲子鉴定在手的临雪,还是被他抓奸在床的初夏?
他的心剧痛着,其实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他脚边踢到了什么,低头就看见了初夏丢下的粉色拖鞋。她竟然是赤着脚走出去的。
他拎起了鞋子,比起理智先行动的身子已经追了出去。
她是不是在哪个转角等着他?等着他认输?等着他说,即使她说谎,即使她背叛他,他也什么都可以原谅?
因为爱,所以她就可以对他任性,对他残忍?
可是,比起不甘愿,他的心却更有另一种刺痛。
她的身子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他比她更担心她会落下病根!
他一路小跑着,可眼前看不见初夏,在他奔出医院的时候,心已经凉了下来。
外面在下雨,地面是使泞一片。可是赤着足的初夏,却没有任何踪影。
他拔足狂奔了起来,在十字路口四处寻找着,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
雨夜闪烁的车灯在他身上闪过,他的声音
迷失在汽车的喇叭声中。
四面八方,一会儿工夫,她能去哪里?
他的心慌了起来,他冒雨跑进周遭的咖啡店,快餐店,挤开三三两两的人群,寻找着心里那抹倔强的影子。
没有,没有……
“有没有看见一个抱着孩子的女孩子进来避雨?”他抓住了一个服务生大声问道,“她没有穿鞋子,只穿了一件白色长裙,你有印象吗?”
服务生一脸茫然:“客人,我一天要见很多人,我怎么会有印象呢?”
前方忽然一阵熙攘,有避雨的客人大声道:“啊,前面路口有个女的被车撞了,流了好多血,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呢。可怜极了。这雨天路滑啊……”
仲文大急,他飞快推开了服务生,狂奔向前方路口。
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路口的交通都乱成了一团,他又急又慌,说了好几声对不起,拼了命才能挤进了人群里。
“初夏!”他大喊着挤到跟前去,车前嚎啕大哭的女孩却并不是刚离开他的那人。
他木然地站在了原地,手里还拎着她的鞋子,雨丝把他浑身浇了个湿透,脸上交错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放不开的是他。
毫不犹豫走掉的人,却是她。
这次闹剧,到底是谁在乎多些,还需要再辨个高下吗?
他的心就像被谁狠狠切去了一半似的,疼痛难忍的,他浑浑噩噩地挤出了人群,站在了马路中央。
这是第一次,他觉得,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雨,越下越大了。
初夏身无分文,怀里只有一个孩子,身体还没痊愈,淋了这场雨,心里又有着心事,走到这里已经累极。怀里的孩子嘤嘤地哭了起来,初夏只能低声哄着,赤着的双足就跟灌了铅一样。
眼前是一大片精致的别墅住宅小区,离初夏最近的一幢格外豪华,就连门外栅栏也有漂亮的屋檐遮挡着华美灌木。初夏抱着孩子勉强挤了进去,头顶上总算有瓦遮头。
她低喘着,把孩子抱得更紧一些,面前却是阵阵天旋地转,眼皮也越来越重。
不能睡着,不能睡着……林初夏,你得想想自己怎么办,今晚和孩子在哪里过夜,千万不能睡着啊……
她努力想撑起沉重的眼皮,意识却再也不听使唤。很快,她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耳边充斥满了沙沙的雨声还有孩子越来越低的啼哭声……
“这么大的雨,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办?”迟墨不耐烦地拨弄开颈间的领带,扯落扔到了副驾驶座上。他的衬衣领口解开了两颗纽扣,露出了精致美好的锁骨,即使一脸不耐,脸庞也自带一种邪魅的性感。
眼前的雨刷快速波动着,雨水在车窗玻璃上被迅速扫开,可他内心因为欲念未平,依旧是烦躁着的,更别提因为酒精发酵,更多狂野的情绪在内心汹涌澎湃着,对着电话说话的口气自然差到了极点。
电话那边的人已然笑道:“迟大少爷啊,
刚刚在宴会上明明有个美女向您示好,您要是接受了,今晚自然是春色无边,格外销魂的,您又一走了之,哎……”
“放屁!”迟墨极不客气,“那是我老爹给我安排的女人,你以为碰了那女人我会有好果子吃?保管明天大队人马就上门来逼婚了!我才没那么傻!”
迟家在S城算是新锐富豪,上升空间却是极大,自从迟爸爸登上了国内的富豪榜后,迟家几个子女登时成了城中名流的香饽饽,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这个迟家大少爷。毕竟除了他父亲之外,掌握迟家实业股份最多的人就是他。
这几年来,他都不知道赶走了多少个腆着肚皮说怀了他骨肉的女人离开,唯一一个真是他亲生孩子的却是个自闭症儿童,几岁了话也不会说一句,还是个女孩,孩子的妈妈一心只想从他这里得到钱,拼了命要跻身豪门世家。
这样的女人,自然是被迟家用一笔钱打发走了。就连迟墨,也只见过那个叫雨儿的孩子一面。他自认不是什么好爸爸,更没有被束缚住的觉悟,本来想再给孩子一笔钱的,谁知道这对母女竟然在S市销声匿迹了,他也只能作罢。
反正对他来说,不用负责任的女人,两厢情愿的好聚好散,是早好不过了。他情愿花多一点钱,也不愿意娶个麻烦进门。
床上伴侣是一码事,老婆又是另外一码事。他精力充沛,不过感情有限,**的游戏还是少玩一些为妙。
电话那边的人哈哈大笑着:“迟大少还是玩心重,不想定下来啊。这样吧,今天晚上,我赔罪,给你安排个美女嫩模过去,保证身材样貌一等一怎样?”
迟墨却有些兴趣缺缺:“又是嫩模?你能不能玩点新花样?”
对方了然道:“不想玩嫩模,难道是玩人妻?迟大少,我介绍给你的怎么可能是次货?她叫Carey,花样可多着呢!扮柔弱,扮清纯,性感又火辣,保管你满意!我让她马上过去你那边!”
迟墨冷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庸脂俗粉我见太多了,你要是随便找个女人糊弄我,看我下回不整死你!”
“不敢不敢。”对方连忙道,“我马上打电话,让她过去。如果没把你伺候好了,我不许她回来,成不成?”
迟墨这才悻悻然地挂断了电话。外面的雨似乎越下越大了,他把方向盘狠狠一转,车子在湿滑的路面上留下一道黑色的轮胎印子。最好他回到家里的时候,那个清纯甜美的嫩模已经在门口等他了,否则,他恐怕自己的脾气会好不了了!
迟墨的车子几乎是一路疾驰着的,沿路溅起积水无数,开到别墅小区门口的时候,他烦躁地按下车子喇叭,刺耳的喇叭声响立马惊醒了昏昏欲睡的管家。“咔咔咔……”白色雕花大门在他面前缓缓开启,他猛地踩下了油门,远光灯狠狠地闪了两下。
刺耳的声响把初夏给惊醒了,怀里的孩子缩得更紧了,一道远光灯的灯束毫不客气地扫过她的脸庞,她眼睛被照得睁不开,只能扶住墙壁,缓缓地站了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