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官爷饶命啊!”宫琪一声呼天抢地,相当之麻利的浑身抖了抖,一副哭丧表情,毫不挣扎。
这番受惊的怜人表情自是没感动到一干护卫的赤胆忠心,那围着脖子的一圈钢刀越发效忠的围着宫琪那细颈,宫琪一个激灵,大气都没敢出一个。
朝鸾殿外的动静自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方文叶最先瞟了眼地上破碎的药碗,心底到底还是不自禁的舒了口气,再看向殿外僵如石木的宫琪时,那番惊慌的神色看在他眼底,清冷的眸子里竟是缓了片刻的温情。
而一侧的陆妃却是好一番盛怒的神色,粉妆黛眉都掩不下那番煞意,当着景麒的面竟是全然不避讳,举步便往殿外而去,其间挡在陆瑶脚边的药碗都被一脚踢开,药香散了满室。
陆瑶只顾着心疼自己的玉手,自是没留意身后景麒忽的皱起的眉头,只是走到宫琪面前,随手一招,守卫便收了架着宫琪霍霍钢刀,接着长袖一扬,对着宫琪抬手便是一巴掌!
“哪里来的刁蛮丫头,深宫大内都敢擅闯!”
奶奶的!竟然敢打本姑娘!你是娘娘我就怕你了不成!
宫琪咬着牙,垂着首,目露凶光,而后连脸都没捂便更加利索的……一个哆嗦跪了下去,凶光还立马过滤成了怯懦,连那颤抖的音色都绕了好几个弯,惶恐之意愈发的活灵活现。
“草民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娘娘饶命啊!”
“饶命?!”陆瑶凤目一瞪,“伤了本宫的手还想活命不成?给我拖下去斩了!”
丫丫的!还敢斩本姑娘?!!宫琪把头埋在地上,死命的磨牙,咬牙切齿的味道!
“爱妃这怒气还真是不小,这待朕论罚的旨都是随口而出了。”
冷冷的声音一出,陆瑶一听,朱唇一抿,恨恨的瞪了眼宫琪,当即便跑回去跪倒在景麒床前,片刻竟已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这丫头摔了陛下的药,耽搁了陛下的诊治,可不是死罪一条嘛!陛下仁慈宽厚,倒是批评起我来了。”
宫琪远远听着面目一抽,暗自翻了个白眼。前一刻,对着她还是为了自个儿那对水煮猪蹄,这后一刻,对着景麒,就已是一片痴心的为了自家陛下的病势了,这态度转变了,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吧?
果不其然的,景麒仅看了一眼陆瑶,便错开了眼落到了殿外宫琪的身上,“把人带上来。”
抽走的钢刀又架了上来,宫琪围着满脖的凶器,狠狠的咽了口唾沫,束手就擒的任守卫把自己拧麻花似的,压到了景麒面前。肩上一沉,宫琪已是“咚”的一声双膝磕到了地面上,暗抽了一口凉气,宫琪差点对着毫不怜香惜玉的守卫下阴招。
愤恨之际,宫琪犹没忘那浑身的哆嗦,这会儿圣威之下,更是把全身的颤抖抬高了数倍的频率,那效果在众人眼里,真真是抖若筛糠啊!看的景麒都不好意思说重了口……
“丫头不是宫里的人吧?怎么乱跑到朝鸾殿了?”
宫琪看了眼自己一身小厮的打扮,便把早就套好的一副台词给搬上了台面。
“草民本是外地人,如今是百绣庄的小厮。今日是宫内一月一度购进绸缎的日子,我是随马车进宫来送布匹的。草民其实很乖巧的!这个……就是有点贪玩,刚才在那园子里逮着了这只小白狗,”宫琪抖着手指,指了指一旁优哉游哉的白狗,内心愈发憋屈,内伤了些许才接着道:“草民一时好玩就逗弄了下这狗,哪知它特别不待见我,见了我就跑,我、我追着追着就追这来了……不、不、不知道会冲撞了娘娘啊!陛下绕了草民一命吧!”
宫琪咧着嘴,情绪酝酿了好久,半天也没陆妃那立竿见影的梨花雨,不禁满脸都险些抽到了一起,那表情在旁人看来,越发的痛苦……
景麒简直又把音色柔了半分,才道:“丫头是百绣庄的人?”
宫琪点点头。
“把那百绣庄的理事请来,核实核实,如果你所说不假,这事便算了吧。”
宫琪一激动,简直拿景麒当菩萨拜,“陛下大大的好人啊!谢陛下!谢陛下!”
一旁的陆瑶见宫琪一脸的激动,却是暗自捏了捏烫红了的手背,凤目之中满满的不善。
待百绣庄的理事见了宫琪,便把大致情况和景麒道了番,和宫琪所说的并无二致,只是把宫琪好生批了一顿后,才重又退了出去。
哎呀!这慕彬推荐的人就是好用,台词背的一个不漏,连面圣这种大事都表现的天衣无缝,看来商人工于演技,这话着实不假啊,连宫琪都差点甘拜下风。
宫琪照旧垂首跪着,折腾了这番,景麒像是也累了,揉了揉太阳穴便朝宫琪挥了挥手,示意退下。宫琪一见景麒的面色,还未出口道出此番作为的真正用意,那边陆瑶竟是不依的扑到床边,一叠声数落宫琪的不是。
“陛下!就算这丫头是无心之失,陛下又宅心仁厚,可这汤药乃是方院使精心配好的御药,就这么被这毛手毛脚的丫头砸了,不小惩大诫下岂不是太便宜她了!到时若是人人都犯错,人人都指望着陛下的宽宏大量,这宫内的下人只怕胆子粗的都敢翻天了呢!”
逮着我还不放了!此刻,宫琪算是见识到了比自个儿心眼还小的极品。无语之下,不待景麒发话,宫琪就对着陆瑶像拜阎王似的,猛磕了几个响头,直接将计就计。
“娘娘就饶了草民吧!要不……”宫琪眼睛转了转,转到景麒身上去了,“我见陛下面色泛白,先前又暗自揉了好些次太阳穴。想必陛下可能是头痛日久,这个……草民对医理略有研究,如果陛下不嫌弃,草民到是可以为陛下试试,也算草民,将功补过……”
“放肆!陛下金尊玉体岂是你这种乡野刁民说碰就碰的了的!”
宫琪抿抿唇,差点蹦起来掐死这女人,克制了老半天才接着道:“人有高低贵贱,这天下医理却是不变其宗,乡野刁民的医术未必粗鄙,能治的好陛下便是良方,娘娘因了身份不给陛下治病……这和讳疾忌医有何区别?”
“你!”
完了……破功了……宫琪咽了口唾沫,正要抱头讨声饶,“啪!”的一声清响,脸上又是一疼!
又扇我!宫琪还没悲愤完,那厢陆瑶竟是一脚踹了过来!
我不会武功!我不会武功……宫琪狠狠自我暗示了番,才没窝火的扑过去,反倒硬生生的受了陆瑶一脚。为了彰显陆妃的暴利倾向,宫琪干脆顺势一倒,装模作样的倒在地上趴着去了,活像一颗苦情小白菜……
一切的戏码本来上演的挺顺畅的,哪知宫琪腰间的那个白色瓷瓶的塞口却是在一番折腾下,松脱了下来,宫琪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白色圆滚滚的蛊虫,一溜烟的蹿到了景麒的床榻底下!
喂!不是吧……
宫琪脸色都黑的发青了,这会儿倒地上还不够,简直是五体投地的趴在地面上,眼巴巴的死命的往床底下瞅!这番形象在外人看来,真真是怕的紧了。
“娘娘最是得理不饶人,莫再顶娘娘的嘴。”
宫琪还没找着那蛊虫的影,便听头顶传来了这句轻若无声的话。
宫琪一怔,抬头一看,竟是先前端药进来的那个男人,叫啥……方院使来着。宫琪又细看了眼方文叶,除了这句应该算得上提醒的话外,他的神色依旧还是冷淡的,压根没啥关心的神情,连目光都没正视过自己一眼,只是规规矩矩的跪在那,无言不动的做个木偶。
刚才那句话,真是这人说的?宫琪不禁有些暗疑,却听那边景麒终是不满的对着陆瑶呼喝了声。
“陆妃若再是此番没大没小,丢了皇家的颜面,朕可就先拿你问罪了!”
宫琪一阵激动!倒不是因为景麒批了番陆瑶替她出了口气,而是她终于找着那蛊虫了,正爬在陆瑶脚边呐!
宫琪悬着心,摸手摸脚的往陆瑶那移。那边陆瑶听景麒这么一番指责竟是一哆嗦,连装模作样的泪花花都被吓的倒流了回去,直接低声下气的跪了下去!
“臣妾不敢了!”
“啊!……”
宫琪一声尖叫把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去,所有人莫名其妙的看着宫琪,就见那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愈发黑了分,活像看见了什么生死诀别的大事……
“丫头……这是做什么?”景麒不自禁又关心了句。
宫琪一脸哭丧相,呆若木鸡的看了好会儿陆瑶那该死的膝盖,像是透过去看那膝底下的虫尸般,欲哭无泪!还我的同心蛊啊!这可是她和离非联系的唯一路径啊!!!这会儿宫琪那小心脏,已经淌了一地的血了……
好一会儿,宫琪才噙着汪汪的伤心泪,暗自垂泪回道:“娘娘也是对陛下一片痴心,莫要因为草民伤了和气,草民担待不起啊……”
景麒面色柔和了些,“丫头倒是好心。”
宫琪滴着满心的血回道:“娘娘说的不错,草民砸了药确是有罪,陛下就许了我给陛下治病将功补过吧……若是娘娘实在不放心,我倒是可以露一手,陛下若是满意了,再做定夺不迟。”
为了进这太医院,挨了两巴掌,还赔了一只无辜的蛊虫,简直造孽啊!今个儿她若是进不了这太医院,着实对不起这损失!愤恨之下,宫琪简直是满心的动力……
听闻,景麒微微一笑,“有些意思,丫头如何露一手?”
宫琪挑挑眉,瞧上了一旁摔在地上的药碗,“就用这碗药吧!若是我尝一口便能说出这汤药的用药药材,陛下便许了草民碰碰您尊贵的龙体!”
一句话落,李院判陡然绷紧了身子,连一旁的方文叶都心里一紧,不自禁的紧了紧拳头,落在宫琪身上的眼里,多了丝丝的戒备之意。
清秀的眉起了皱,竟忽的有了些危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