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澜清微微张嘴,欲言又止,她拢了拢衣领,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
既隔膜已捅破,贾亭西不再藏藏掖掖,她身边可以有男生的存在,为什么那个不可以是他,他那一点比不上那个人,“澜清,给我个机会让我照顾你。”
“我不觉得这么冷的天是在过愚人节。”路澜清无意识地用手背磨蹭脸颊,这是她近年来逃避某件事时就会做出的下意识动作,她心底无法接受自己以为认为是兄长的贾亭西对自己是另外一种情感。
她欠贾亭西的太多了。
“我没有在开玩笑。”贾亭西举步绕到她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肩头真挚道,“我从高中起就已经心怡你了,路澜清,我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一时糊涂,我是真心爱你。”
“西西。”路澜清摇摇头,挣脱开他的禁锢,眉头紧蹙,“我知道我亏欠你很多,要是没有你可能无法成就如今的我。你帮助我的我都记得,我一直都铭记自己欠你的债。可是欠你的,不代表我会违背自己的心意去去接受你,因为我不爱你。可能这么说有点残忍,但是这是事实,我不希望在这紧要关头让她再对我失望,除了感情和她,其他的我都可以尽量满足你。”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执迷不悟?”贾亭西颓然地逼近,他从不知道自己爱一个人可以爱到如此卑微,他只是想要给她幸福,结果才坦白就遭到了拒绝,为什么?“难道她对你所做的是对的吗?如果真的爱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忍心不复合,面对你的穷追不舍只有冷眼相待?”
“这是我心甘情愿的。”路澜清从他身旁绕过,徒留下一句决绝的话语,“在你没有理清楚情感、没有放下我之前,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再碰面和联系了。”
贾亭西轻喘一口冷气,他抓住路澜清的手腕,强忍着情绪询问道:“一直跟你在一起的男的是谁?”
“纯友谊。”路澜清头也不回地挣脱开他的五指,没走几步却僵在了原地。
前方凡霖手挽着顾怀瑾站在她面前,路澜清抿起唇瓣,她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站在这里,更不清楚她们听到了多少,她最关心的是顾怀瑾会不会想歪又钻了牛角尖。她和顾怀瑾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点突破,难不成又要因这件事止步不前亦或是倒退回原点?
“小瑾。”凡霖轻声唤了一声,顾怀瑾挑起眉梢,若无其事地携着凡霖与他们擦身而过,走进他们方才的咖啡厅中。
贾亭西看着顾怀瑾的背影若有所思,他对着身后的人说:“你不追上去解释?”
“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路澜清果断地开始和他保持距离,她拢了拢衣领将小半张脸缩在其中,“还是那个说法,从现在开始,我们断了交集吧。”
“你就真这么狠心?”
“这是最正确的方式。你若需要我帮忙,可以提出来,我欠你的自然会竭力偿还。”
“不用了。”贾亭西脸上浮现一抹嘲讽的笑意,他清楚他们之间在今天散场之后,就真的再无瓜葛了,“你没有欠我,所以不存在什么还不还。”
路澜清揪紧衣角,两人都各执己见不松口,“我不喜欢欠人,就这样吧。”
凡霖难得地约了顾怀瑾出来喝下午茶,结果碰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人。所有的计划全部泡汤,她愤懑地跟在顾怀瑾身侧前往停车场,这一次约会从未有过的不适让凡霖心情糟糕到极点,但是在顾怀瑾面前她会掩饰地很好,如媚如惑的笑容成了她最好的伪装。
顾怀瑾面容淡然地望向前方,自己车边站着的一道身影让她挑起眉梢。
路澜清还没出声,凡霖就挡在了顾怀瑾前方,警惕道:“路小姐有什么事吗?我不记得我们跟绾景地产有什么合作。”
可谁知路澜清径自无视了她,侧头看着顾怀瑾,淡漠的口吻像是在谈公事一般,“下午有空?去做个复查,我之后有一段时间会不在a市。”
“出差?”
顾女王最自然不过的询问在路澜清听来就成了关心的问候,她柔下嗓音解释道:“也不太算,不过确实是公事,最多半个星期我就回来了。但是怕后面又有其他事情缠着,正好今天有空,不如把复查做了,你也好放心。”
“嗯,去车上等我。”
“小瑾。”凡霖不悦地拉着顾怀瑾,有些难以置信,“你下午还有视频会议。”
“帮我通知下去会议临时取消,去医院不顺路,我帮你叫辆的士回公司暂时处理下。”
凡霖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她认识的顾怀瑾从不可能会因为私事而搁置公事,然而当事实真的摆在面前时,凡霖不相信也得相信。路澜清……到底是小瑾的什么人……
“你的目的已经达成,这么大费周章,是想说什么?”顾怀瑾平稳地将车驶出停车场,徐徐地往医院进发,她扫了眼|镜中的路澜清,冰冷的面庞依旧美丽冻人。
路澜清从头至尾认认真真地解释了一遍,她一面观察顾怀瑾的表情变化,一面说:“事情就是这样,我不会再跟他联系了,我对他没有那种感觉。”
“我想你可能倾诉错了对象,我没有想要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顾怀瑾眼角噙着少见的柔和,她故意说着刺人的话语,为的就是让这个呆子长点记性,贾亭西在她身边潜伏了多少年,她竟然一点都不自知。该说她缺根筋还是情商低,这么大的隐患非要留到不可以再留了才懂得取舍,顾怀瑾可没忘记高中时得知贾亭西要和路澜清告白时,自己那段时期多有敏感,稍有风吹草动就精神紧张。
“嗯嗯嗯,怪我。”路澜清轻笑着摇头,她从口袋中取出一张纸,执笔写写画画,“要玩个小游戏吗?”
“嗯哼。”
“猜谜。”写完之后,路澜清把纸对折多道,趁着红绿灯交到她手上,宠溺道,“猜猜其中想表达的含义与出处,时限是三天。”
“无聊又幼稚。”顾怀瑾嘴上这么说,手却是把她递来的纸好好在口袋中放好,在她无法看见的死角面色柔和。
路澜清无可置否地耸耸肩,“如果你猜对了,我给你随便使唤一天。反之,你跟我约会一天。”
“谁要使唤你。”
“唔,不想使唤我也可以呀,让我洗干净乖乖躺床上等着都不成问题。”
闻言,顾怀瑾脸颊微微泛红,“路澜清!”
“诶?”路澜清没有一点自觉性,她不依不饶道,“是不是很棒,在平时让我乖乖躺着的几率可是为零呢。”
“路——澜——清——”
听到顾女王一字一顿地唤自己的名字,路澜清这才识趣地闭嘴,要是再不知死活地调侃下去,指不定自己会被带到哪个偏僻小角落踹下车。
嘴唇被顾怀瑾紧紧抿成了一条缝,自从那晚之后,她就无法对路澜清说重话,此刻在面对那人的调戏,也只有吃瘪的份。不过,顾怀瑾在心里那本账单中狠狠记了路澜清一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到以后——哼哼。
复查过程中,路澜清对自己前段时间喝酒引发的胃炎只字未提,医生说什么她就乖乖应什么。好在近段时间方眉有好好督促自己调理身体,否则……路澜清偷偷瞄了眼脸色沉重的顾女王,自己这一趟怕是有进无出了吧。
一系列检查下来,路澜清总算在医生的魔爪下脱逃,她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伸了个懒腰,正要好好放松就听到顾怀瑾说:“别以为我不记得你上次喝酒的事,敢有第二次试试。以后再沾一滴酒,我真的会让你在床上乖乖躺着,病床上。”
路澜清挠头讪笑着,“不敢不敢。”
两人重新坐回车里,顾怀瑾没有发动车,而是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我妈要见你。”
“嗯?”路澜清眨眨眼,再眨眨眼,干笑一声,“为什么要见我,虽然我是必须要拜见岳母没错啦,可是人家还没做好准备呢。”
“路澜清!”
识趣地抿唇偷笑,路澜清乖乖坐在那儿听候发落,不敢再耍嘴皮子。
“具体时间以后再说。”顾怀瑾摸了摸发烫的耳根,撇过脸,“我后面要说的事,是我的看法,你听听就好。”
“哦。”
顾怀瑾叹息一声,侧回头和她对视,“我觉得你得了抑郁症。”
路澜清不住地眨眼,然后故意咧嘴一笑,“抑郁症的人不都是郁郁寡欢么,哪有我这种笑得这么欢畅的。”
“在你记忆混乱刚开始到你逃离a市,你明显得自我评价降低,产生无用感、无价值感,时常自我责怪,我说的对么?”
顾怀瑾关注到她一个缩脚的动作,这是她潜意识想要逃离,顾怀瑾心里更加确信,继续说:“你那段时间在床上昏迷不醒,并不是生病,而是你的意志活动减退,你把自己封闭在昏迷中自责自罪,不愿与任何人接触交往。”
“瑾。”路澜清无奈地喊了一声,微微垂眸。
“你的幻听幻觉,也有抑郁症在作祟是么?”
路澜清摆摆手,投降道:“好了好了,你说的对,我得了抑郁症。”
“嗯哼。”
“那你今晚可以陪我睡觉么?”
顾怀瑾扬起眉梢,对于路澜清跳跃性的思维好气又好笑,沉声道:“我们在谈抑郁症,和你睡觉有什么关系?”
“就是因为我有病啊,所以我害怕一个人睡觉。”路澜清瘪下嘴,可怜巴巴地望着顾怀瑾,眼中的期翼不言而喻。
“……”胡诌!
作者有话要说:厚脸皮、厚颜无耻,我只想说,生出这样的女儿,真棒!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