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车。叶怡然无视陆谷的关心与焦急,依旧对她冷眼相待。
路澜清挑了挑眉,宛若没事人一样开暖气,拿毛毯盖在顾怀瑾身上,低喃细语道:“饿不饿,要不要路上买点什么回去给你吃,还是想我做?”
“你以为我是你啊,跟猪一样。”顾怀瑾不留情面地损道,她已经深切地感觉到自己已经被路澜清宠坏,几乎日常所有的事情都下意识地去依赖呆蠢萌。
“猪多好,吃了睡睡了吃,懂得享受生活。”路澜清捧起她的双掌放在手心摩挲,止不住地哈气,心疼道,“你手一到冬天就冰冰冷冷,你说我要不在你身边给你暖手,你该多难受。”
面前的一幕,让叶怡然脸上的寒霜裂开一角,点点的似水柔情从中溢出,嘴上却不留情地损道:“你们俩不要在我面前肆无忌惮地秀恩爱好吗?”
顾怀瑾的幸福再也潜藏不住,她嗔怪地捏住路澜清的鼻尖,调笑说:“听到了嘛,不知道注意场合的小家伙。”
反倒是路澜清脸皮再度变得厚了起来,不管不顾地握紧她的手捂暖,嘴角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陆谷看看前面你侬我侬的恩爱党,再瞅瞅似乎很羡慕的叶怡然,她撇了撇嘴,径自脱下外套盖在叶怡然腿上,又出乎预料地被掀开仍回来,耳畔随之传来她幽然的声线:“你做什么,还不下车?”
“别耍小脾气了,你这样回去伯父伯母会担心的。”陆谷耐着性子轻柔地哄她,眼眸不掩盖自己多年来隐藏的深情。
知道陆谷暗指她被泼的满身酒气以及路澜清外套下狼狈的衣裳,然而叶怡然避开她的视线,依旧不领情,说:“不劳烦你了,我可以先去小瑾那。”
怔了怔,陆谷嫣然巧笑不予理会,霸道地把她退回来的外套盖回她腿上,随后对路澜清说:“可以开车了,谢谢。”
路澜清向珍爱的佳人面露浅笑,拍拍她的手背算是回应了她眼眸中透露出的疑问,坐正身子系好安全带打了方向盘驶上马路。
从上次叶怡然请自己去她公司帮忙挑明她和陆谷的关系,顾怀瑾就从中看出不同,原来是这种关系……陆谷是什么时候开始,怡然这么坚定的态度是随心还是另有原因?
饶是和陆谷从小就认识的顾怀瑾,也无法从她们断断续续的相处中看透陆谷这个人,与其说看外貌像不谙世事,倒不如说是藏得太深的小狐狸。
就心而论,顾怀瑾并不赞同陆谷和叶怡然在一起,不是带有性别歧视,毕竟她和小家伙的关系也是如此,无论是个性还是处事方式,陆谷和叶怡然几乎无法走到一个节拍上。
她怕叶怡然会受伤。
“在前面的十字路口右转,然后停一下。”陆谷突然发声让车内各怀心思的两位商业女强人收回心绪,顾怀瑾静静地摩挲毛毯,时不时会侧头与路澜清默契地相视一笑。叶怡然则是始终盯着车窗,至于身旁灼热的视线,她已经无心去管辖了,以前她说了那人也不会听。
车缓缓地在路边停下,陆谷手握车门拉扯了几下也不见门打开,她力道逐步增大,车子发出一下又一下的碰撞声。
“怎么了?”顾怀瑾探过身询问,只见叶怡然指了指门,无奈道:“打不开,好像卡住了。”
叶怡然叹息一声,听闻她不耐烦的咋舌,径自开了自己这边的车门下车,让开位置,“别捣腾了,快下去。”
“哦。”陆谷意味深长的将路澜清握住顾怀瑾的手的动作看在眼里,利索地下车后,褪下路澜清披在叶怡然身上的外套仍进后座,关门,“谢谢,麻烦你们了。”
“你做什么!”叶怡然气急败坏地斥责道,然而似乎对陆谷丝毫不起一点作用,只见她把自己手中欲还给她的外套取走披在自己肩上,脸上的温情清晰可见。
“好啦,乖,跟我上楼。你看,我们都已经一起下车了。”陆谷无辜地指了指扬长而去的私家车,恼得叶怡然直跺脚。
气急败坏地捶了她一拳,叶怡然心底忿忿地损起路澜清的不负责,伸张着脑袋去张望是否有出租车出现,好不容易拦到一辆,她刚打开车门却见一双手快她一步关上,陆谷弯腰和司机歉然道:“抱歉,我们不坐车,耽误您了。”
“陆谷。”
有一种愤怒到极致,会沉淀下来成为平静的无言。叶怡然此刻就是这样的状态,内心深处不断膨胀的气愤爆裂,蔓延的四肢百骸都在发颤。
“别闹了,晚上天冷,什么事等你上去洗个澡换了身衣服再说,我真的没其他什么想法。”
马路边的两人僵持不下,路澜清驱车之前一直有偷窥后视镜,除了叹息仍是叹息。
“车门坏了吗?”顾怀瑾低低地问了一句,目不斜视,显然也是在思索什么。
“没呢。”路澜清轻笑一声,她早就瞅见眼下显示车门被上锁的提示,陆谷那点小把戏哪能逃得过身为司机的她,只不过不愿拆穿罢了。
“你确定怡然跟她走不会有事?”
顾怀瑾心底还是对她们的相处有些担忧,毕竟怡然的抗拒不像是她以前对待路澜清时的故作。
“应该吧……”说实话,她没把握……只希望,陆谷能够稍微温柔一点对待吧……
闻言,顾怀瑾挑起眉梢,嗓音变得低沉,“你又调皮了。”
“嘿嘿……”路澜清讪笑一声,讨好似的驱车拐到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厅,试图用美食转移女王大人的注意力。
她们两的事情,由着当事人去解决比较好,路澜清即使知道得再多,也决定不了什么,倒不如甩甩手跟自家顾女王过二人世界去。
而叶怡然那边,她已经心不甘情不愿地进了狼窝。
因为她清楚,就算她再挣扎,陆谷也不会松口放她走。
“水放好了,睡衣是新买没穿的,还需要什么的话跟我说。”陆谷从浴室里绕到客厅,欲伸手去感受她脸颊的温度却被她轻巧地躲开,怔怔地望了眼扑空的手,陆谷苦笑一声紧盯她离去的背影。
真的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呢……
温热适中的水温让叶怡然一夜紧绷的身躯得以放松,她脑海中交织缠绕有关陆谷的一幕幕场景,又反复萦绕顾怀瑾在酒吧说的那句话。
陆谷会警戒任何一个靠近她身边的人,就好比贾亭西。但是叶怡然不会,今夜在酒吧见那些男男女女围绕在她身边,或谄媚或魅|惑,叶怡然最多了不得是出于群众八卦的心态去瞅瞅,别无它感。
如果自己真的对陆谷有感觉,起码的吃醋总会有吧……顾怀瑾的一席话点醒了自己,她最近是因陆谷的告白而迷失了自己,错把反感归咎在情感方面。
本就不愿与陆谷做朋友的叶怡然,现在是真的无法和她相处了,陆谷对她的情感投入都是无用功,更该早些剔除干净,免得耽误了人家的大好年华。
理清楚思绪,叶怡然换好衣裳出门,错开陆谷贴心的帮助,语调不带一丝温度地陈述:“陆谷,不用再对我好了,我不喜欢你。”
“……”最后简短的五个字让陆谷仿若雷击,她手指骤冷,就连呼吸都变得短促。心里清楚她和叶怡然没多大可能,和亲耳听到她的拒绝真的是两码事,冲击力……让她着实无法一时接受。
“我看我们现在是真的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早点放手对你对我都好,我不是你所等待的那个人,我们俩不合适。”
“合不合适,没尝试过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小然也变得对人对事都这么笃定了。”叶怡然极力撇清关系的行为让陆谷情绪开始难以自制,她紧握双拳,隐忍又黯然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叶怡然。
“有些事,不值得尝试,因为一眼就能看得出结局。既然如此,何必浪费时间和精力,我说这些不是在怄气什么的,而是实话。我真的对你没感觉,我不喜欢你,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所以,何必呢?”
陆谷深吸一口气,走到书桌前,又踱步到叶怡然身边,再睁眸,已然是清澈一片,她温和的嗓音宛若方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刚刚给伯父伯母打电话了,你今晚可以安心地在这里休息一晚上,我睡外面不会打搅你,放心。好好休息,有事叫我,晚安,好梦。”
叶怡然张了张嘴,没有再说一些对陆谷来说是会造成重创的话语。她很清楚,最伤人的,不是武器而是语言。平淡无起伏的话语,述说一道道不愿承受的事实,这种切肤之痛比刀割更难以忍耐与愈合。
外伤有药可医,心上的呢?
二十多年来的钟情因她一句话毁于一旦,叶怡然将她最后一点卑微与期翼都泯灭。
陆谷关上卧室门跌坐在墙边,她望着面前颤抖不止的双手,视线不争气地模糊。她这双手争来的一切,让她获得了什么?友情?扯淡,她身边的关系只有利益。爱情?叶怡然对她引以为傲的根本不屑于顾,甚至觉得多看一眼都是碍眼……
为什么?自己真的错了吗?
爱她,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