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区码头。尽管已是凌晨,街头依然繁华。独处一隅的中海航vip专用码头上停靠着一艘暗色的豪华游艇,游艇上亮着橘黄色的雾灯,海风吹来,涛鸣一片。童百川佝偻着身体望着游艇,手里握着一根龙头拐杖,不时点着船甲板,发出一阵毫无规律的碰撞声。
“百川,我有多长时间没有来这地方了?”轮椅上的人静静地望着灯火通明的码头,思绪如潮水般涌来,似乎要淹没曾经的记忆。
“二爷,有七年了!”童百川看了一眼轮椅上的人,不禁感慨万千。
“七年时间,我未曾踏足中海半步!”话音有些落寞,但更多的是一种悲愤。自从七年前逃出中海,他就浪迹江湖!七年时间能成就什么样的事业?对于普通人而言,七年时间会增添更多的愁绪,会被生活压迫得更为苍老,会在种种打击之下就此沉沦!
他没有沉沦,更没有倒下!七年的时间他编织了一张更为坚实的网!
夏夕烟站在轮椅后面:“七年前您还很年轻!”
“我现在老了吗?”申君慈浅笑着摇摇头:“你说的不假,度日如年怎能不让人衰老?”
童百川苦笑:“只有心中充满仇恨的人不会衰老,他要用足够的时间去赢得一场绝对的胜利!”
“你错了,我的心里已经没有了仇恨,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去提了,这次回来是来看看诸位的,八爷为什么还没有来?”
“八爷在玄岛,赶到这里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申君慈面色平静:“冷公还好吗?”
“他在两个月前就仙逝了!”夏夕烟苦涩地说道:“青扬为他守孝一个月,孝满才去的大屿岛!”
申君慈不再说话,夏夕烟和童百川相视一眼:“老鬼,那个杀神今晚和远山组血拼了?结果怎么样?”
“事情有些复杂!”童百川舔了一下嘴唇:“我不晓得血影用了什么计谋,远山组鬼使神差地去了古矿,而国际刑警组织也派人去突击追捕,他们的确发生了枪战,血影兵不血刃地剿灭了杀手组
!”
“哦!竟有这种事?”夏夕烟狐疑地看着童百川:“是你安排百大小姐去的古矿?”
童百川摇摇头:“老爷子怎么会让宝贝孙女去冒这个风险?失去一个孙子已经让他后悔半辈子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血影的心机足够深,机会把握得恰到好处!我真想尽快见到这个小家伙,看看他跟我儿子像不像!”申君慈极力控制着情绪:“百川,雁北罹难的时候有没有交代我们之间的约定的事情?”
“曾经跟我提及过,方才我去玄岛也跟血影说过此事,玉令交给他了,但他却没有答应!”
“为什么?”
夏夕烟苦笑着看着申君慈:“二爷有所不知,三个月前他空降到中海,此间的事情你已经知悉了,他去三湾岛的时间是两个月前,那会谁也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么大的事儿,说起来真是一言难尽啊!”
“嗯!百川已经跟我简略说过了,他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当年咱们的组织里有一个血影,何至于此!”申君慈的情绪有些小波动,捂着胸口咳嗽起来,夏夕烟慌忙拍打着申君慈的后背,申君慈摆摆手笑道:“我就是嘴硬,还说自己未老,这身子骨大不如前!”
“咱们回屋吧!”
“我要等八爷来!这么多年没见面,他或许认不得我了!”
“二爷,如果不是百川通知我您回来了,我几乎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以为您已经心灰意冷,再也不会重出江湖,中海的事情就此罢休了,谁曾想到您不仅回来,还做出这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夏夕烟完全没有了平时那种放荡不羁的形象,在申君慈面前显得谨慎而斯文。
这才是他的本质!
“老二,君慈三年前去过三湾岛,那次并没有告诉你,这件事也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罢了!”
夏夕烟没有说话,那时自己正努力地培养着接班人,人选当然是老爷子定的,就是白家大少爷,谁曾想那家伙是提不起来的阿斗
!三年的时间白白浪费不说,耽误了太多的机会,致使自己一事无成。
“三年前若不是你出了些状况我也不会铤而走险去三湾岛,鬼影子的野心不小,你却有些忽略了,这次行动报了一箭之仇,除掉了心腹大患,该是因果报应使然!”申君慈又咳嗽了几声。
游艇码头上忽然闪过几个人影,片刻后便走来两个精壮的汉子,后面跟着亚伯。
“陈八爷到了!”夏夕烟提醒道,推着轮椅走到前面。
申君慈定了定神看着对面的人,正是陈韵升陈八爷!
亚伯两步便到了轮椅面前定睛细看:“君慈!”亚伯一下抱住申君慈的肩膀,哑着嗓子,老泪纵横:“今晚百川找到我的时候我就有预感,您一定会强势归来!”
“韵升,你老成这个样子了?”
“想你想的!”亚伯擦着泪:“君慈,我不是在做梦吧?”
“哈哈!八爷怎么如此想法?莫非是死心不成?君慈的为人你是最知道的,他不是那种一走了之的人!”夏夕烟的眼中也是带着泪,难言的苦楚已经浸满了身心,久别重逢的感觉就如痛饮一杯陈年的酒,醉了才知道其中的滋味!
亚伯擦拭着眼泪惊疑地看着申君慈的腿:“二爷,您的腿怎么了?”
申君慈平静地看着亚伯:“许多事情是不可预料的,说一言难尽并不为过!好在都已经过去了,这次我回来只做短暂停留,看一眼老朋友,还一段恩怨而已,夏老,咱们进去谈!”
夏夕烟推着申君慈,亚伯和童百川扶着轮椅左右两侧进入船舱。船舱内已经沏好了上等的青茶,申君慈端起茶杯:“这么些年让各位受屈了,我心里实在不落忍!”
一滴清泪落在茶杯里,平静的心泛起波澜,亚伯眼圈红肿地摇摇头:“这话说得让我汗颜啊!你交给我的任务只完成了一成不到,愧对您对我的信任!”
“韵升,这话说的可不对!你在中海独木难支,是我愧对盟里的兄弟!”申君慈脸色苍白:“本以为一走了之是最好的了解办法,但我怎能安心?这段时间形势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你功不可没
!百川和夏老已经跟我透露了一些信息,大大超乎我的预料啊!”
亚伯苦楚难当,知道夏夕烟和童百川所说的就是沈青扬的事情,心里却更加愧疚:“他不是青扬!”
“我知道!”
“青扬他……”亚伯对沈青扬的了解最多,这里面的前因后果恐怕说一夜也说不完全,因此犹豫了一下,思考着该如何把事情说明白,申君慈摆摆手,打断了亚伯的话。
“十年前我宋青扬和陈晨去猎人学校,本意是让他们好好磨砺一番,不曾想过后面发生的事情,一别十年,物是人非,人的命运是不可改变的,这也是唯一能让我惭愧的事情,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面对老爷子!”
“您知道了?”亚伯惊疑地问询着夏夕烟和童百川:“你们二位知道因果关系?”
“哈哈!八爷,你忘记了我和血影的关系?我是欠他一条烂命的,说不好是莫逆之交,但关系还不错,对猎人学校和非洲佣兵团的事情总是有些了解的,我都跟君慈实话实说了!”夏夕烟直肠子,肚子里装不下事儿!
亚伯担忧地看着申君慈,曾经俊朗的面孔多了一层风霜之色,头发斑白,面色苍白,眉宇间透出一种刚毅之色,心便更不忍:“君慈,我们对这些事情的了解是很片面的,只有血影本人才知道前因后果,待有机会见到他你们促膝长谈,定然会有所收获!”
申君慈点点头:“两个月前我就想见他,他却去了大屿岛!以后的事情不用我说了,大家都有所了解。这次回来只为一件事,还要劳烦三位啊!”
“君慈这话说得见外了!”亚伯慌忙起身:“我们是生死之交,您一日不现身我就会一日去寻找,直到进棺材才肯罢休的!”
童百川颔首:“八爷说的是最掏心窝子的话!三年前君慈去大屿岛,我们曾经长谈过,也许八爷有所不知,我们等待这一天有三年了!”
亚伯惊愣地看着申君慈:“三年前?君慈,那里可是英田介老鬼的老巢,莫非……”
“百川遇到难处我怎么会袖手旁观?虽然我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但这条命很硬,不会无缘无故地扔在老鬼那
!”
“鬼影子联合英田介搅乱三大堂口,底下的兄弟们不明就理,纷纷反水,君慈去大屿岛接应与我,反被老鬼算计,腿才受伤致残!”童百川擦了一下眼角:“这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
申君慈摆摆手:“好啦,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谈谈那个小家伙,他会给我什么样的惊喜?”
亚伯坐在,摩挲着茶杯:“三个月前他空降中海,以沈青扬之名被我遇到,联合盟里的各方残余势力组建华青集团和华青战队,展开大屿岛行动,差一点就把英田介老鬼给端掉,这次行动让老鬼的损失惨重,是十年来最具威胁的行动!”
“八爷说的太简单!”夏夕烟压着嗓子:“他叫血影,是青扬的好友,同在一支叫勇士的佣兵队,排行在三,青扬的名字叫血痕,陈晨的名字叫血锋……”夏夕烟的老脸抽搐着:“君慈,这些你都了解吧?”
“哈哈!夏老的记忆还是那么好!这些信息我都有掌握,他是青扬过命的朋友,他来中海为的就是来找我,说是要还一件东西的……”申君慈说话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眼睛通红:“我知道他来还什么!”
夏夕烟看了一眼童百川,童百川心知肚明,话头又触碰到了申君慈内心的痛处!慌忙说道:“我和雁北商量着把这些讯息给你的,怕的就是这个!君慈,血影为人豪爽多谋,我们还有许多事情不了解,尤其是二少爷的生死之事,谁也不知道事实如何,所以我们还是有一点希望的!”
“不要劝我,我早已经想开了,俗话说人各有命富贵在天,青扬的事情是命中注定,我不会怨天尤人,倒是辛苦了那个小家伙!”申君慈擦了一下眼睛,一种难以察觉的落寞浮上心头,痛苦在心底挣扎。
“血影的这次行动的规模更大,目标直指狼岛基地,具体计划我并不知道,但行动已经开始了,君慈,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才现身中海的?”亚伯讯问的眼光看着申君慈问道。
申君慈点点头:“我始终在关注着中海,一刻也没有间断过!这里的所有的信息都会及时得到,八爷啊,到现在我也判断不好这次究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还是陷阱,但一旦决定的事情就坚持做下去,你们都知道我这个脾气,改不了啊!”申君慈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实力做到这点,但还是让亚伯有些惊讶:他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