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垒外是风雨肆虐的世界,整个狼岛似乎被撕碎一般,闷雷炸响,海潮轰鸣,狼岛在颤抖!
沈青扬紧靠在铁门上,冷雨捶打在后背,傲天找来两根粗木顶好门,和傲云一起把守住最后的退路。所有人都意识到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可能逃出去,没有地方可逃!
“影少,第二波海啸到了吗?”三爷从地上滚起来抓住沈青扬的肩膀惊惧地喊道
。
“也许是,也许不是!”谁都无法判断海边发生了什么,沉闷的雷声不断地在天空炸响,海潮仿佛就在脚下要掏空狼岛一般。
“我们是才出狼巢又入虎穴,嘿嘿!”夏夕烟靠在堡垒墙上镇定地看着沈青扬:“这里是死路也是生路,只有到天亮才可以逃出生天。”
“嗯!”沈青扬长出一口气拍打一下三爷的胳膊又环视一下众人:“海啸不会到达这里,大家轮暂时流休息吧!”
“怎么能睡得着?”三爷一咧嘴,这种环境不要说是睡觉,就是呆上一分钟都有度日如年的感觉。但恐惧占据人心的时候,任何声音都会成为崩溃的导火索。
“我要休息一会……”沈青扬疲惫地躺在狙击台上,浑身散架一般,闭上眼睛,大脑一片混沌。
如果超级海啸袭击中海,玄岛首当其冲地被夷为平地,红灯区或许不复存在,而最安全的地方应该是中海三镇的海蓝,那里是中海唯一的山间高地,这点让沈青扬多少有些慰藉,因为馨儿姑娘就在海蓝……
中海的一切都无从知晓。老爷子能否逃脱英田一郎的截杀不得而知,而馨儿能不能取得宝图之谜更是成谜。也许这样的任务对于一个弱女子而言实在太重,但没有更好的人选去执行这个任务。
铁打的人都承受不了几天几夜的征伐,沈青扬的体力和意志力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如果不是身边这么多兄弟姐妹需要救助,如果不是心爱的女人在远方等待,他希望一下就睡死过去!
地垒陷入一种沉闷之中,人们的心悬起来,听着风雨交加的声音和海潮的咆哮,根本判断不出外面是怎样的世界。三爷把守在铁门前,不断地通过破烂的铁门向外面瞭望,防止山洪突袭。
其实真正的山洪来袭,地下堡垒会成为坟墓,谁都无法逃脱!
耳边响起一片鼾声。
脸颊冰凉,手却滚热!沈青扬睁开眼,一个模糊的影子进入视线
。
“弟弟,你怎么样?”玉姐跪坐在地上,温软的手抚摸着沈青扬的额头,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我没事!”
“二爷临走的时候交代过,要你回大陆找一个人,叫龙啸,他知道宝图的秘密,但前提是必须得到另一半宝图。”
“龙啸?!”
“可能是京畿军方人士,我不确定。”
玉姐的手很冷,很软。沈青扬冷眼盯着披头散发的女人,心里一阵痛楚,龙啸——历经千辛万苦,费尽周折,辗转非洲和东南亚,终于找到了上峰所说的申君慈,但现在另一半宝图却还没有到手,任务没有完成,行动还得继续。
“我很疑惑,申君慈到底是什么身份?当年的偷天盟到底是什么组织?”
“我不知道!”玉姐掩面啜泣,二爷是普通的华人,偷天盟不过是一个松散的华商组织罢了。一个让她苦等的男人,一断让她苦守的不堪记忆。
沈青扬摇摇头苦笑一下。从京畿出发前,龙大校曾经交代过其中的底细:黑龙会藏宝图失踪了六十年,而在十年之前宝图曾经出现过,所以你要找的人也已经失踪了近十年,他叫申君慈!
玉姐只是传达了申君慈的遗言罢了。她是一个痴情的女人,对申君慈的了解只停留在十年前,而这十年间,一切都物是人非,直到申君慈悲情地死去。
“二爷是纯粹的爱国华人,他所做的一切并非争名夺利之举。”沈青扬叹息着做起来,侧耳倾听外面的风雨声,第二波海啸所引发的狂风暴雨还没有结束。正如中海之行一样,由宝图所引发的流血还将持续。沈青扬盯着玉姐:“海啸过后中海将会被夷为平地,曾经的争斗将不复存在,但新的斗争还将继续,华人还要生活在这里,只是从头再来罢了。”
玉姐啜泣,声音悲戚,但完全被外界的海潮声音淹没。
所有人耗费了十年时间所争夺的仅仅是一幅宝图。有的人并不知道宝图究竟蕴含着怎样的秘密便莫名其妙地丧命,凌燕北如此,英田介也是如此。而掌控宝图机密的人却逍遥人世,不能说这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
“我不知道二爷做什么,宝图对我而言已经不再重要!”玉姐从怀中掏出一方精致的锦盒放在沈青扬的手中:“一切都已不重要,这东西你要保存好,姐姐拜托了!”
雕龙玉箸是申君慈给玉姐的信物,人已经走了,信物毫无价值。
沈青扬凝视着玉姐,有一种把所有的机密一吐为快的冲动,喉咙里“咕咕”的响动几下才平静下来:“没有生在大陆的人是无法体会他们的情感的,宝图之于国人,是一种屈辱!所以二爷的所作所为是在去除这种屈辱的印记!”
“呃……”玉姐沉默地看着沈青扬摇摇头:“那是历史!”
“也是现实!”沈青扬低下头不断地思索着,半幅宝图仍然在英田一郎的手中,狼岛行动不过是铲除了黑龙会在中海的势力而已,任务还没有完成。
也许这是沈青扬一生中最艰难的任务。
“影少,玛丽她……恐怕不行了!”芙蓉焦急的声音从内室传来。
沈青扬的心头一沉,慌忙走进去,与芙蓉撞个满怀。
“她怎么样?”
“高烧得厉害,如果不及时救治会没命的!”
这里没有药,甚至什么也没有。沈青扬俯下身触摸着地下躺着的玛丽,额头滚烫,鼻息微弱。任何人在中毒后又经历近一周的地狱式折磨后都会挺不住,更何况一个女人。
“她没事的,只是伤寒高烧而已。”
“要紧急退烧才行!”芙蓉服下身体用手不断搓着玛丽的额头:“否则她挺不到天亮!”
“天就要亮了……”沈青扬颓然地坐在地上,没有一种无助让人如此痛苦,尽管她是一个日本女人,他也想尽办法去救她,因为自己曾经承诺过要带她冲出狼岛!
芙蓉弄湿了半片衣服拧干,不断地擦拭着玛丽的额头,以此降温,效果应该不错。
但玛丽体内中毒太深,不仅仅是伤寒所致
。沈青扬对此心知肚明,但不忍心打断芙蓉的努力。
风雨小了很多。
这段时间没有再发生什么不测,芙蓉疲累地靠在沈青扬身边,芙蓉的高烧依然没有退,但还是减轻了不少,喘息平稳了许多。
昏昏欲睡中,沈青扬感觉到玛丽的手动了动,睁开眼才发现一缕阳光从破烂铁门射进来,而所有人都还在沉睡之中。沈青扬的心一阵悸动:终于挨过了超级海啸!
“血影大哥……”
“不要说话,你还活着!”沈青扬沙哑地说着,活动了一下臂膀,每一寸肌肉都疼痛难忍。
“以为死了很久……”
沈青扬移开玛丽额头上的湿布,感觉到她的体温仍然很热,但暂时没有了生命危险,心才放下。伸展着胳膊苦笑,僵硬的脸部肌肉几乎做不出笑的动作来。今天是地震的第一天,也许救援不会及时赶到,要耐心等候才行。
“怎么会死?你还要带我去东京银座消遣,享受一番日本料理才好!”沈青扬移动了一下芙蓉的身子,女人睡得很香甜,没有醒。
玛丽惨然一笑:“……还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你……我怕……”
“好了玛丽,秘密留到东京再说!”沈青扬小心地起身:“我要去外面看看情况!”
“不行……回东京……没有机会的……那个在东京等你的人……跟你是一个名字……叫……沈青扬!”
一阵眩晕!
沈青扬犹如被油锤砸在心口一般,身体僵硬地倒在水泥墙上,喉咙里滚烫,一种黏糊糊的液体从嘴角流出来,滴在胸膛上。
血痕兄弟还活着?!是悲?是喜?难道这就是命运?
“你是……他的兄弟……”玛丽在地上挣扎着跪坐起来,爬到沈青扬的附近:“他……还活着!”
班布森林一战,血魂战队全军覆灭
。血痕明明是死在自己的怀里的,他明明说要自己找寻他父亲!
世界充满阴谋,也充满变数。
“他还活着?”沈青扬的意识醒过来,第一句话便是确认自己是不是失聪了或是出现了幻觉。
“这是……远山计划的……一部分……”英泽玛丽昏厥过去。
好吧!
阴谋是见不得阳光的,不管是英田介的阴谋还是申君慈的算计,一切都在按照命中注定的方向发展,班布森林的血腥战斗还没有结束,甚至中海所有的计划都只是阴谋的一部分——远山计划!
沈青扬说不清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有痛。
“影少啊——”三爷粗鲁的声音在地垒中炸响:“天亮了——外面——他妈的发生了什么?!”
沈青扬转身摇晃着靠在墙上,冰冷的墙壁刺激着他的神经。昏黑的内室里几个女人的身影动起来,但却看不真切,一切都在模糊中远去。
兄弟的影子仿若从黑暗中走出来,微笑着走出来,浑身是血!沈青扬冷冷地盯着黑暗之处,班布森林血色的黄昏仿佛就在昨天,但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这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血痕兄弟没有死!
“嗷呜——”一声沙哑的长啸,痛苦的嘶吼从干涩的喉咙里发出来,一种痛快淋漓的感觉瞬间袭上心头,堵在心中的郁结都吼了出去,精神随之振奋,奇妙的感觉让沈青扬彻底清醒起来!
三爷的叫喊已经把所有人惊醒,破烂铁门洞开,巨大的树冠封堵住堡垒的入口。沈青扬爬上狙击台,刺眼的阳光直射进来,眼前一片漆黑,停留在视线中的最后一幕,是水!
“操!我们是在海里吗?”沈青扬翻滚着坠落到地上,揉着险些被刺伤的双眼,泪水顷刻流下来:“三爷,奎哥,我们被海水包围了……”“影少啊,那是堰塞湖好不?”三爷扶起沈青扬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老子就知道此生的命比石头还他妈的硬,天不绝我啊,哈哈!”奎哥都趴在狙击口向外面观察:“操啊!海水逼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