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火辣辣的,她拎了包就要走,有人却用话筒喊了一声,“谁点的歌?”
音乐声响起,大屏幕上,简单粗暴的一个字《追》。
“我的。”
萧君墨的两个字,像是石子投入简惜的心中旆。
今晚到场的,除了他的两个发小以及萧君悦,其他人并不知道他和简惜之间的牵扯,可是别人不知道,孟承正和蓝倩却心知肚明。
蓝倩之所以选择没有告诉西江月,第一是忌惮萧君墨的警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第二更是存了私心,要是姓简的和他勾搭上了,就会离孟承正远点。
“真不要脸。”蓝倩低哼了一句,剥提子喂进嘴里。
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孟承正放在大腿上,紧握成拳的手窠。
“这一生也在进取,这分钟却挂念谁。我会说是唯独你不可失去。”成熟低沉的嗓音,字正腔圆的粤语发音。萧君墨握着话筒,漫不经心地靠在沙发里。
简惜静静地看着大屏幕上闪现的歌词,手指不露痕迹地攥紧了手提包的袋子。这一秒,她是动情的,充满魅力的优秀男人,迷人的声音,她甚至自恋地觉得,这首歌是唱给她的。
可是曲终,她便如梦初醒,心里涌起一抹苦笑。那瞬间的动情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她准备离开。
可是肩上微微一沉,她睁眼便看见他站在她面前,漆黑的眼眸,声音很低很温柔,“追赶一些生命里基本需要,原来不可缺少,有了你即使平凡却最重要。”
他压抑的嗓音,如同他眼眸里压抑的情绪,简惜的脸刹那间红透,想要夺门而出,可是双腿却像是灌了铅似的,迈不动分毫,只能怔怔地看着他,仿佛被海妖的歌声吸引,沉沦……
就在这时,包厢里的音乐声截然而止,大屏幕黑掉。
“怎么回事?”丁演正在偷偷录像,被突然打断,整个脸都要黑了。
“为什么突然黑屏了?”萧君悦也是满脸不高兴,正看得起劲呢!
身形一般隐在阴影里的孟承正缓缓站起来,他一脚踢开面前的茶几,力道很大,茶几被踹开,上面的酒瓶酒杯纷纷倒下,落在地上,一片碎裂的声音,酒水流得到处都是。
“无聊!”他的神色冷峻,沉着脸丢下两个字,然后双手插进裤袋里,大步走过去拉开包厢门离开了。
一屋子人都愣在了那里,蓝家大堂兄不明所以地望着合上的木门,“刚刚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蓝倩看着那还在晃动的门,有些咬破的唇角渗出淡淡的血色。
“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玩。”简惜扯出一抹笑容,逃也似地冲了出去。
丁演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悄悄地凑到萧君墨身边,“二哥,敢情你现在是明追求暗撩***锲而不舍越挫越勇了啊?”
萧君墨瞟了他一眼,放下话筒,径直坐到沙发上,喝了一口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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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倩出了包厢,深呼吸口凉气,拨通了孟承正的号码。
听筒里是“嘟——嘟——”的单调声音,她索性挂了电话,咬了咬嘴唇,迈开脚朝着电梯匆匆地小跑而去。
萧君墨等人走出包厢,丁演冲着那抹离去的身影撇了撇嘴,“没见过做三还做得这么理直气壮的,这女人还要不要脸啊。”
“你这么说,可真是打脸啪啪啪了。”纪淮吐了口眼圈,斜眼瞧了萧君墨一眼,“咱们二哥现在不就是男小三?”
丁演一想,还真是。比起蓝倩,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小三。
萧君墨并未在意,笑了笑,心情十分不错的样子。
纪淮还想挤兑他两句,萧君墨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眼中的笑意更甚,也没避着身边两位好友,接了电话。
纪淮和丁演恨不得把耳朵贴到他脸上去。
“这么晚还没睡?”
“哦,为什么心情不好?”萧君墨按下了电梯的按钮。
“亲子活动日?……哦,是吗。”
电梯门开了,他走进去,身后两人紧跟着也进了电梯。萧君墨望着红色的不停变换的数字,继续说,“不要担心,他应该会来的。”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静静地听了半晌,然后回应,“好,那你早点睡。”
电话一挂,身边两人刷刷地围过来。
“谁打来的电话?”
从他的只字片语判断不出来,但从他的表情和语气,可以感觉到电话那头的人一定是他比较在意的人。
排除了萧家的人和简惜之后,他们就再也想不到还有什么人选了。
萧君墨只是笑笑,大步走出电梯,并没有回答。
雷哥靠在车身站在路边抽烟,看见萧君墨等人走过来,连忙灭了烟,拉开车门。
萧君墨上车,关闭车窗,将丁演执着的追问隔绝在外。
“萧总,回别墅还是公寓?”
“别墅。”萧君墨捏了捏鼻梁,回答。
车子在路上缓缓行驶。
萧君墨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这几天忙于工作,缺少休息,又因为喝了点酒,所以格外疲惫。
手机在包里嗡鸣了一声。
雷哥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后视镜,望见他低头看着手机,脸上满是笑意。
“你是不是喜欢简惜?”萧君墨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几个字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雷哥心里好奇,但是不敢过问。萧君墨把玩着手机,想了想,正准备回复,另一条信息又跳了出来。
“她喜欢阴天不喜欢下雨,喜欢吃鱼讨厌吃豆芽,喜欢绿色讨厌橙色,喜欢买鞋子买化妆品看港剧。”
萧君墨想象着简思远说这番话的时候那故作老成的模样,嘴角荡漾着笑。
简单回了一句,“知道了,快点睡觉。”
那边便再也没有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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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周,医院的工作很清闲,而萧君墨也跟消失了似的毫无音讯,没有再找过她。简惜觉得这样高薪轻松的工作打着灯笼也难找,一时又开始犹豫是否要辞职了。
周五,下班的时候收到律师行的回复,高律师说,如果孟承正不同意签字,这场官司将很难打。即使拿到了欢欢和他的亲子鉴定书,但他若是拿简思远的身世大做文章,两人难分胜负。
简惜头疼,想了想,给孟承正发了条短信,催促他赶紧签字。可是这条讯息和前几条一样石沉大海,他没有回复。简惜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去一趟他公司。
下班,去接远远放学。
做晚餐的时候,远远并没像以往一样在客厅看动画片,而是搬了小凳子坐在厨房门口。
探了个脑袋进来,眼珠子咕噜转动,“你和孟承正要离婚了啊?”
简惜切菜的动作一顿,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听谁胡说八道。”
离婚的事情,她暂时不想告诉远远。因为他并不知道孟承正不是他的亲生父亲。父母离婚,在孩子心理多少是个阴影。
就是为了顾及远远的感受,她从没想过离婚。可是现在,她决定为了自己自私一次。
“没谁告诉我啊,我看到你打印的离婚协议书了。”远远从背后掏出一份文件来,“放在书柜上,我刚才看见了。”
简惜一慌,放下了菜刀。
“我是支持你离婚的。”他很认真地看着她,“我知道你和他在一起并不快乐。我也是。”
简惜黯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远远看出她有些难过,从凳子上跳下来,走过去想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可是他不够高,只好拍了拍她的背,“别伤心,我已经替你找到更好的男朋友了。”
简惜错愕地抬起头,看见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她的手机,熟练地用百度百科查找出一个名字。
一整页的介绍,还有新闻采访时候拍的照片,照片中的男人眉眼带笑,举手投足中带着一股成功男人的自信和魅力。
“萧叔叔真的很不错,你可以考虑一下。”
简惜感觉心跳漏了一拍,一把从远远手中抢过手机,关闭了页面,将他轰赶出去,“被胡说八道,快去做作业!”
关上厨房的门,背靠在墙壁上,手中握紧的手机,凉意从指间传来。
简惜不明白,简思远为什么会如此喜欢一个见过两面的男人?甚至能够接受他做自己的继父?
*****
一顿晚饭,做得心不在焉,差点将白菜烧焦。
盛了汤端出去,简惜脸色不太好。正要叫远远下来吃饭,门铃声突然响起了。
“来了!”简惜解开围裙,小跑着过去开门。
穿着藏蓝色大衣的男人走进来,带进满室的风,冷得简惜一颤。
她怔怔地看着他换鞋,大步走进屋里,整个人都僵在了门口。
身后,远远从二楼跑下来,看见走进客厅的男人,开心雀跃的声音,“你来了!”
简惜反应过来,一转头看见萧君墨高大的背影。远远正牵着他往楼上走,“上我房间来玩,待会儿我妈做好了饭,咱们再下来吃。”
“简思远!”简惜攥紧了手指,脸色有些难看。
他怎么会过来?
远远望向她,嘿嘿地笑,露出两排小牙齿,“我有几道题不会做,所以打电话叫萧叔叔过来教我做作业!”
说完,吐了下舌头,不等简惜呵斥他,拉着萧君墨去了卧室。
简惜整个人都懵了,远远怎么会有萧君墨的电话号码?还有,他们貌似很熟稔的样子……
…………
“萧叔叔,我和你商量一件事。”远远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份文件,有些害羞地摸了摸头。
萧君墨瞥了一眼那文件,笑问,“什么事?”
一边接过了那份文件。看见上面硕大的几个字,转让书。
“甲方,简思远和孟承正正式断绝父子关系,现委托乙方萧君墨担任法定监护人,也就是继父……”萧君墨错愕地看着上面的一行行文字,哭笑不得。原来这就是他将自己叫来的目的?
“如果你同意的话,就在上面按手印。”简思远一张脸红得要滴血似的,别过头不去看他,装出不甚在意的样子,“只要你对简惜好,我就接受你,简惜开心我就开心。”
半晌没听到回答,他心里开始有些紧张了。难道萧叔叔不愿意吗?或许他只是喜欢简惜,并不想接受这个儿子……
简思远忐忑地回头去看,正好看见萧君墨在手指上沾了点墨水,郑重地按在转让书上。
“这样可以吗?”他笑着将协议书递给他,然后抽了湿纸巾擦干净手指。
萧君墨坐在书桌前,含笑含着小家伙小心翼翼地将协议书珍藏起来。每次看见他,心情都还不错。
不经意的目光一转,却看见忘了关上的抽屉里露出一本相册,边角有些泛黄,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萧君墨不会随意翻别人的东西,只是看了一眼,便转开了目光。倒是简思远,过来收拾抽屉的时候,将那本相册拿了出来,神情有些黯然地说,“爸……孟承正以前还蛮喜欢我妈的。”
闻言,萧君墨挑眉,“是你妈的相册?”
“嗯。”简思远想了想,觉得既然现在已经和萧叔叔是同一阵线了,那就应该同仇敌忾,一致对外。于是他将相册摊开放在萧君墨面前,“我妈从小到大的照片。很多和孟承正的合照,你应该多看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萧君墨失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幼儿园教的东西还挺深奥。”
远远得意地晃着脑袋,“都是我跟电视里学的,幼儿园才不教这些,整天都在上英文课,兴趣班,我一点都不喜欢。”
远远上学的幼儿园是宁州有名的双语学校,师资团队一流,教育质量更是没得说,总之对得起一年20万的学费。
简惜是咬紧了牙关才将孩子送进去的,这笔学费不是小数目。可是她对孩子生下来就没有亲生父亲这一事,特别愧疚,恨不得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萧君墨完全理解为人父母的良苦用心,即使自己并没有孩子。
翻开相册,像是看见了一段岁月的缩影,照片中的人从婴儿到小女孩到少女,一点点长大成熟。
原来她那么早之前就已经和孟承正在一起了,看见稚嫩的少年少女,靠在一起笑得灿烂,背景是学校的操场,落叶簌簌而落,唯美不已。
萧君墨望着照片出神,以前的她就是这般样子,总是没心没肺的笑容,即使遇到天大的困难也能笑一笑坚强面对。时隔多年,现在的她变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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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简惜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毛遂自荐将自己‘卖’掉了。
因为来了客人,只好多做了两个菜。
简惜的心情是复杂的。她不认为萧君墨不懂她的心意,看不出她的排斥拒绝。可是他的厚脸皮实在令人震惊。
“唉,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我改还不行吗?”简惜自言自语地叹了口气,将红烧排骨盛进盘子里,一转身,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吓得差点将盘子扔了出去。
想到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脸一下子红了。
“我……我……你……吃饭了!”结结巴巴地憋出一句,手指攥紧盘子,她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
一只大手搂住了她的腰,下一秒,他将她抵在了流理台前,双臂撑在流理台上,将她困在怀抱与流理台之间。
简惜手中的盘子早已经飞了出去,落在墙角摔裂,“啪”的一声。
他仿若未闻,俯身靠近她,高挺的鼻梁几乎要贴到她的鼻子,“你准备和孟承正离婚了?”
“和你没有关系!”简惜瞪着他,一张脸滚烫,她偏着头避开他呼吸的时候喷洒在她脸上的气息,避开他暧.昧迷人的味道。
她用力推他的胸膛,可是这铜墙铁壁却纹丝不动,简惜有些恼羞成怒,压低了声音骂了一句,“臭流氓!”
她怕孩子听见这边的动静下楼来。
“我怎么臭流氓了?”萧君墨挑了下眉,眼中满满的笑意,一张脸靠她越来越近,“我对你做什么了,嗯?”
最后一个字语气微微上扬,慵懒的味道。
说话间,他的鼻尖已经碰到了她的脸。
“萧总,请自重!”简惜气得瑟瑟发抖,照着他的小腿狠狠踢了一脚。可他仅是皱了下眉,反而更加放肆地用鼻尖摩擦她的脸。
“我有多重,你想试试?这么露骨的话,彻底点燃了简惜的怒意。
是,他是有钱,有魅力,长得好看,足以让每个女人倾心!可这并不就意味着每个女人都愿意做他的情人!道德和廉耻,他没有,可是她有!
“萧总,您再这样,我不介意找您的未婚妻聊聊,告诉她您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简惜本要说,是怎样一个衣冠禽兽!可是话到了嘴边,却还是收了回去。即便到了这种地步,她还是不想和他撕破脸,常年的工作让她懂得,凡事不能做得太绝,一定要留一分余地。得罪了萧君墨,她不会好过。
他没生气,反而心情愉悦的样子,嘴角染着笑意。
“你觉得我是怎样一个人?”
简惜瞪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仿佛看见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试图引诱一只羊走出羊圈,可是那只羊没有上当,于是狼没有了耐心,脱下羊皮扑了过去。
衣冠禽兽!真是衣冠禽兽!
“我觉得您应该是一个自尊自爱的人!不会做对不起未婚妻的事,更不会做利用权势去勉强一个小女子的事!”
“小?”萧君墨的目光慢慢移到了她的胸口,一本正经地说,“并不小,34c。”
“你——”
“要离婚就赶紧的,拖拖延延的,这么矫情干什么?”他突然淡淡地说了一句,打断了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