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凤兮听到萧承君轻缓低柔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幻听了。怔怔地看了男人好一会儿,见对方也正认真地看着她,心里忽然涌出一股儿冲动。
她掀唇一笑,以同样轻柔的声音回应:“如果地狱有你的话,赔本的买卖偶尔还是可以做一做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再畏惧男人可能带来的危险。
坦然接受,并甘之如饴。
萧承君没有再说话,两人静静地对视着,好像都要用一双眼睛将对方的容貌勾勒下来,永远留在心里。
这一刻,他们都是如此清晰明了对方的心意,只是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一样,任由暧昧暖意在他们之间流转。
又过了一会儿,萧承君才缓缓收回目光,神情中便又有了分肃穆。
他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心,语气清冷地开口:“你没有猜错,萧国皇室确实有个不宣之秘,在皇子十六岁时就会被告知,但却绝对不会外传的,一直由皇族固守的……秘密,和传承。”
萧承君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下来,又皱起眉头字斟句酌片刻,仿佛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连他都觉得为难。
曾经被萧承君紧紧捂着,从不宣之于口的秘密,终因为傅凤兮的执着而马上就要说出来了。可傅凤兮此时一点兴奋都没有,反而在看到萧承君紧抿着的薄唇,脱口而出:“别说了!”
萧承君抬头,疑惑地看着她。
凤兮更觉得心里难受,低头闷闷地说:“既然是你们皇室的秘密,那还是别说了,我不要知道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恶劣,怎么能够因为自己的好奇心把萧承君逼迫到这个份上呢?就算是她在意他也不能成为她去刺探别人秘密的理由啊!
萧承君见凤兮鸵鸟似的弓起身子,不由觉得好笑,伸手刮刮她的鼻子,然后又捏了她一下,等她抬头来看他的时候,他又收回手。
端坐着,语气轻柔地诱哄:“你真的不想知道?过了这村可没有这店了。下次我可不会那么好心情地跟你说这些了喔!”
傅凤兮摇摇头,不太高兴地说:“不听,那是你们的秘密,我才不要知道。”
萧承君有些错愕凤兮的坚持,她大概不知道,他之所以瞒着不说,从来都不是因为不能泄密,而是秘密本身令他难以启齿。
不过既然他的小东西放弃了这个‘权利’,萧承君也收回了解释的想法。
他想,傅凤兮不知道便不知道吧,他永远都不会让那个秘密伤害到凤兮,那知不知道也没有影响。再者,以凤兮的聪明谋思,就算现在不告诉她,假以时日她自己也能发现真相,但愿那个时候来得晚一点吧!
萧承君看着垂头苦恼的傅凤兮,忍不住伸手扫过她的眉尖,待她抬头时,他轻轻地说:“兮儿,等我回来。”
“嗯?”傅凤兮不明所以地看着萧承君。
他不是就在这里吗?
萧承君无奈地叹口气,道:“今次萧争斌谋反,虽然很快就被平定,但赵郡、杨郡接连出事,萧国各方兵力自相残杀,损耗巨大……这些都不只是影响到国内,别的国家暂且不说,就说南面的越国听到我国内乱,就已经蠢蠢欲动起来。
虽然现在内乱平息,但越国却愈发不安分起来。所以我过两天必须出使越国一趟,重新稳固两国邦交,以免再次发生战争。”
傅凤兮迷迷糊糊地听萧承君把话说完,怔愣了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对方这是刚打了场胜战又要马上担任‘使节团团长
’了。
她不乐意地皱皱眉,疑惑地问:“为什么一定要你去?让堂堂一国王爷去当个外交官,会不会太屈才了?而且五年前和越国的战争不就是你挑大梁的吗?越国的人肯定对你有敌意,你这时候去会不会很危险啊?”
傅凤兮对于军事上的事情一窍不通,但是基本的常识她还是有的,她觉得不能这样放任萧承君去冒险。
可她有什么理由留下他呢?
凤兮感觉到苦恼,沮丧地低下头。
倒是萧承君见到她这个小模样,不由得再次失笑,大手轻轻抚上她的头,笑道:“你胡思乱想什么呢?”
见凤兮抬头望他,样子有些傻气,萧承君干脆一把将人揽进怀中,凑到凤兮的颈窝处,深吸了口气,才低低地说:“你以为如果没有确切的把握,我会笨到去给人送菜吗?
所以,你乖乖地在这里,等我回来,好吗?”
一句‘等我回来’,意味深长。
萧承君知道傅凤兮听得懂他的意思,所以他只是更紧地拥抱住了凤兮,见怀中的人似乎有点犹豫,他就将她扶正,强硬地掰过她的脸,逼她看向他。
傅凤兮觉得有些难为情想转过目光,男人就双手捧住她的脸,目光专注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答应我,不然我就不放开你了。”
语气霸道、不容置喙。
傅凤兮:……
男人的气势全开,充满了压迫感,好像傅凤兮真不肯答应他的话,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算了。
凤兮对萧承君突然的霸道毫无办法,强忍住羞涩,小声地说:“我,我又没说不等你。”
迟疑片刻,她伸出小手,覆上男人在她脸上的大手,从指缝间穿插进去,交缠在一起,然后拉下来放在他们之间。
她看着交缠中颜色分明的两只手掌,忽然感觉心里轻快非常。
她说:“你小心点,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等你将荆棘斩除,便是你我心心相印的时候。
萧承君不是不知道傅凤兮对他态度的软化,但是这还是凤兮第一次如此确切、直面地对他说着类似于承诺的话。
他反而有些愣,看着凤兮不过来了。
凤兮一看萧承君这呆呆的样子,嘴角就止不住笑意,还有些得意地想:原来男人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嘛,你瞧,这不还是有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不过想归想,傅凤兮其实清楚萧承君的怔愣是为了什么,便主动将这些天萧争鸣跟她说过的话又向萧承君复述了一遍。
末了,她哼哼道:“我才不想要你呢!可谁让你家侄子看不上我,我才勉强将就而已!”
这话说得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但萧承君哪里看不出她眼眉间的轻松欢快。
他一直以为她不会在意那些被强加在她身上、不合理的束缚,可是他的这个小笨蛋啊,自以为得了三皇子伴读带来的好处,就要好好地对三皇子。
连傅凤兮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公平’束缚,却被萧承君看得很清楚。不过男人不说,反而顺着凤兮的话伴着可怜兮兮的表情:“是啊,我就是你的备用选择。可是你既然用了,就不能反悔,不然我会很难过的……”
说罢,还真露出了几分悲伤的神色。
惊得傅凤兮一身鸡皮疙瘩,没忍住抖了抖,连忙推拒男人,求饶道:“得了您老,你可劲地高冷面瘫我都不会拦着你,但拜托你千万别露出这模样,会冻死人的!”
她还夸张地抖抖
肩,仿佛真的抖落了满地的鸡皮疙瘩。
萧承君被凤兮的小动作逗乐了,也不再装了,只是揽着凤兮的细腰,将人拉近自己的怀中。
他的前胸贴紧凤兮的后背,从后面将人抱了个满怀。
这是一种极尽占有的姿势,傅凤兮被像个孩子似的抱着,有些难看,有些脸烫,但她和萧承君都选择安静不动。
许久,男人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轻缓地感慨:“这样抱着,真好。”
萧承君也说出了傅凤兮的心声,她忍不住点点头,张张嘴,却没有说话。
好像没什么好说的,她想说的,她要说的,萧承君都已经替她说了出来。
她真的很高兴。
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享受着难得的午后安宁,等到那头言展来请人时,萧承君才恋恋不舍地把傅凤兮放开。
萧承君才刚离开宣政殿,宣帝又派人来请,还找到了落华苑,肯定是有要紧的事,但是看着傅凤兮酡红的小脸。向来对政事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的五王爷第一次伸出懈怠的心情,忍不住想,如果能翘了该多好?
可惜他家的小人儿不解风情得很,听到言展的声音后立即就从他身上站了起来,见他不动,还不推推他,神情疑惑,“怎么还不走?”
萧承君不太乐意地捏捏她的鼻子,似真似假地说:“怎么?就那么巴不得我走?”
傅凤兮没见过一向高冷的五王爷耍赖皮,真有些反应不过来,傻愣了会儿,才呐呐地说:“可是皇上要见你,你总不能不去吧?”
“哎,看来我将来真要有个不解风情的小娘子了……”萧承君定定地看了凤兮半晌,看得她心里发毛,才十分夸张地抱怨了一句。
说得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样!
被某个真正不解风情的人说不解风情,傅凤兮简直要无语凝噎了。
干瞪了萧承君几眼,见对方丝毫不受影响,终于忍不住满头黑线,略粗鲁地推了萧承君一把,“走你的吧!”
萧承君像是玩上瘾了一样,顺着傅凤兮的动作往外走,但脸上又露出明显的伤神。
傅凤兮直想在那脸上重重地来一巴掌,让他嘚瑟。
她就想不明白了,明明初见时是那样的高冷隔绝,仿佛面部神经坏死一样,怎么这会儿那张脸就能如此生动,活泛得令人心惊。
不过凤兮大概不知道,萧承君的冷漠疏离其实并不是与生俱来的,他从小就是众皇子中的佼佼者,但又因为年幼并不曾被大他许多的兄长们猜忌太多,以致于萧承君幼年活得肆意潇洒、张扬活力。
虽然性格傲,但是不冷漠,更不会擅自将他和整个世界都隔绝开来。
萧承君这会儿才算是找回了一些年幼时该有的活力和色彩。
这些都是傅凤兮带给他,这样的美好,他绝不会放手。
萧承君走到一半,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忙转回身子,对上凤兮疑惑的目光,认真地说:“白茉现在住进了宫中,在敏贵妃的敏茹殿。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要照顾好自己,也要看好小鸣,别再让他去招惹白茉,甚至连白家的人都不要让他接触。”
自从白茉两次陷害萧争鸣,后一次险些害得萧争鸣丧命后,傅凤兮就对那女人毫无好感,闻言甚至都不需要多想就果断地点点头。
萧承君见她答应了,也没时间再说,就匆匆走了。
只是这时候两人都不知道,并不是你防住了某一个人,厄运就不会降临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