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结果和手术方案都基本确定了,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陆景南拒绝手术,他要有质量有尊严的短期生命,而不要近乎不能自理的没有质量的虚弱残生。淮生等人好生相劝,但景南一直微笑着拒绝,没有人能够说服他。不久之后,他放弃治疗,坚持出院,为此,淮生差点给他跪下了,他才勉强答应继续留院治疗,但手术的事,依然坚持自己的意见。
“手术虽然也是有风险的,生存率也不高,但毕竟是有希望的,如果姨父拒绝手术,生命期限......”淮生表弟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别着急,再劝一劝,也许他会改变主意呢!”芳姨红着眼眶,拍拍低垂着眼眸的淮生,轻声安慰。
“他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一旦决定的事,很少会改变。芳姨,您了解的......”淮生嗓音已经嘶哑,开口回应一句,都像是用尽了力气。
徐伟贞又哭泣,险些支撑不住,芳姨和钱姐等人,忙将她劝慰着,扶回了房间。
倩仪递过纸巾给淮生,犹豫了片刻,轻声问:“老先生最在乎的事情是什么?他可还有未了的心愿?也许,用他最在乎的事情,可以试试能不能说服他?”
淮生表弟苦笑,看了叶晚一眼,轻声说:“最不放心的,唯有淮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抱孙子。可是......”
他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懂。
“我来试试吧?”哽咽的叶晚,犹豫了半天,轻声开口。
淮生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轻轻摇摇头:“别逼他了.....没有用的.......”
“让我试一试吧?”叶晚轻声回应。
所有人的视线,都缓缓移到了她的脸上,那一刻,憔悴的叶晚,眸底难得的,有了久已不见的光彩。
“伯父,喝点米汤吧.......”叶晚蹲下身,轻声询问躺在病床上的景南。
景南轻轻摇摇头,淮生也劝了一句,他依然摇摇头。
“晚晚,你都见红了,不要再动了,来,妈妈来.......”刚刚进门的倩仪,匆匆跑到叶晚跟前,小心翼翼的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低声呵斥:“你们两个也真是,笨的够可以的,居然把见红当月事,什么是月事,什么是见红,一点都不懂吗?要不是妈妈来的及时,晚晚不定出什么事呢!淮生,你这么粗心,让妈妈怎么放心把晚晚交给你.......”
“对不起,妈,以后我会注意的。”
“妈,不怪他,是我跟他说错了,我自己也不知道。”
“现在的年轻人啊,我们是管不了了......不过,既然你们不打算要,还是要尽早处理,孩子越大,可是越伤身体......”
“嗯,不要.......我还没准备好.......”叶晚微微后倚,指腹轻轻抚过小腹,叹了口气:“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等会儿!”病床上脸色暗黄的老人,眼底忽然迸发出耀人的光彩,挣扎着,在淮生和倩仪的搀扶下,缓缓坐了起来,紧紧盯着叶晚看了一阵子,小心翼翼的问:“晚晚......你......怎么了?有......孩子了?”
叶晚红了脸,嗔怪的瞪了淮生一眼,没吭声。
“没.....没有!您误会了.......”淮生忙否认,并给倩仪使了一个眼色,倩仪悻悻的,也没再回应。
景南不死心,追问了几次,所有人都回答说没那事,可是他明明就听到了三个人的对话啊!
“小君,你嫂子,是不是怀孕了?”淮生表弟来的时候,景南悄悄拉住他,低声追问。
“是啊......啊?不是不是!您就别胡思乱想了。人家还没结婚呢,这么说对人家女孩子影响多不好!”淮生表弟欲言又止,先承认又否认的,越发让景南觉得可疑。
“人家不想要,都还没结婚呢!我跟姨父说了,他不是会失望吗?所以,淮生哥不让我说。”淮生表弟压低声音,与淮生姨妈在病房外低低密语。
“嗯,那就别让他知道了。这丫头也怪粗心的!唉,有点可惜啊!”大姨红了眼眶,轻声说:“我也想早点看着淮生当爸爸呢!如此,你小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看来,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嘘!小点声,别让姨父听到。”
“恩恩,妈不说!”
景南小心翼翼的扶着墙壁,又慢慢走回病床上,憔悴的脸上,隐隐透出激动的红光来。
一人为假,两人为虚,所有人都这么说,也就有这个可能了?
“咦?您儿子儿媳不在啊?”护士长推门进来,笑着跟老爷子打了招呼,低声询问。
“不在,他们还没来,有事?”老爷子今天精神状态不错,微笑着问。
“您儿子让我帮着联系了妇产科的主任,我跟人打好招呼了,他们来了,您跟他说一声,让他们直接去妇产科找杨主任吧,手术杨主任会安排技术好的医生给您儿媳做的。”
老爷子的脸色,微微有变,许久,才恨恨的哼了一声。
“您还挺热心!”
“别客气,应该的。”
应该?绝我陆家的香火,我看是你应该下岗了!
护士长转身离去,景南摆摆手,冷着脸吩咐助理姚毅:“给那个混小子打电话,爹醒了,他就不管了?就知道媳妇媳妇,爹不要了?赶紧让他给我滚过来!”
姚毅点点头,走出房间,迅速给淮生打了电话。
挂断电话,淮生掐灭手中的烟,长长松了一口气,拍拍不停用手扇风的叶晚:“妞,看你的了!”
叶晚将扁平的肚子微微挺了挺,扮孕妇,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笑嘻嘻的调侃:“人家为了你名誉没了,肚子也大了,你还抽烟,有点人性好吧?不知道香烟影响孩子发育啊?”
淮生咬牙:“你委屈是吧?老子还委屈呢!肉没吃上,罪名倒背上了。老实交代,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叶晚笑着去撕他的嘴:“叫你胡说八道!”
淮生躲闪着,露出了许多天不曾见过的笑脸。
叶晚坐在床边,陪景南说着话,手时不时的抚摸一下小腹,做干呕状,擦擦嘴,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是那脸色,却有几分不适。
她容易吗?为了演的像一点,这几天,跟陆淮生连着研究了几晚上关于孕妇的视频,看着看着差点擦枪走火,如果不是大姨妈还在尾声,他最近又因为老爷子的病,精神和体力都劳累的狠,她和他又该不清白了,险些就真的整出个孩子来。
陆淮生和表弟贴在门上,小心翼翼的聆听着病房内的动静,背后,黑压压的一片人,但没有一个敢出声。为了说服老爷子答应做手术,所有人使出了浑身解数,牺牲最大的是叶晚,名誉都抛在脑后了。
房间内的谈话声很低,低的房外的人听不到,便越发着急,叶晚推门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齐刷刷的围了上去。
叶晚的脸色相当诡异,哆嗦半天,艰难的憋出一句话:“不听劝,滴水不进!”
所有人都失望的叹息,叶晚顿了一下,又抽抽着眼角,懊恼的低声补充:“除非......看着我和淮生结婚.......给孩子一个家......”
人群忽然沸腾起来,仿佛这是多么轻松容易的事,叶晚急了,忙解释:“我可不想这么快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