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耳不闻窗外事

本上仙的命格向来奇特,我曾下定决心不再对其间出现的怪事咋舌,可现下,我却不能淡定了。

试问,在这世界上,有哪个男子可以容忍自己的老婆在别人怀里卿卿我我?又有哪个王爷能够无视自己满脑袋闪烁的绿光?

诚然,一个作为王爷的男人绝不可能忍受如此屈辱,是以苍郁便被王府侍卫围在了花园中。我偷瞄了眼周围面目严肃的侍卫,窃以为卫昭华的反应不算过分,甚至还私下里偷偷雀跃了一番。只是我忽略了自己也身处包围中,面对着不长眼的刀剑,现下半残疾的我,一副老心肝不免颤了一颤。

眼见一众无辜之人就要去魅箴处报到,我只得在苍郁怀中拱了拱,露出整张脸来,吼了句“且慢。”

“月尘,你还不过来?”卫昭华扬眉看着我,脸上无甚表情。

“王爷,为妻现下腿脚不便,恕难从命。”挤出丝讨好的笑,我颤巍巍地盯着卫昭华。

卫昭华轻哼一声,斜睨了眼苍郁道:“那就休怪本王手下无情了。”言罢,他一勾手,四周的侍卫就呼啦一下冲了上来。

我下意识地往苍郁怀里一缩,趁着他闪躲的间隙,不慎瞥见卫昭华一张俊颜已气得发青。

“这世上敢同本尊动手的凡人,怕是仅你一个。”苍郁冷漠的声音在王府上空回荡,他现了原身轻飘飘悬在半空,吓得王府侍卫皆是面色煞白。

“何方妖孽,竟敢在此妖言惑众!”卫昭华倒是颇为镇定,仰首看着苍郁道。

“妖孽?”苍郁眯了红眸,唇角滑过危险的浅笑,他抬手褪去我身上的两件大氅,勾住我的腰身对卫昭华道:“我乃月尘拜了数年的师尊,你这小子倒是狂妄,竟然唤为妖孽么?”

“师尊?”卫昭华显然不相信面前面白如玉,唇红似血之人是我奉若神明的师父。

“王爷,请您莫要同师尊置气,师尊多年来都自由来去惯了,并非有意顶撞王爷。”我倚着苍郁堪堪站住,只能靠他的手臂维持平衡。

“夫人此话倒是叫我略感忧伤了。”苍郁悠悠传音道,我只得凉凉地瞥着他,不敢再大放厥词。

卫昭华沉吟片刻,脸上微微带了些歉意,他挥手屏退一众侍卫,这才对着苍郁深深一揖道:“不知师尊驾临,昭华多有得罪。”

“啧啧,这才叫大丈夫能屈能伸,学着点。”我横了苍郁一眼,传音道。

“不知者不怪,你也无错,我又何来怪罪。”苍郁抱着我轻飘飘落在地上,我一双脚总算是接着了地气,暗自欢呼一声,甚是踏实。

“王妃?”卫昭华挑眉看着我,轻轻唤了一声。

是了,现下我已见着夫君,怎好再赖在别的男人怀里?一念及此,手上便用力推了推苍郁,他也倒是识趣,手一松,就放开了我。

“噗——”本上仙在下一刻应声倒地,而我之所以倒得如此彻底,其原因有二,一是客观上我脚软,二是主观上我以为卫昭华会接住我。

以为以为,就是自以为是,旁人不知。遂,我便摔得毫无怨言。

“王妃这是怎的了?为何趴在地上?”一双月白锦靴杵在我眼前,头顶飘过卫昭华的疑问。

“回王爷,为妻脚跟酸软,于是便倒了。王爷若是不介意,可否搭把手,扶我起来?”我幽幽伸出一只爪,哀怨地瞧着卫昭华,他叹息一声,终是将我从地上捞进怀里。

“你二人既然夫妻团聚,老夫也就不便打搅,就此拜别。”苍郁斜睨着卫昭华怀里满脸娇羞的我,冷冷道。

“师父走好,请恕徒儿不能远送。”走吧走吧,你走了我就清净了。

苍郁轻哼一声,扫了我一眼,凭空就倏地腾云走了,丝毫不去顾及我身边的凡夫俗子。

“月尘,你就这么将师尊打发走,实在是欠妥当。”卫昭华瞥了眼方才苍郁所在的一亩三分地,悠悠叹道。

我硬着脖子转头去看卫王爷,他老人家一副惋惜表情,丁点不似做作,着实是令本上仙佩服得紧。

“王爷,那日天牢中情况如何?”话说我当日被苍郁救走,昏迷中全然不知牢中六具尸体的状况。

“惨不忍睹。”卫昭华看看我,抬手将我一把横抱在怀中,云淡风轻地扔出四个字来。

我望天长叹,果然,苍郁是没能放过它们,何其惨矣!说起来,尸变也不是它们的错,全然是赖我选的时间过于凑巧。

关于那夜天牢的诡变,此后我与卫昭华都默契地未再提起。我窝在王府中养伤,几乎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喝乌鸡汤。我将陈简交与我的账簿、钥匙又通通还给他,交待他大事小事一概随他做主,除非要出人命的惊天之事,否则不可来搅扰我静养。

卫昭华见我整日一副闲散的模样,起初还略略包容着,与我甜言蜜语几句,颇为受用。

此状况延续了一个多月,卫昭华终于被迫心理扭曲。自某日起,他每每下朝回到府中,第一件事便是奔到我床前,来回走上三四趟,再同我大眼瞪小眼暗送秋波。待到展翠送上甜点时,劈手夺过我的心头爱,统统塞进他的肚子,一抹小嘴儿走人。回回临走时都会自丹田酝酿一股怨气,最终变作重重一哼。

说起本上仙这羸弱的身子,真是叫人不省心。休养了这许久后,才刚刚是能下床跑动,上房揭瓦。摸着身上不争气胖出的些许赘肉,我的一张老脸终于纠结。

因着心中记挂些琐事,我只得重新回到正常的轨道。卫昭华见我终于肯离开那张惊世骇俗的大软床,脸上自是飘出笑意。于是我家夫婿大手一挥,下了条令——从今往后,府内一些事务皆交与王妃打理。事无巨细,通通包括在内。我苦着老脸等陈简送来一摞摞的账簿、名册,眼睁睁看着他浑身畅快地离去,实在是叫我恨得牙痒痒。

无奈之下,我只得命人到清风楼找来黄太子。一来,王府中的账务需要他替我过目,二来,前些日子的旧事也是时候寻他往回翻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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