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送了饭菜,阿桑术正闭着眼打盹,侍卫确定他手脚的镣铐都还在,便安心退了出去。
房门一关上,阿桑术便睁开眼。
只轻轻一使力,手脚的镣铐便解开了。
他找到自己的包袱,找出水晶球,念了几句咒文,手指在水晶球上比了几下,立刻现出景象。
年轻女子身着浅蓝色衣裙,正独自一人在水边发呆,不时伸手拨弄水面。
她挽起袖子怕沾到水,露出手腕上水月教的标识。
阿桑术小胡子动了动:“果然是你,我没有找错人。”
画面上突然多了一个人,有人自她身后出现,女子受了惊吓,差点掉到水里,被来人一把拉住,抱了满怀——
“岂有此理!他竟敢对圣姑传人如此无礼。不对,她既然中了情丝咒,又服了忘忧草,怎么还会和这个无耻狂徒在一起?”阿桑术目露凶光,伸手要对着水晶球施咒,见水晶球中的女子微笑粲然,还是放下手,“算你走运,我不想伤到未来的圣姑,才不对你动手。”
水晶球的景象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着水月教白袍的女长老,隔着水晶球面吩咐:“蓝术,可有新圣姑的下落?”
原来阿桑术真正的身份是水月教修习占卜、星宿的教众,蓝术。
“启禀水长老,属下已寻得圣姑的女儿,她手上有水月教圣姑的标识,属下以为她便是新圣姑。”
“看来是天意,竟然选中了媚儿的女儿。”水长老蒙着脸看不清表情,语气很感慨,“既然已找到了,为何不尽快将人带回来?”
蓝术很为难:“水长老,恐怕以她现下的情形不适宜回水月教。”
“怎么?难道她不愿意?”
“因为我们的新圣姑动了凡心。不过长老放心,属下会尽力说服她回总教。”
水长老无奈地摇摇头:“媚儿的女儿一定和媚儿一样,你想让她消了凡心,心甘情愿跟你回去可难了。”
“长老放心,属下一定有办法。”蓝术面色沉重,“我教十年没有新圣姑继任,伴月国教派对我教的地位虎视眈眈,再寻不到继任的圣姑,属下唯恐教中人心大乱。”
水长老叹息道:“你以为怂恿他人对那位姑娘下了情丝咒,她便会断情;你以为忘忧草真能让人忘念旧情?况且本教教义明令,除非有例外,绝不准用禁咒。”
“属下知罪。”蓝术跪倒谢罪,痛陈要害,“属下一心为本教未来着想,才出此下策。属下以为,她既然是被选中的圣姑,理当斩断情丝、专心修习才是,只要她回水月教,区区情丝咒伤不到她。”
“终归不是她心甘情愿地跟你回来。”水长老摇摇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眼下,你尽快将她带回来才是。再耽搁下去,恐怕要多生事端。”
蓝术不解,水长老叹道:“你自作聪明,以为能煽动大郓公主对姑娘的敌意,殊不知她打得主意是要
将姑娘送往北庭,代她出嫁。”
“什么?”
“不仅如此,姑娘那位继兄已着手准备婚事,若不再抓紧……”
“属下不会让他们得逞。”蓝术面色阴沉,决然道,“董纤纤,只可以做水月教的圣姑。”
幸亏被人及时拉住,才没有下水报到。
“谢谢。”
她道完谢,径自走到另一边的石头上坐下。
她想拉开距离,某人偏不让她如愿。
夏弦月坐到她旁边,见她身体立刻坐直,神情紧张,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你在做什么?”
“玩水。”董纤纤扯了扯嘴角,“在房里待着太闷了。”
“怎么不找我陪你?”
“你不是有客人吗?”董纤纤低头把玩着腰上的流苏,与他面对面总是不自在。
脸上一阵冰凉的触感,让她不得不抬头面对。
他捧起她的脸,与她面面相视,清楚地在对方眼中看清自己的不安:“纤纤,你心里不痛快尽可以说出来,闷在心里会成为疙瘩。”
“我们以前真的是恋人吗?”她困惑道,“不说我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可是觉得和你站一起很有压力。”
听到他的叹息:“重点是我们彼此属意对方,这就够了。”
“可是,你条件这么好,应该会有很多人喜欢你。刚才来找你的美女就很美……”她越说越没底气,对他们是情人的关系更加不自信。
弄清楚她的忧虑来源,夏弦月反倒释然,抚着她的脸容轻笑保证:“在我眼里,你最好看。”
此话一出,成功让她“扑哧”一笑,不禁娇嗔道:“这谎撒的很没说服力。”
“可你喜欢听。”夏弦月抱住她,贴着她的耳际保证,“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不管我曾经做过什么,你听别人说过什么,你记着要信我,也信你自己的心,好吗?”
不知是否她的错觉,他低沉轻缓的声音让她有种不安与恐慌的感觉,好像他们俩相拥的时光会消失的很快。
双手自觉地抱紧眼前的人,她的下巴磕到他硬硬的肩膀,有点微微疼。他冒充秋百羽的时候,身上也带着一股药香,所以她才没有细看就以为他是秋百羽,两人独处几次下来,触到他的双手冰凉,他的面色又是苍白,现下细想,她不禁皱眉道:“夏弦月,你是不是生病了?”
“以前生过病,但后来被你治好了。”
“我?”董纤纤当然不相信,“我又不是大夫,你开玩笑也太离谱。”
“等你往后都记起来了就明白。”夏弦月认真地说道,“有时候,你比大夫还厉害,大夫能治伤治病,却治不好心病,但你可以做到。”
“切,又骗我。我要真这么厉害,以前怎么不开家心理诊所,专门给人做心理辅导开解,还能赚钱。”董纤纤不以为然,不过话说完又觉得奇怪,“不对啊,大哥说我自小生
活在展家,我怎么可能懂这些?”
“往后自然会记起来,不要胡思乱想让自己难受。”夏弦月微笑告诫,俊脸扬着笑,却让她觉得很严肃,忙不迭点头。
他满意地点点头:“好了,现在我们回去,吃你做的点心,再陪我下棋。”
“我不会。”
“走吧,等你看到这棋就一定会。”夏弦月牵着她的手往回走,顺便告诉她,“说起来,我这飞行棋还是你教的。”
董纤纤愣愣地由他牵着,被他的话震住。
打死她也想不到没失忆前子自己这么厉害,能教弦月公子下棋?
事实证明,她的确是高估了自己。
飞行棋这么简单的玩意,还用人教才怪。
夏弦月说的没错,她只要看到棋子就会下。
相比于博大精深的围棋艺术,飞行棋就真的是通俗小游戏。
董纤纤和夏弦月走了几盘,各有胜负。此时,她走完最后一步到了终点,抬头看向他,对上他宠溺的微笑,纳闷不已:“这么无聊的东西真是我做的?”
夏弦月点头:“是你做给小川玩的?”
“小川?”董纤纤想了想,“澄心说他是你的侄子,我的好朋友。”
对她形容小川用“好朋友”的字眼,夏弦月眼神复杂。
她的戒备,只有对着单纯无害的小孩子才会褪下吗?
董纤纤觉得没意思,也没继续玩,拿了块盘子里的饼干,自卖自夸道:“还是自己做的东西最好吃。”
她大言不惭的神情,却让他心头流过一阵暖流。
岁月静好,只要得她相伴。
俊逸的面上露出真心的笑容,赏心悦目之余,某女的老毛病又犯了——
“该死的,这鼻子也太不争气了,看到点美色就挡不住。”
她拿着手帕挡住鼻子,视线早已挪到地上,低着头提议:“我找秋大夫开点药。”
“你不必去,我让人请他过来。”
看来,她是真的被“关”在这里了,他不会让她出府半步。
董纤纤不禁苦笑,但看到被拉住的手,还有夏弦月复杂的目光,内心的柔软便被轻易触动,也不知没失忆前的自己有多喜欢眼前的人,连他的一个笑容也抵挡不住。
难怪说,一定要与美丽的事物拉开距离,越美丽的事物,越可能有危险。
澄心走进屋送来几封请帖和拜帖。
第一封落款是“镇西大将军”,夏弦月写了一封简单的回信:关门,放狗。
第二封是宫中四皇子设宴,款待众人,特意还点了几个女眷的名字,恰恰上面也有董纤纤。
第三封是丁太傅过寿,邀请高足董纤纤出场,说的不就是她吗?
至于第四封,她只来得及看到新郎的名字。
只见夏弦月面色不善,把喜帖交给澄心。
“拿去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