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一行人宿在莫家在伴月国开办的一家客栈。
一行人以商旅的身份顺利进入伴月国,莫倚风将云州的事务交还父亲掌管,挑了二十几好手跟随自己来此。水月教的几位长老原本也要跟来,但被他劝回去了。董纤纤好不容易才把他们送出伴月国,现下伴月国又要缉拿“水月教”余孽,若此时回来,岂不是自投罗网,白费了他妹妹的一番苦心。
莫倚风瞟了眼侍卫拿着的盒子,看不出来他妹妹到水月教的时间不长,倒是很得人心,这些长老们虽然不能亲自来营救,可为了救她甘愿把自己收藏多时的法宝都交给他,郑重嘱托他一定要把圣姑平安带回来。莫倚风凝眉,这行为随人显啰嗦,但稍稍冲淡了他对水月教的反感,长老们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莫公子。”叶轻烟前来和他道别,“连日来多有叨扰,劳烦公子照应,我有些事还要去办,就此别过。”
莫倚风没有阻拦她,面色如常地指出她的去向:“你想回天牢。”
被看穿了心事,叶轻烟面色一僵:“若是让姐姐和我师父发现我不见了,他们会迁怒于董纤纤,只怕她处境更艰难。”
“难得你会为她考虑,倒不枉她救你出来。”
叶轻烟也不理会莫倚风话里的嘲讽,戴上帷帽便要离去。
“叶姑娘,你大可不必内疚,她救你没指望你回报。我这个妹妹虽然不是绝顶聪明,好在也不笨,你不在天牢她也能帮你遮掩过去,况且,看守你们的人是她旧识,你无需担忧。”
叶轻烟不解,听起来莫倚风对董纤纤有自信,她并不感到奇怪,可怎么他的语气并不那么担心董纤纤的处境,神色比起云州时也轻松不少。
“莫公子似乎对她的处境并不担忧。”
莫倚风点点头,没有隐瞒:“出发来伴月国前,我父亲替她占了一卦,是逢凶化吉。”
叶轻烟面上流露出一丝惊讶,水月教的占卜也为人所称颂,但绝无人敢说百分百精准,可莫倚风的口气分明是指他父亲的预知绝无差错。难道莫家的人都是身怀异能,因着祖上是上古神将,这一支血脉对于术法的悟性也高于常人?
“家父测算未曾有差,但我更相信董纤纤的运气。”莫倚风看出她的疑问,简单地解释。他没有提及董纤纤魂自未来的事,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再活一次,在异时空生活的如鱼得水,在莫倚风看来,董纤纤是机缘巧合来到这个时空,但她经历过多少生死关头,现在不是依然毫发无损?对董纤纤有信心,还有帮手已在王宫,令莫倚风宽心,但为以防万一,他还是得再派人布置下,若真是被送上祭台给神灵火祭,他们也要早做准备救人。
说到运气,叶轻烟扁嘴:董纤纤可不就是运气好,每次都让她瞎猫碰上死耗子。
“那我能做点什么?”叶轻烟打消了回天牢的念头,但她也不想欠董纤纤人情,不如帮忙救她出来。
“尚有
水月教徒留在伴月国,可否劳烦叶姑娘联络他们?”因为叶轻烟是国王盛怒之下将她下天牢,未被公告通缉,在伴月国抛头露面无碍。
“如果是劝他们离开伴月国,那便算了。”叶轻烟冷声答道,“留下来的水月教徒大部分是当年与我师父交好的人,他们不会信董纤纤的话,只信我师父。”而且,如她所料不差,师父现在正积极动员这些人,在伴月国散布谣言诬赖董纤纤,试图让百姓“处死妖孽以保太平”的呼声更高,推董纤纤去火祭。
“那就要麻烦姑娘这两日在人多的地方发传单。”
“发传单?这是什么?”叶轻烟暗叹莫倚风和董纤纤不愧是亲兄妹,说的话都一样稀奇古怪。
莫倚风一愣,随即露出一抹苦笑,和那人待一起久了,老听她说些“家乡话”,他下意识地冒出这个词。于是,又和叶轻烟解释了一遍具体怎么操作,叶轻烟聪明,很快就明白怎么做。
“百姓们未必会信,何况这大地震也不一定会在火祭时发生。”不是她不信神庙的预言,可到底没有准确到时辰,百姓又以朝廷告示为风向指南,要他们采信实属不易。
“总会有一部分人相信,这就够了。”莫倚风眉心微皱,神情有些无奈,“尽人事,听天命,能救一个是一个,免得董纤纤又念叨她没有及时通知他们逃命。”
他的语气很平淡,似乎说的做的都是很简单的事,不过发传单的确是件简单的事,叶轻烟暗暗吐槽,顺便又小小嫉妒了董纤纤:莫倚风对这个久未谋面、遇上麻烦还得他去解决的妹妹真好,十分照顾董纤纤的心情。反观自己与姐姐闹成如今的情形,叶轻烟深深叹气。
“幽冥锁的钥匙在我姐……叶皇妃手上,并不容易拿到,要不还是我去?”叶轻烟主动请缨,莫倚风摇头不赞同:“你去找她便是自投罗网,还不如你原先计划的那样,直接回天牢。”
叶轻烟没忍住,噗嗤一笑,越发觉得莫倚风外表冰冷疏离,本质和董纤纤一样,都擅长损人不见血。
“你发传单就好,宫里的事不必担心。”莫倚风语气肯定,面上带笑,“他可是最着急救董纤纤的人,自然会想尽办法从你姐姐那里拿来钥匙。”
叶轻烟默哀,想到姐姐对夏弦月余情未了,隐隐有疯狂过度的情形,那位弦月公子想拿到钥匙,着实要费一番功夫。
确实是费了点时间才到了天牢。
琴师得了御令,到天牢关押水月教余孽的那间为他们弹琴,在火祭开始前让他们听好曲子,让灵魂得到净化,才是送给上天的佳品。
如果被董纤纤知道他是怎么进来,估计又要抓狂。
因为有伴月国国王的御令,李清修自然不作阻拦。
李清修瞟了眼琴师手里的猫,虽然肥了一圈,可还是认出来是谁的猫,立刻明白这戴面具的琴师是熟人。
“董纤纤,有人来看你。”
董纤纤奇怪
地看向挤眉弄眼的李清修,难不成是莫倚风他们到了?
李清修一闪身,露出跟在身后的人影。
白衣男子抱琴而立,面具掩住他的容貌,肩上还立着一只大白猫,看到董纤纤就兴奋地往牢门里扑,结果猫脸撞到门框上。
“喵~”大白猫委屈地用猫脸蹭蹭主人从牢里伸出的手讨安慰。
“小白乖。”董纤纤摸摸它的头,见它可怜兮兮的模样,顿时心软地一塌糊涂:“你怎么没和他们一起走?”她还特意嘱托教中弟子将它交给莫家照顾,此时见了小白亲昵地蹭着自己,不禁苦笑,兴许是它不愿走,半路逃脱跑回来了。
可是,小白又怎么找到他?
知道是他来了,董纤纤并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心里似堵了铅快沉重无比,对着小白说话比与他说话轻松许多。
在场的其他人自然发现异样,李清修轻咳两声,缓和怪异的氛围:“陛下恩泽,请了乐工局的琴师来为你们演奏一曲。”
“切,我是俗人可听不懂这高雅的玩意儿。”阿丁可不领情,无缘无故派个琴师来给他们奏曲?分明是嫌他们粗俗,想用高雅的音乐熏陶他们,以达到更好的祭祀效果,不就是“洗干净点可以宰了”的意思?
水璇见那琴师的目光专注于董纤纤,察觉到他俩之间的怪异气氛,心下了然,便对阿丁说道:“别废话了,过来帮我抄些东西。”
阿丁一看,都是李清修给的道教经书,垮下脸来,只得认命地走过去抄这些又长又难的经文,哀怨不已:都进了天牢,水长老还有心情学这些。
李清修也借故先离开。
小白奇怪地看看主人,又看看白衣男子,迈着猫步走到白衣男子脚边,一爪抓在他的白衣服上,似想拉他过来。
董纤纤黑线,硬着头皮向琴师致谢:“有劳了。”
“姑娘,想听什么?”他一本正经地问道,眼里分明有笑意。
“随便。”她不是风雅之人,随便唱两句还成,选曲可不擅长。
见他席地而坐,董纤纤心道还好李清修有洁癖,每天都要扫地。
他拨弦,起了个调子,是邓丽君的《在水一方》。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这曲子是她抄录给他,只给他唱过一次,她没想到他会弹,还会唱。
第一次听他唱歌,低沉的嗓音唱着缠绵的调子,在寂静的环境里听来,异常地温柔,直击她柔软的心里。
连日来藏在心里的不安与迷茫,见着此时对她温柔吟唱的男子,整个神经都松懈下来。
曲子还没有听完,眼泪已悄悄滑落,脸上传来他手的温度,暖暖的手心贴着她,视线模糊里,只瞧见他褪下面具,露出的清俊面孔。
“狐狸……”
他其实很想抱抱她,隔着冰冷的铁门,只能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纤纤,我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