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琴箫竞艺

“第三题,我想请流觞先演奏,而莫辰公子只要跟得上他的节奏便可,时间仍是一个时辰。”

云水谣说完便向曲流殇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曲流殇此时手中拿着一个不知从哪里取出的紫玉长笛,放在嘴边开始吹奏起来。

只见他五指翻飞如花,一连串强劲的音符像是突然从中暴发而出,那种急而快的音律,几乎让人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像那根纤细半透明的玉笛,也承受不住如此剧烈暴动的音符,要裂开了似的。

在旁人听来,这人根本就是在故意难为莫辰似的,比赛的规则本来要求跟上别人的节奏,这本就很困难了,而此人在刚开始就一阵疯乱的吹奏,根本就毫无乐感所言,要跟的上他此时的吹奏比天方夜谭还要离谱。

莫落依在初闻这段像是嘈杂毫无规律的音节是也是眉头微皱,不是拍跟不上那节奏,而是因为本就安静的大堂里,突兀的出现某种尖利刺耳声音时的一种本能反应。

在凝神听了笛声一会以后,她发现吹笛的此人并不是胡乱吹奏的。只有真正懂音乐的人,才可在这片嘈杂中分辨出其中乐曲节奏感。那是种隐含在喧嚣之外的宁静,能将此演奏出的,必是音乐造诣极深的高手。她在深吸一口气以后,抓住那个微弱的节奏也开始弹奏起来。

她双手在琴弦上极速的移动,人们看见的就像一堆的残影覆盖了整个琴弦,很难相信人的双手速度竟可以达到这种极限。

不过那奏出的音乐却实在是让人不敢苟同,那铮铮尖锐之声和那笛声绝对是有一拼的,台下甚至有人不堪其扰的捂上了耳朵,要不是估计云水谣还在旁边看着,估计早就骂出声了。

曲流殇在莫落依琴声响起的那一刻,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这女子琴艺果然了得。是的,曲流殇在看到莫落依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身份,只是没有揭穿而已。他想看看那个雨中冒然送伞给男子,然后解开了他的心结,却和传闻中有很大不同的莫落依,究竟还会有什么让他惊奇的地方。

而答应云水谣这个要求,也只是因为那个和他较量的人是她而已,不然瑶姬算什么,他根本连理会也不会理会的。

今天,来到这儿,不过是来下达命令的。却赶上有人来闹场子,一时兴起的看看热闹,却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莫落依,这是不是就是一种缘分呢?

曲流殇盯着莫落依,那是一种莫名的眼神,或许是玩味,或许是算计,又或许只是单纯的兴趣,总之,没有人注意到他此时的目光,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的目光究竟是哪一个成分更多一点。

或许是看人看得有点忘情,他竟连最后自己的音律节奏已经不自觉地变成了,由他跟着莫落依的节奏韵调在走也未察觉。等他回过神来时,那一炷香已经烧过了近一半。他马上将笛音一转,一时一阵宁静安然的乐曲从玉笛中倾泻而出。

就在他变了节奏的一瞬间,莫落依也随着变了节奏,马上就琴声悠然的和笛声相唱和,一时间笛声琴声竟像是相互交融了一般,仿佛营造出了一副神仙之超脱于世的美妙意境。

在场的众人似乎还没从那段噪声里解脱出来,就被带入了一片优美超然之境。这种突兀的转变使他们一时有点不太适应,看向弹琴奏笛的两人,就像是看到怪物一般,脸上挂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莫落依有些诧异的看向曲流殇,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外表看起来那么妖媚慵懒的人,会弹出这么超脱的乐曲,难道这才是他的本性吗?

而她也不由松了口气,像刚才那般高负荷的琴音她不可能支持太久。若是有内力的支撑还好,但是此时的她内力不能动用分毫,若是他继续用刚才的韵律,或许根本就撑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就会自动认输的,毕竟为了相求一件事而废了双手,是极不值得的。而现在这种悠闲自在的乐感才是她比较拿手的。手指虽有些酸痛,但在这种熟悉的乐曲中,那一挑一抹一拨一弄间,那些灵动的音符好像活了一般,和那笛音交汇相合,好像产生了共鸣。

莫落依和曲流殇好像也融入了乐曲中,两人在演奏中彼此的视线交织在一起,相信通过这次的合奏,对彼此见的了解也是加深了些吧。本来还是不相干的两人,在这次音律的交融中,好像成为了彼此的知己,有种微妙莫名的情绪在二人的乐曲间流淌。

还是曲流殇先反应过来,不过,两次变奏已经引起了他的好胜之心。因为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在心理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将两种乐感衔接的若此之快,就连他这个主导演奏的人,也微微有些不适应。

可是莫落依好像将两个迥异乐曲间的转换掌握的很是精妙,就像本应如此,连丝毫的停顿也不曾有,这显然比他突兀的转音要高明多了。

曲流殇的笛音再次一变,顷刻间笛声里满是千军万马冲杀时的惨烈之声,豪气冲天又悲壮万分。

刚才还沉浸在美好之境中的众人,好像立马红尘梦醒。随之而来的笛声中传达出的厮杀声里的杀气,竟有如实质般的冲击着他们的心灵。有些心理抵抗力弱的人,竟在这种冲击中昏了过去。

莫落依显然也有些不适应,但很快就跟上了曲流殇的节奏,只是,她的琴音没有那么惨烈充满杀气,而是传达出一种亲人思妇的思念担心,混合战场上弥漫的硝烟,更多了几分萧瑟之感。

虽表达的意境各有不同,但是琴箫之间的节奏韵律却格外相合,或者说,渐渐的曲流殇的笛音也受了莫落依琴声的影响,变得就像是他在跟着莫落依的节奏在演奏一般。

在香燃尽的最后一刻,两人同时停手,彼此相望一眼,为对方可以如此精准冷静的控制收放感情而心惊不已。

曲流殇暗叹一下,若是莫落依真为男子,那必定会是他平生仅见的对手,对于这种人,他的一般做法就是将他扼杀于萌芽中。

可是,对于有这种才能的女人嘛,征服她,估计会更加有趣吧?

他像是找到了一个有趣的游戏般,眼神在莫落依身上游历的一遍,悄然收回。

莫落依此时在紧张的等着宣布结果,毕竟浪费了这么多精力,若是在最后这一局输了,就前功尽弃了。第三局虽然她觉得自己略胜一筹,可是这期间的差距太微弱。若是对方真的不想承认,那也是无可奈何的。所以,她虽察觉了有人在窥视自己,却也无心计较了。

云水谣此时却看向曲流殇,似乎在询问结果。因为两人在音律上已将超越她的辨别范围,她也不知道两人间究竟是谁胜谁负了。

可是,私心里却希望赢得人是曲流殇的。

可是,她失望了。曲流殇先是向她摇了摇头,然后朝莫落依一抱拳,笑容真挚地道:

“莫兄琴技之高超,乃流觞平生仅见。我输得,心服口服。”

莫落依也连忙一抱拳道:“曲公子谦虚了,这次也是您承让了,才让在下侥幸赢了一场。曲公子在音乐上的造诣,才是真的让莫辰佩服啊。”

她此番话说得也算真心,她的确是很佩服他的那种对于乐曲感觉的把握和意境的营造的。

曲流殇微笑,却不再说什么,反正这个猎物他夺取定了。

云水谣的涵养真的不错,在明知自己输了,可能会有糟糕境遇的情况下,还能笑容自然得体的宣布赢了的是莫辰公子,光这份气度就已经让莫落依很佩服了,她觉得云水谣会答应自己这次的请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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