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绯镂空的长袖微微晃动,那熟悉的声音泄露了他心底的一丝丝波动,他不是个爱动情的人,但是如父亲般的师父却是可以触动他情绪的一个。
松海掌门上下打量了冰绯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现在以他的身高有些吃力,但是看到曾经的小豆丁如今成为门派赫赫有名的大师兄,心中还是忍不住的高兴,经历了这番生死般的波折,松海越发对这个弟子看的重要,“好,好……没事就好。”
“师父!”冰绯心中感激,冰粉的唇上下张合,声音却是依旧冰冷,却依旧让松海捕捉到了他心底的那一丝的糅軟。
“放心吧,那个敢欺辱我弟子的人,我已经给了她应有的惩罚,你万不可因此产生心魔,如今你修复的很好,就算是比以前修炼慢了,却也是可以大成的!若果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找师父,及时解决。”
“应有的惩罚?”冰绯似是回味的低喃了一句,不由得抬起眸子看向了松海,“师父,你知道她是谁?”
松海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有些咬牙切齿的道,“自是知道,若不是你清莲和碧霄两个师叔包庇,我定会将她碎尸万段。”又见冰绯难得一见的失色,忙劝慰道,“我赏了她二十魂鞭,也算是给你出了气了,听师父的话,这事就暂作罢吧。师父背负着天云门的兴亡,你两位师叔虽有偏颇,但是天云门不能没有他们。”
松海掌门的意思,冰绯听得明了,无非是担心自己会有心魔,不过在自己和两位元婴师叔之间,自然是倾向了元婴修士。
松海掌门亦是满腹惆怅,“若是不发生这件事,天云门可是很有可能在百年之中在出一位元婴修士的,绯儿,你是可以比得上清莲那个bian态的。万不可灰心。”
当然最bian态的莫过于红莲,只可惜那人薄命。
“你是说她受了伤?”冰绯终于回过神来,“您确定没有……没有找错人。”
松海掌门一怔,见冰绯一脸急迫的样子,可转瞬这升起来的不好的预感,可转瞬又因为那句“……没有找错人。”而安了下来,“放心吧,师父处理门派事务百年,这种小事,哪里会弄错。况且她自己也承认了。清莲和碧霄也是认得了。那两个的脾气,你总是晓得的吧。”
冰绯的心顿时一凉,脑海中定格的满是那白色的青丝,绝美的容颜……他自诩不是个好se的人。但每次想来,心却是不可抑制的加速,媚眼如丝……即便是合huan宗的人也不见得能及的上她一分,只是那妩媚至极的背后却又好似掩藏着一丝莫名的哀伤,让人忍不住心随着沉仑,起起伏伏,痛彻心扉,想要抚平……却如何也碰触不到。
见冰绯失态,松海掌门虽然诧异。但多是以为他是因受到了此等屈辱,也并未深究,恰好有弟子进来说一些门派的琐事,松海知道冰绯最不耐烦听这些,便嘱咐人照顾好他。和那弟子小声的交谈着出了冰绯所在的洞府。
冰绯有些落魄的跌坐在玄冰chuang上,他从来都是个理智而寡情的人,心中虽然难过,却也没有失了理智,微微理了理纷乱的念头,冰绯便唤进一名内侍。
“主子!”内侍半垂着头,十分恭敬,心中却是好奇的紧,要知道这个主子可是从来不喜欢叫他们这些内侍的,更别说婢女了。
冰绯稍稍坐正,眉梢带着霜色,依旧是一贯的冰冷,“给我讲讲这几天的事情……”
内侍微微一愣,这可太不像是这位主子说的话了,不过联想到他的遭遇,心中微微有些怜悯,聪明的领会到冰绯想要了解的内容。
不过冰绯一个眼神横过来,那内侍顿时一僵,冰绯堂堂的天云门大师兄,那等人物,又如何是自己‘怜悯’的起的,收起了繁杂的思绪,室内玄冰chuang带来的寒气也越发的冷了,那侍从嘴唇哆嗦了一下,“没想到那师叔……不,那恶人竟然是碧霄真人的入室弟子,掌门为了替主子出气,可是承受了ju大的压力……那……那位女师叔……不女恶人……竟会做出此等事来……”这般说着还偷偷的抬眼看了冰绯一眼,虽说卫清羽有错,可是内门弟子也不是自己一个侍从可以妄议的,这个称呼更是难,说不得就要两头得罪。
“就叫师叔吧!”冰绯淡淡的道,心里却是微微波动。
那弟子微怔,在看向冰绯多了几分的敬重,“清羽师叔……竟然ting到了二十魂鞭子……不过清莲真人竟然会替她挨了八十魂鞭……”
“她叫清羽吗?”冰绯默念了一声,“清莲真人,那可是个从来不喜欢管闲事的人,难不成这事……”冰绯的眸子猛然乍放出一道冷光,那ri她好似是中了药,清莲真人,难不成是清莲峰的人捣的鬼,能让清莲真人如此的也只有那位让自己忽视已久的师妹了。
妖修,虽然道修瞧不起妖修,可是那些妖修,又何曾瞧得上这些道修,他们以最纯净的血统为尊贵,最最害怕和道修结合了。
这般想着冰绯的心又是一种莫名的忧乱。
碧霄的密室之中,碧霄看了看因着自己的一股力道而勉强维持打坐形态的卫清羽,不由得皱了皱眉,并非他舍不得自己的灵力,但是大比将至,天云门伤的伤,这可如何是好。
一张纸鹤幽幽的飞来,碧霄叹了一口气,将那纸鹤捏在手心,银光点点,清莲的声音传来,碧霄真人倏得舒了一口气,他最是温润而心硬,卫清羽的身份,让他有些拿捏不住。
清莲真人来的很快,甚至身形有些狼狈,碧霄真人微微摇了下头,“这般速度还要个纸鹤做什么。”
“怕你闭关!”清莲说话间便绕到了卫清羽跟前,“妙心那人素来坏心多,门派大比在即,我们必须有一个能够震慑的住她。”
“所以还是我来吧!”清莲真人看着一脸惨白的卫清羽心中愧疚愈盛。有些后悔当年的那个决定,可当年那个女人说不会伤害这个孩子,亦说不会让师兄为难,自己才做的。
想必师兄在泉下知道他的骨血被自己这般对待,恐怕也会死不瞑目的吧,想到往ri的情谊,清莲的也脸色也有些苍白。
自己果真是没有照顾好她,枉费了师兄的嘱咐。
他似乎看见了那妖rao的红衣美男,正在嘲讽的看着自己,看着自己的自以为是。每一次自己都觉得是做出了最好的选择。可结果总是那么的惨不忍睹。
碧霄真人没有托退。他与清莲在多年之间竟然形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我给你护法。”
清莲点了点头,一连吃了十颗玉魂丹,又喂了卫清羽许多颗。便见身ti内的灵力来是一下下的jin入到卫清羽的身体之中,随着卫清羽身体渐渐有了血色,清莲真人又收回了自己的灵力,手掐莲花指,放在了自己的额前和丹田处,最终汇集在丹田之处。
双手微合,竟是元神出窍,拳头大元婴从他的丹田处漂浮在他的头頂,然后顺着刚刚的灵脉汇集处。jin入了卫清羽的身内,灵巧的从内部修复着卫清羽的身体。
有元婴修士帮助,这般筑基的修复自是要快许多,这看起来是最耗费灵力,甚至还可能修为后退的禁法。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清莲原本是想要暂时的控制卫清羽的元神,但是没想到,那不大的元神却是十分的灵活,甚至还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与自己产生了抗衡,饶是自己是元婴修士,元婴也险些被卫清羽无意识下的自我保护给吞噬掉。
清莲不敢大意,原本在外面护法的碧霄真人也是鬓角汗淋淋,没想到hi如此的凶险,想到这孩子的出身,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卫清羽迷迷糊糊的只感觉身ti内好似被盈满一般,里面清莲真人的的一举一动,心扉哀伤,直击她心魂。
可随即这种忧伤又变为了清冷无波,快的让她以外是个意外。
清莲的元婴在卫清羽的丹田之处稍稍停留,一束束白色的光线沿着他的身体开始向四周飘逸辐射,竟是用他自己的元神细细的卫清羽的包裹住了。
甚至能够体会到卫清羽的一哀一愁,一思一乐,那看似渺小却又极其的执拗。
清莲真人这般细腻的体会到过别人的心绪,哀乐,竟险些被这些微茫的感觉晃了心神。
细细而清润的包裹之中,卫清羽感受到了不属于自己的阳光,就好似滴入黑暗的一滴甘露,让她的心莫名的开阔,莫名的开朗。
碧霄真人眼睛微动,竟是在这种情况下突破了心境,竟不知道是祸还是福。
清莲真人也是细细的感悟到了卫清羽的心情波动,虽有受益和震撼,却也越发的吃力,卫清羽那怪异的灵脉和元神似乎在时时刻刻的对着自己虎视眈眈,想要吞噬而下。
而这种危机,似乎来自于内心本能的深处,饶是清莲真人经过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却也有些心惊。
……
大比将至,卫清羽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够赶得上,或许在整个天云门来说,自己都是极为想要表现和证明自己的一个吧。
卫清羽的身体虽然恢复了,但是鞭魂所带来的沉珂,怎么可能一下子便去掉。
端坐在大竹峰内门弟子的席位上,卫清羽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她心中对这次的大比并没有太大的热情,不过却也想看一看烽火大陆的这些天才们。
清莲真人和碧霄真人端坐在天云门的高座之上,便是其他门派的修士也甚少敢有置喙。
清莲真人看起来精神状态很好,可内里却伤得不轻,只有碧霄真人依旧风轻云淡,看似温润,却犹如一只笑面虎,让人不敢小窥。
松海掌门面色僵硬的维持着自己一派之主的尊严。
底下依稀坐了合huan宗的宗主姬无心,神女峰的神尼,莲雾山的和尚至善,秋水派的秋若水……便是在无旁人。
至于那些只有金丹期修士坐镇的小门派更是不值得一提,多数在大比的前几次之中淘汰了下去。
卫清羽坐在席位上。略略的扫了一眼,没想到竟会有那么多传说之中的人物前来坐镇,不过这其中也都不过是元婴修士罢了。
据说烽火大陆也是有化神期前辈的,不过多数隐迹不见,当然数位不超过三人,甚至还有两人据说早已经羽化。
卫清羽没有那个心情去探究这些化神期的前辈的去处,只是此时一道炙热的光芒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让卫清羽有些不舒服。
顺着那视线回望去,竟是……“是他!”
卫清羽低喃了一句。
见卫清羽看过来,冰绯微微一愣。如今的他虽然冰冷依旧。那是身体的不适让他显得有几分病弱的感觉。冰绯努力的扯出一抹微笑,这抹微笑出现在降低了他寒度的脸上依旧有几分的不协调。
卫清羽宛如蒲扇般的长睫微闪,唇角轻勾,很快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冰绯显然没有料到对方会如此的不给自己面子。这几ri对方的事情,自己多少也听说了一些,又经过自己这几ri的调查,这事自己那个不怎么喜欢的方师妹可没少出力气,心中更以为卫清羽是迫不得已,又不敢得罪清莲真人所以才委曲求全。
一双凤眸隐忍而炙热的在卫清羽的身上扫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他要好好的记住。
卫清羽素来感官灵敏,被冰绯看的不适,又才抽过签,约莫还有三个时辰才轮到自己,便索性找个角落想要清静一会儿。
卫清羽刚一走出来。一直盯着她的冰绯,突然起身,小声在那侍从旁边低语了几声,也跟着走出了场外。
卫清羽那般隐忍低调的自然没有冰绯这般引人注目,尽管冰绯已经竭尽全力将自己的气压降到了最低,还是没有逃脱许多一上来便盯着自己的人的视线,譬如吴霜。
如今吴霜站在冰绯的不远处,宗敛离着她不远不近的斜靠着,他们这些内门精英弟子原本就是有自己的席位的。
卫清羽不想跟冰绯碰面,更不想让众人注意到自己,便一直躲在了大竹峰的阵营当中。
冰绯起身往外走,坐在高位上的松海掌门也是微微有些错愕,招来了侍从亦是低言了几句,让他务必看好冰绯。
今ri开了三个擂台,练气、筑基和金丹,他们这些精英弟子原本都是压轴的,冰绯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松海掌门原本是不欲让他上台的。
如今原本金丹期的冰绯突然之间降到了筑基期,虽然身上已经看不出痕迹了,但是加上那公开的秘密传闻,傻zi都能够想到出了什么事情。
这样的事情落在堂堂的天云门新一代的大弟子身上怎么看怎么都是个笑话。
更是关乎天云门的名誉和颜面,所以同意冰绯守擂对于松海掌门来说,也无疑是做了一个ju大而冒险的决定。
卫清羽躲在附近一个偏僻的假山后面,这儿长了一颗参天大树,直入云霄,ju大的树冠遮住了半天,树下有小溪流过,卫清羽站在树下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这几ri她的心情烦躁而纠结的很,似乎在做一个ju大而艰难的选择,可偏偏一方面是理智,一方面又是深情。
所以连冰绯靠近的时候都没有发现。
冰绯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卫清羽发了一会儿呆,才走了过去,他很少有耐心的这般看一个女子。
随着自己的走近,冰绯渐渐的嗅到了对方身上那种熟悉的味道,淡雅的,却让人飘飘欲仙,恨不得能够上前将这女子拥入怀中好好的爱、抚。
不知道怎的,冰绯就想到了那ri的悱恻,纠缠……许是眸光太过犀利,卫清羽蹙眉回身便与他看了个正着,“是你?”
“是我!”冰绯应道,这般出口自己也是微微一愣,似乎与对方相识已久一般,想到自己刚刚的想法,又和这女子有过肌肤之亲,饶是冰绯冷情,脸上也布上了几分可疑的红晕,“我有事想和你谈谈。”
“我们没什么可谈的!”卫清羽想也不想的拒绝了。隐隐的她不想和任何人再有所牵连。
“有的!”冰绯突然上前一步wo住了卫清羽的手。
树下的两个人还在争执着说些什么,不远处,吴霜带着宗敛侧立,现在冰绯修为倒退,就属她的修为最高,侧首看了看一脸落寞的宗敛,“你喜欢她?”
对于宗敛喜欢自己,这在天云门里并不是什么秘密了,但是现在吴霜仍是忍不住吃醋,可转念一想若是能够将宗敛和那个女人凑到一起。师兄或许又会回到自己身边儿了。“不若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宗敛原本正伤怀。根本没有注意到吴霜在跟自己说话,这几ri他更是忧思难受,想了许多事情,原本一直认为自己喜欢的是吴霜师姐。可是面对吴霜师姐的时候,自己从未失态过,更没有因为她喜欢大师兄而难受,亦或者吃过醋。
可是偏偏对着那个丑丫头,自己却是变得越来越不像话了。
理智也将他分成了两半,一半说,看吧,这就是那个丑八怪不好了,你还是喜欢师姐吧。这样你就不会伤心,更不会让情爱左右你修仙。另一半又在说,你还是承认吧,你对这个丑八怪是有感觉的,这才是真的喜欢。你以前不过是仰慕。
可孰真孰假,宗敛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分不清楚了。
“宗敛!”见宗敛神思不属,吴霜不悦的哼了一声,这一声带了几分的威压,愣是将宗敛从神游当中拽了出来,宗敛略有迷茫的望向吴霜,“师姐?”
吴霜有些不悦,“你这个臭小子,发什么呆。”顿了顿又瞥了一眼冰绯和卫清羽的方向,她何时见过冰绯如此的委曲求全,何曾见过他和一个女子这般的亲昵,“不若我们做个交易吧!”
宗敛顺着吴霜的视线望去,树下的冰绯与卫清羽郎才女貌,竟是异常的he谐,他们似乎在争吵什么,离得远有些听不清楚,心中有事,遂听见吴霜的话也有些漫不经心,“师姐有什么交易可和我做的?”
吴霜暗自生气,平日里,这个宗敛最是乖张,脾气火爆,连带着自己都要礼让三分,见到这种情况不是更应该冲上前去吗,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装什么深沉。难不成他还对自己有非分之想,可明明看着也被那个狐狸精给勾住了魂儿。
这也只是略微一沉思,吴霜便露出了几分笑意,“师姐看得出你喜欢那个丫头,我喜欢冰师兄也不是一ri两ri了,原本长辈都给我们合了八字了,没想到眼下竟然杀出来一个丫头。她与师兄是不合适的,不若我们互相配合,各得其所?”
宗敛闻言一怔,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吴霜,吴霜被他看得发麻,“你这是什么眼神?”
“师姐,我从未想过师姐是这样的人,你我是同门师弟,掌门师伯有没有和妙心仙子给你定过亲,再是如何,师父都会告诉我一声的。这且不说,今ri你这一番话,当真是让师弟长见识了!”这般说着却是愤恨的向着赛场走了。
吴霜暗自啐了一口,心道看着是个鲁莽的,没想到心这般的细,以着碧霄真人的脾气,若是掌门私下有什么动作都会得知的,更何况这个宗敛一直追自己,碧霄真人怎么会不告诉他一声,而是任由对方追寻自己呢。
可眼下自己倾慕的人去倾慕别人了,倾慕自己的却对自己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吴霜不是不恨,虽然怨怪自己,可更多的是怨恨卫清羽。
这让她原本柔美的脸蛋上带了几分的狰狞,“走着瞧……”
这大比,素来是个多是非的时候,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谁都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