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老板和那位女员工起了争执。本该由老板管的下午饭,硬要那位女员工来做。吃饭的时候,又一次谈起了工资待遇的问题。老板给她开的工资,绝对比给我开的高,但也仅仅是一千块左右。女员工是还在上大三,暑假也只是想找个零工赚点生活费。毕竟她的眼光比我高,在某些问题上,我不愿多做追究,但她不一样。没能与老板达成共识,最后一拍两散。女员工白工作了三天,任何报酬都没有便离开了。本以为会被分担的工作,最终仍要我一个人来完成。甚至到最后,老板只负责炒菜,老板娘只负责收钱和买菜。其他活都由我来做,连店里的钥匙都交由我手中。
分不清是老板对我的信任,还是想借此来拴住我。工资方面依旧和开始说好的一样,一分未加。对我而言,这是人生初体验,自不会睚眦细究。
那天傍晚,我一如往常细致地工作着。搬出店里的八个桌子以及三十多把胶椅。清扫地面的残渣,为客人端菜,倒扎啤,解冻冰箱里的牛蛙和麻雀。老板的朋友坐了满满一桌,夜深人稀少。我坐在一旁玩手机,栗梦说她姐姐刚回安康,等我下班后来找我。
凌晨一点半的时候,老板及他的朋友们也都散场了,匆匆收拾了一下,便先回去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风玲,她挎着一个书包样的黑色小包,坐在无人的椅子上和栗梦一起看着我收拾东西。我唯一拿手的菜就是炒面,还是老板偷懒不愿给我做饭,才说要教我学做饭,起初两次我都把面炒焦了,后来有了经验,炒出来的面也越来越好吃。我给栗梦和风玲炒了一大盘放在桌上,随行的还有一个叫华恋雪的女孩,就是上次见面时栗梦说找她的妹妹,三个人坐桌子上叽叽喳喳聊个没完。我试着把店里的招牌大虾炒了一次,端桌上基本没人敢吃。我尝了一只,的确炒熟了,但味道很怪。
风玲吃了两口又吐了出来,伸了伸舌头,似乎很怕辣。坐谈许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她们都住在我家附近,相距不远。本来约好见面去别的地方吃饭的,但下班太晚,刚好老板她们都走了,我就擅自炒了两个小菜一起凑合着吃。
风玲老家住流水,谈起她的往事,总是模糊的像隔着透明的砂纸,一会儿能听懂,一会儿又犯懵。她说自己是在流水被捡来的孩子,流水的水质不好,喝多了牙齿会变黄。她的两颗大门牙,有一颗已经变了颜色。但整体看起来,并不影响美观。她的脸圆圆的,给人一种看着就想上去摸一下的冲动。
她现在家里面还有两个小妹妹,境遇与她相似。她平时都将养父母称呼爸妈。她的口音也是本地话,可能因为在流水待的时间少吧。她身上全部是迷,怎样都无法尽数解惑。
那晚的初次相见,彼此印象良好。就像那晚的炒面一样,味道极好。我们互留了联系方式,也经常在qq上聊天。慢慢地,我俩的关系开始不清不楚地发展着。
后来暑假结束了,我向老板索要工资的时候。他却说雨天无法营业,都没有上班。所以工资要扣一百,毕竟他们都没赚钱,怎么给我发工资。我听他这么说,心想也对。老板都没赚钱,怎么会给我发工资。原本说好的八百,减一百也还有七百。可老板又说,开店赚的钱,给家里买了彩电和冰箱。手头紧,只能先给我四百,剩下的三百等过年的时候再给我。由于是第一次打工,对这些都不太懂,一点经验也没有,再加上老板软硬皆施,还请我去他家吃饭。又跟我讲曾经一个桌子上吃过饭,彼此也是有感情的,说着说着,我却心软了,吃罢饭便走了,反正知道他家地址,虽然路线很曲折,而且带我去的两次都是不同路线的,但只要我去过一次,我就会牢记,也不在乎几个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下次去要账,带上周力一起去,他比我聪明,人又圆滑,很会说一些漂亮话。心里这么想着,嘴角慢慢上扬,只要有周力出面,三百块还不是唾手可得。
有一天,风玲说她家的电视机坏了,收不到信号,也看不清画面。我收到她的消息之后,径直去了她家,在她爸妈的面前,凭着家里电视坏掉的经验胡乱捣鼓着,又爬上顶楼的信号接收器那儿捣鼓。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愣是让我捣鼓好了。
她爸妈给我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我不是一个能学会拒绝的人。矫情两句仍被坚持留下吃晚饭,看着电视里清晰的人影,她爸爸说我挺能干的,与我攀谈了起来。心里虽有些小紧张,可并没分清形势,以风玲普通朋友的身份去她家修电视机,又与她爸爸聊家常。
她爸爸和妈妈人都挺和善的,家境与我家不相上下。家里的两个小妹妹都很可爱,也非常懂事。
风玲第一次到我家来的时候,是趁我爸妈不在的时候,被我叫过来的。我特地准备了食材,煮了米饭,和她一起看电视。聊着聊着,我爸妈突然回家了,看到风玲时,表情都很惊讶。妈妈最先打破这种尴尬,说一碗炒面做菜怎么够,起码得四菜一汤啊。说完跟风铃打了招呼,便直接去厨房忙活了。
爸爸喝着小酒,以一问一答地方式与风玲交谈着。又怕气氛太沉重,时不时说几句笑话,称我妈小凤同志,逗得风玲咯咯直笑。
在我的意识里,仅仅只是想展露下自己进步的厨艺和其他的技术给风玲看,并没有考虑到去风玲家,或让她来我家见彼此家长这种事,会让彼此家长误会到什么程度。
我不喜欢思考麻烦的事情,会让脑袋乱糟糟难以自控。我本着顺其自然随遇而安的想法与风玲交往着,也从不去考虑她究竟是怎样的人。我只是感觉,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比小时候那种日子好过很多。心里话有了倾诉的对象,难过了有人安慰,快乐了可以一起大笑,这样的日子,是我第一次体验到,很难忘,并且陷入其中,不知所然。
从那年暑假开始,我的人生中有了重要的事,就是与她一起度过余生,这是我埋在心底,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每天放学我都会等她,一起在江边漫步,听风声呼啸,看河水涨歇。时间久了,我才知道。栗梦只是她认的妹妹,还有华恋雪,都是同班同学,彼此感情深厚,胜似姐妹。
而风玲当晚出现在我面前,只是因为栗梦的一个电话。她在外地刚回到安康,想和栗梦一起吃个饭,叙叙旧。却不料遇见了我,初次见面时,不论是我谈吐的气质,还是做事的风格,在她眼里都是另类的存在,说傻又不傻,但又憨的可爱。明明很腼腆,却又表现出老练的感觉,不伦不类的,令她有些好奇,想知道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那天家里电视坏掉了,只是因为无聊,才在qq里随意给我发了个消息,想以此找个话题聊。可我却咄咄逼问,愣是跑到她家里来给她修电脑。当她爸妈看到我的时候,她心里紧张极了,生怕她爸妈为难我。 还好最后把电视修好了,不然就尴尬了。
当我给她发消息,让她到我家来的时候。她脑海里有很多疑惑,我为什么突然要约她到家里去,还特别声明家里爸妈都不在,就一个人。她虽然有些担心,也怀疑过我的人品。毕竟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就一个暑假的时间,我就约她到家里去,意图让人难以预料。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其实也觉得我这个人不坏,若是一直这样相处下去,成为男女朋友那也是理所当然的。既然我主动约她到家里来,那就过去看看,也可以探知我到底是不是那种轻浮之人。
果然到了家里以后,我仅仅只是想给她做饭。在她心里,我的形象又高了一分。突然我爸妈的闯入,令她短暂的失神,心里在想是不是我提前计算好的事,想让她见我的爸妈。但看着我惊愕的表情,她心里明白,我就是个二百五,我爸妈的突然闯入,是在我预料之外的事。很快我在她心里的形象又低了一分,虽然品行不坏,但是脑子太笨。以后在一起了,免不了要教我很多东西。
每天放学,都是令人期待的。我俩的会面,虽说很频繁,但每次心里的悸动,都在慢慢将两个人深深维系在一起,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