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昨夜太平长安

昨夜太平长安

大周朝元圣十五年,春。

惊蛰一过,长安城的天气骤然间暖和了起来。几声清脆鸟鸣唤醒枝桠,晨光描摹着远处巍峨瑰丽的皇宫,从檐角倾泻下来的金色微光沿着长安城正中央的朱雀大街开辟出一条笔直的长路。

这漫漫长路上,挑着担儿的小贩、匆匆忙忙赶路的轿夫、撩起轿帘来往外张望的娇俏小姐告诉你,昨夜,又是一个太平长安。

然而又或许,昨夜也并不是那么的太平。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小贩们匆匆避让。逆着晨光,他们一时看不清来人的样貌,但心里知道,敢在长安城内纵马的,都不是好惹的人物。

果然,漆黑底色,浅赭花纹,密密麻麻盛开的栗色梅花,这样的官服,代表着大理寺。

“啪——”一条大鱼受了惊吓,从小贩的竹筐里跳了出来,在地上不安的扑腾着。小贩赶紧捡起来,留下几滴零散血迹。

街对面轿子里的小姐赶紧放下轿帘,忽然想起出门前看的黄历——今日诸事不宜。

哒哒的马蹄很快消失在朱雀大街上,拐进了长安城的东北角。这里因为离皇宫近,所以久而久之就成了达官显贵的聚居地。而目睹了大理寺一大早出动的百姓也由此得出一个结论——大理寺今天要办的案子应当不寻常,否则也不会由大理寺少卿关卿辞亲自出马。

急停,下马,右手跨在腰间的刀柄上,关卿辞气势凛然的跨进一座民宅,一刻也不停歇,举手投足间都体现着大理寺干练的作风。

有先来一步的大理寺人员急忙迎出来。

“尸体呢?”关卿辞问,干净的声线偏生染上了一丝肃杀。

“还在静堂,汪敏守着,不让进。”

“我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亦有当今圣上亲赐金匾护佑,还请各位尊重家父遗愿,今日这里,谁也不能进。”静堂前,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年郎不卑不亢,虽双目微红,但立于门前,腰间佩剑,不肯挪动分毫。

大理寺丞章琰带着人立于阶下,对他的态度颇为恼怒,但对方提及御赐金匾,却又让他不敢逾越半步。

“汪公子,在下也是职责所在,况且是你派家丁报的案,缘何不让我们来查案?”

“查案可以,让燕公子来。”

“燕三白不在此处。”忽然,一道声音插·入,章琰和汪敏齐齐看去。

章琰像看见了救星一样,连忙往后退一步,让他站到前头来。

汪敏看见来人略有些紧张,握着剑柄的手收紧,“关大人。”

“汪公子,燕三白上月才在扬州出现,你父遇害,你不求尽早破案,为何要舍近求远?”关卿辞一双凌厉的眸子逼视着汪敏。

汪敏握紧剑柄,却不退,“关大人,不是我不想尽早破案,实乃家父日前叮嘱,若他遭遇不测,定要请燕三白燕公子来断案,不敢不从。”

关卿辞语气微沉,“令尊是不相信我大理寺的办案能力了?”

“不、不是,关大人千万不要这样想,我说过了,这是家父的意思。”汪敏到底年少,就算装得再如何像个大人,在关卿辞目光的压制下也节节败退,但他仍死咬着这个条件不放,有金匾在手,汪家就是皇帝承认的开国功勋,大理寺也不敢强行破门而入。

思及此,关卿辞不禁微微皱眉,一双剑眉就像两道冷锋,叫人不敢直视。

他问章琰:“金缕翅放出去了没有?”

“回大人,已经放出去了。”

金缕翅是一种蛊虫,因其翅膀绚丽若金缕衣,所以得名。金缕翅分子母两种,母虫在燕三白身上,子虫放在大理寺,需要急召燕三白时,只需将子虫放出,它就能顺利找到目标。

关卿辞又转向汪敏,“你若坚持要燕三白来查案,可以,但在这之前,必须让我亲自进去看一眼。”

汪敏犹豫了一下,终究不想跟大理寺闹得太僵,父亲跟他提过这个关卿辞,年纪轻轻却能坐上大理寺少卿位置,不能轻易得罪。而且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何父亲会在遇害前几天提出这样的要求。

“但你不能动我爹的尸首,具体的询问也得等到燕公子来了才行。”

“可。”

关卿辞终于走进静堂,一进去,血腥味就扑鼻而来。汪敏的爹,归鹤派前任掌门汪静川就跪在供着香的案几前,低着头,一柄利剑从他的心口透体而出,红得发黑的血水染红了身下的毯子。另有一根白绫从梁上吊下,勒住了汪静川的脖子。

一个人,两种死刑,实在想不出凶手与他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汪敏别过脸,神色悲痛。他紧紧的抓着门框,仇恨的怒火让他失去了刚刚与关卿辞对峙的气度。

“你们发现不对,破门而入的时候,确定门是从里面上锁的?”关卿辞回头问汪敏。虽然汪敏此刻沉浸在丧父的悲痛里,但关卿辞并没有那个仁慈去体谅他。

“是,而且我看过了,所有的窗户都是落好拴的。”

闻言,关卿辞抬头往上看,“章琰,去屋顶查一查。”

片刻之后,章琰传回话来,“屋顶上没有任何人出入的痕迹!”

也就是说,这是一间不可能有任何人出入的密室。

关卿辞仔细看过了,静堂很小,也没有任何密道的存在。而汪静川是被剑刺死或被勒死的,而不是用毒箭或者毒烟这种可以远程操作的东西,所以凶手必定要进到这里来。

可是,这究竟要怎么办到?

汪敏强自从悲伤中恢复过来,父亲的死让他一夜之间成熟了很多,他知道,父亲提出要燕三白来主持查案肯定有特殊的理由,所以他得想办法应付关卿辞。

出乎意料的是关卿辞并没有再为难他,在屋里查看了片刻便转身离开,正如他来时一样,雷厉风行。

章琰急忙跟上,“大人,我们现在要等燕三白来吗?”

在章琰看来,此案有些玄乎,以他这种脑袋可破不了密室之谜,如果是那个传闻中断案如神的男人,倒可以期待。

谁知关卿辞忽然停下,冷厉的目光看向他,“如果人人查案都靠燕三白,要大理寺作甚?”

章琰连忙称是,“那大人,我们现在是去……”

“查案。”关卿辞拂袖而去,到了门外,利落的翻身上马,调转马头立刻就走。

跟着一个太有效率的主子,章琰真是叫苦不迭,急忙让手下把自己的马牵过来。

然而上马前,当他忽然想起什么事要吩咐几句时,一转身,看到身后忽然出现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抱着一只黑猫,那只猫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把他吓了一跳。

黑猫,寓意不详。那双碧蓝的眼睛幽幽的盯着他,看得他毛骨悚然。

这时,小丫头忽然抬头,也跟那只猫一样,幽幽的看着章琰,“叔叔,我的猫流血了。”

章琰只觉得因为这猫的关系,他看这个小丫头也阴森森的,于是打发道:“去去,找你家大人去。”

说完,他骑上马赶紧走了,免得沾染上什么晦气。

与此同时,城北的茶楼里,一个从南方而来的说书先生,抄着一把三弦,正要叫好戏开演。

他不是茶楼里聘用的,而是天南海北茶客中的一位。某位老顾客提起了今天早上的大理寺少卿出行,于是大家七嘴八舌的交换着最新的小道消息。

“这次那位少卿大人不是得气绿了脸吧?”

“嘿,谁叫人家指名要找‘奉旨查案燕三白’呢?这事儿落到燕公子头上,那就是大理寺也管不了!”

“还别说,上次那开封奇案,那么难一桩案子都被他给破了,外头传的神乎其神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那说书先生开口说话了,他看起来很年轻,天庭饱满,是个好命之人。

“真的真的,绝对是真的。开封那桩奇案我是没见过,可苏州府的那桩我可是亲眼所见,我就是打那儿来的呢。”

茶客们纷纷来了兴趣,央他快讲。说书先生便清了清嗓子,用他那明显的带着吴侬软语的调子,讲起了燕三白。

燕三白这个人,原本是个江湖侠客,因为替一些江湖朋友解决过一些费解的案子,所以有了个侠探的名头。这原本也就是江湖上的朋友随便喊喊的,可元圣十三年的时候,燕三白忽然进京赶考了。

赶考也就罢了,燕三白怎么说也是从武的,最后却摘了一顶文状元的花翎。那时候的长安城可真是热闹之极,所有人都知道有个江湖侠客居然得了文状元,这可真是新鲜极了。

皇帝也觉得新鲜极了,可也犯难了,该怎么安排这个新晋的文状元呢?好像放在哪个职位都不合适。

于是主管科举的礼部尚书就进言——不如让燕三白做个居于庙堂和江湖之间的自在人。

皇帝琢磨着这个有意思,于是就下了道圣旨——且去探案。

同时御赐燕三白一块金牌,执此金牌可断天下案,连大理寺也不可过多干预。

奉旨查案燕三白由此诞生。

不过燕三白是个游侠,行踪飘忽不定,真要找他查案也是件困难的事。

就好比他得了文状元出了长安城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此时,茶楼对面云仙居的二楼,一把折扇推开了朱红的窗户。

“对面在聊些什么呢,那么热闹?”折扇的主人倚在窗沿,一袭红衣绣祥云,黑色的长发用小巧的金冠束着,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瞥出几许风流与张扬。

“王爷,对面在聊燕三白燕公子。”身后的青衣侍从答。

“哦?”那人回头,似乎对这个名字起了兴致。唰的一声收起折扇,记起江湖上有关于燕三白的评语,“燕三白么,雁翎刀出,百恶俯首;窈窕公子,白衣无双,倒是没有机会见上一见……”

“阿嚏!”

茶楼外,牵着毛驴的白衣人打了个喷嚏,他停下来,摸摸鼻子,清俊的面庞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大约在想——谁又在说他了?

路过的人们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周人爱美,最爱这样生的俊俏,笑起来又讨喜的年轻公子。尤其是那双眼睛,大大的,眨起来就像夜空里的繁星那般真诚。

而且这位年轻公子虽是侠士打扮,白衣飘逸,可眉宇间偏生有股书卷气,温文尔雅。

说书人妙语连珠,引得茶客哄堂大笑。

茶楼老板和对门仙云居老板是死对头,两人互相较着劲比谁的生意更好。

一瞧路中央站着个俊俏公子,立刻开始抢人,比那秦楼楚馆的老鸨还要殷勤。

俊俏公子夹在当中好生为难,他本也无意留下来喝茶吃饭,就听楼上忽然传来一阵快意的笑声。

“啧啧,你们开门迎客怎可这般无聊,若要我说,何不干脆摆个擂台较量一番?”

红衣公子倚阑干,一把折扇,指点江山。

两位老板顿时被他吸引了目光。

茶楼老板一拱手,“这位公子,摆擂容易,可吃茶与饮食怎比?”

仙云居老板也难得的表示赞同,“是啊,若能比,我俩岂会浪费这大好辰光?”

“既然比无可比,那你们方才又在争什么?”

“这……”两人都被问住了,而这时,俊俏公子早牵着毛驴趁势走远了,快拐弯的时候,他隔空朝红衣公子拱了拱手——多谢。

红衣公子摇了摇折扇——不客气。

两位老板互相瞪了一眼——气煞我也。

可怜的忠仆零丁还在身后劝,“王爷,我们还是先回宫一趟吧,太后娘娘要知道你早来了长安却不去拜见她,会生气的。”

王爷凤目微挑,折扇轻敲了敲侍从的头,“我要是一回长安就得去宫里待着,那我还提前回来滚个犊子?”

而此时,关卿辞站在存放各类卷宗的千文阁里,英气逼人的脸上却微皱着眉,“你说燕三白已经来过此处了?”

负责看守和整理卷宗的文官赔笑道:“是啊,关大人,他前脚刚走没多久,您就来了。”

PS:且去探案这个其实化用了一段野史,来自于宋朝流行天王柳永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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