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萧阁王爷便请来了两位有名的玉石工匠和鉴赏家,共同来鉴定这两尊玉雕的雕工及材质。
鉴赏家听王爷描述“红倚”把地板砸了一个坑,顿时来了兴趣。摆弄着他的工具,细细检查了一阵。
检查完,他眉微蹙,犹豫着开了口:“禀告王爷,此玉温润而泽,色泽翠绿,无丝毫杂质,透明度高,像似‘和田青玉’,但硬度又不似。以玉来说,已是不可多得的极上之品。如此一大块,真可谓是价值连城啦!”
然后他拿出了一把小刀,“小人无意间得到此刀,此刀乃千年寒铁所铸,坚硬无比,号称能斩断天下间所有利器。刚刚小人检查了这种玉的硬度极高,便斗胆用此刀劈斩玉石,王爷请看!”说毕双手呈上。
萧阁王爷接过小刀,不出所料,刀上已然缺了一块,而玉却连一点杂渣都没掉。
“恕小人才疏学浅,论材质,小人从未见过这种玉,坚硬度如此之高!”鉴赏家惊叹道。
“如此硬的玉,不知他是用何工具雕琢而成?”鉴赏家还有疑问,然后似恍然大悟的自语道:“定是内功修为及其深厚,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高人。”
这玉恐怕是无人能雕把。
鉴赏家哪知这是变换而成,还认为是极坚硬工具,加上极深厚内功铸就而成。
内功?他会么?萧阁王爷表面上不语,心里却疑团深重。
“你怎么看?”萧阁王爷问久在一旁未吱声的玉石工匠。
“论雕工,此两尊雕像浑然天成,像是生来就是这个样子,没有半点人工雕琢的痕迹,却又将王爷的形态刻画的栩栩如生,小人的技艺亦赶不上半分。小人斗胆请问,此雕像出自哪位名家之手?有机会小人定要上门求教。”玉石工匠眼中满是钦佩,对雕像赞不绝口。
“是本府的一个下人所作。”萧阁王爷淡然答道。
“王爷府的一个下人竟有如此雕工,小人实在是惭愧!”玉石工匠眼中只有那两尊雕像,那眼光似赞叹,似惊讶,似沮丧,说不出来的复杂。
两位不愧为雕刻界的痴迷名家,一个不惜用千年寒铁来鉴定雕像的硬度,一个则对雕像高超技艺的欣赏近乎痴狂。
“朱管家,带他们下去领赏钱。”王爷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哪知这答案反而令这两座雕像更加神秘。
他的眼神愈加深沉,对雕像却愈加爱不释手。
鉴定玉石的事,瞬间在民间流传开来。一传十,十传百,结果传的神乎其神:王爷府有两尊举世罕见的,价值连城,且坚如磐石的玉雕像,而雕刻之人是王府内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身份
神秘,技艺高超,能化腐朽为神奇,其雕刻之品真可谓是天下第一。
离玉雕展还剩两天,傍晚,萧阁王爷从外面回来,已是用餐时间,于是便直接到饭厅用餐。
刚吃到一半。
“来人啦,进贼了!”一个惊惶突兀的声音,扰乱了王府的宁静。
林琴菲正在厨房帮忙,听到叫喊,便立刻朝喊声的来源处,赶了过去。
途中路过王爷的卧室,看见小铃正在里面打扫。她也听到了喊叫声,便出来和琴菲一起过去。琴菲眼光不经意的往卧房一瞥,卧房茶几上那个碧绿的东西,好像是自己做的“红倚”。怎么会摆在这儿?
声音是从书房那边传来的!
琴菲赶到时,书房门口已经站了好几个人,刚刚叫喊的是秦南,听他描述:他刚刚经过书房时,见书房的翻窗是打开的,便往里瞟了一眼,谁知,里面竟然是一片狼藉,心想肯定是进贼了,于是他便大声呼喊。
小铃拿出钥匙,打开书房门,大家正要一拥而上,琴菲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挡在了书房门口,拦住了大家:“现在还不能进去。”
萧阁王爷正快步走过来,看见琴菲呈大字型挡住书房门口,疑问道:“你在干什么?”
“王爷!”大家看到王爷来了,都恭敬行礼。
“王爷,”琴菲亦行礼,“我在保护现场。”
看到萧阁王爷尖锐的眼神扫来,琴菲自觉的解释道:“我怕大家一起进去,弄乱了贼留下来的线索,那就不好调查了!”
王爷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用拿折扇的右手,指了指她:“你,跟我进来!其他人,在外等候!”
林琴菲和王爷走进了凌乱不堪的书房。琴菲仔细的查看了书房现在的状况:到处是纸屑,东西翻的乱七八糟。
琴菲抬眼,看见书桌后的那副画,不觉莞尔。
画像上萧阁王爷的脸,被人加上了满嘴拉茬的胡子,眼睛画成了熊猫眼,头上还插上了不少小花,完全不似以前的俊朗模样,而是怪异可笑至极!
感觉萧阁王爷真人正脸黑黑的看着她,林琴菲强忍住笑意,正经地问道:“王爷,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么?”
“要参展的‘卧翠’不见了。”王爷看向书柜上放卧翠的地方,冷静的说,眉头却微颦,陷入沉思。
“叫所有人到大厅集合。”王爷发话了。
半个小时后,大厅上集合了王府的所有人员,当然,琴菲也在内。
萧阁王爷坐在大厅前方台阶正中,一张大大的华贵软椅之上,闲闲的听台下的朱管家对众人下午的行踪进行问话,态度依然冷静镇定。
林琴菲则站在厅内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静静的听着,托着腮细细的思考。
朱管家问完话,众人垂首,静候王爷的指示。
“晴飞,”王爷唤了琴菲的名字,大家的眼光也随之注视着她。
“晴飞,”身旁的叶子低声的叫唤琴菲,暗地用手捅捅正在出神的她。
她这才回过神,眼光直直的对上那双深邃的凤眼。
“你有什么看法?”王爷似乎观察到她在思考着什么,挑眉问道。
琴菲眼光从王爷脸上移开,看向朱管家,问道:“朱管家,另一尊木盒里的‘红倚’收在哪儿?”
朱管家没料到琴菲会问他这个,不觉一愣,随后回答道:“在王爷的卧室里。”
琴菲微笑,点点头,目光又重新回到王爷脸上,肯定的说:“这不是进了贼,是家贼!”
“为什么?”
“家贼?”
“怎么会是家贼?”
“肯定是外人干的。”
“是谁偷了玉雕像?”
“房间如此凌乱,窗子也被人打开,一定是偷儿干的。”
……
琴菲的话如一块小石头激起了千层浪,家仆们的脸上表情各异,惊讶,猜测,慌张,疑问声此起彼伏。
‘想不到我的一片指甲,也能引起如此大的争议,还有人费尽心思的来偷。什么时候,我的指甲变得如此值钱了?’琴菲摇摇头,不觉好笑。
“咳,”王爷轻咳,大厅内马上恢复到连一根针都听得到的安静。
萧阁王爷探究的眼神直直向琴菲射来,似乎在对琴菲说:“你知道些什么?说吧。”
琴菲缓缓开口说道:“房间凌乱,门锁未撬,而窗子打开,从这个情形看,大家一定会认为,小偷是从窗子进入房间进行盗窃的。”
“是啊。”“当然啦。”“难道不是这样么?”大家又开始议论纷纷了。
“其实不然。”听到琴菲出声,大厅里的议论声小了许多。
“房间凌乱,但是却只有‘卧翠’被盗,这不是很奇怪么?”琴菲感觉到大家投来不解的目光,于是解开谜题,“如果盗贼是为求财,那书房内除了‘卧翠’,还有很多值钱的东西,但他翻箱倒柜,却未拿。”
“这表示:他的目的,只有‘卧翠’。而‘卧翠’放在书柜上,显眼的盒子里,”琴菲接着说道,“盗贼大可以拿了‘卧翠’,直接就走,没必要再多花时间,去弄乱书房。他这样做,表明他另有目的,那就是:他在制造初入王府偷盗的假象。”
“再者,书房的翻窗打开,也是他在制造假象。只是,这一点恰恰露了破绽。”
“什么破绽?”小月禁不住好奇的问。
琴菲解答了她的疑惑:“一般来说,假如你要推开翻窗,是推上部还是下部?”
“当然是下部罗。”小月伶俐的接口道。
“是的,肯定是下部,这是常识。如果你站在门外推窗,那推开的窗的下部,一定是对着房间内的,不是么?”
“哦,我明白了。”第一个发现案发现场的秦南,恍然大悟道:“那个书房的窗子,雕花的下部是朝向房间外的,说明偷儿是在房间内推开了它。”
琴菲继续说:“所以说,盗贼在房间内推开窗,只是想制造他从窗户进入书房的假象。而事实上,他并不是从翻窗进入书房的,而是直接从门进入书房的。”
“但是门锁未撬,”小禾也颇有慧根,一点就通,“所以说,那偷儿必是拥有书房的钥匙。”
“恩。”琴菲点点头,“还有一点也说明了,这是家贼。盗贼弄乱书房,推开翻窗,在王爷的画像上做文章,如此不慌不忙,想必,他是很了解王府作息时间的人。”
琴菲边说,边偷看萧阁王爷的脸色,果不其然,王爷的脸色稍变,估计是被人家恶整了画像,心里耿耿于怀呢。
大家的心都被提了起来,个个脸上呈现出,超想知晓谜底的表情。
“那会是谁呢?”小桃替大家问了。
琴菲揭开谜底:“除了王爷,拥有书房钥匙的人,只有三个。”
顿时,大家怀疑的目光齐齐射向,拥有书房钥匙的那三个人:专门负责打扫书房卫生的小铃,朱管家和王爷常带在身边的小厮周伐。
被大众怀疑的眼光直射,小铃的身形好像在渐渐缩小,脸色也越发的青,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出现。
“不是小铃。”林琴菲见状,心有不忍,急忙出声阻止了大家的猜疑。
“听到叫喊声时,小铃正在王爷的卧房里打扫,这点我可以证明。而卧房里正放在一尊‘红倚’,如果小铃真是偷‘卧翠’的贼,她完全可以乘混乱时,顺手将卧房里的‘红倚’也拿走而不被察觉,但她没有,所以…不是她。”琴菲解释道。
现在,大家对琴菲的话乃是深信不疑,于是怀疑的眼光又转加到余下的两人身上。
“听朱管家刚刚问话,下午最后一个路过书房,未见书房有异像的是小禾,距离阿南发现案发现场的时间,大约两个时辰。而周伐是和王爷一起从外回来的,那时距阿南发现现场的时间大约半个时辰。周伐在这此期间,只有一盏茶的功夫离开王爷到偏厅拿东西。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是无法从饭厅去书房偷东西,布置好现场,把‘卧翠’藏起来,再到偏厅去拿王爷要的东西,然后,再返回到饭厅的。所以也不是他。”琴菲又排除了周伐的嫌疑。
于是,大家猜忌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朱管家身上。朱管家如芒刺在背,脸红成猪肝色:“你…你凭什么说是我干的?而且,我为什么要偷‘卧翠’啊!”
琴菲嘴角微微上扬,一抹梨花似的浅笑绽放,话语轻柔缓慢:“如果是真正的朱管家,当然不会偷‘卧翠’了,但是…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