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搬家
任之丰从幼儿园接了清儿回来,立刻收拾东西。岳青平早起床了,看见他奇怪的举动,瞪着他:“你要做什么?”
任之丰沉着脸,刚才去接清儿,老师对他说,有几个人来学校打听岳涵清小朋友,让家长注意。“这里不能住下去了,很不安全。”
“我只要不出去就好了。”岳青平确实知道外面被盯得死死的。但她不想搬,自己家,多好。
“你不买菜?你让清儿天天跟你呆一小房间?你不怕半夜三更有人冲进来?”那些谣言太厉害了,只怕会引发出有些市民的过激行为,早走早好,一刻也不能耽误了。
岳青平睁大眼睛,真会这样?她瑟瑟地低头,不再制止。
“去哪?”
“笔帽胡同。”
岳青平再次睁大了眼睛,立刻脱声而出:“我不去。”住到笔帽胡同,那爷爷不就知道她的事了,又要瞎操心。
“是爷爷让我来接你的,打了好多电话你手机总关机,我只好直接过来了。”他看见她一付不信的神色,也不多说,掏出手机拨电话。
“干嘛?”直觉他要做什么。
“你不是不信嘛,我给爷爷打电话,你来问。”他将拨好号码的手机递到她面前。
岳青平果然不敢接,咬着唇,苦着脸。
“你的事爷爷已知道了,要不,他能让我来接你吗?”任之丰勾起嘴角,早就知道她不敢接。
老爷子确实知道了,大发雷霆,拍着桌子大骂金文彬个老兽生,养出个什么东西,又叫任之丰把母子接过来住一段时间,并让他插手案件。任之丰只得将岳青平的意思讲给了爷爷听,老爷子一声长叹,他活了一把年纪,心胸抵不过一女娃,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说到人不知有几,做到的人,又能有几?岳老头养出的好孙女啊。不过,不插手案子,弄掉网上的谣言总可以吧?任之丰也头痛,这边灭,那边起,此消彼长,他弄了一伙人守在网上删,也守不住那些疯狂的网民,仇富,仇权,如今有机会打击权富二代,肯定是不遗余力。可怜岳青平一无势,又无权,孑然一身,被网民们斗地主似的,批斗得死去活来。
那边,任老爷子问任环慰,到底是怎么回事?任环慰哑口无言,他相信易星月说的话,不是她,可如此清楚任家家事,并一一曝光的,除了何方方,还有谁?只是这事,他该如何插手,帮了岳青平,就等于直接害了何方方,间接伤了易星月,何家是易星月的娘家人,一向看得重,从她希望何方方成为她儿媳妇就可以看出。可要是帮了何方方,他更无法向任家老小交代,何况他扪心自问,他也下不了手,只好选择不作为,任事态自由发展。任老爷子大概也想到了他两边都不得罪的做法,皱着眉说:“你太无事非观,闹得太过份了。”他长叹一声:“你以后不要再过来了!我清白一生,却终是被你们所累。我以后有何颜面见岳老头!”任环慰站着没动,任老爷子一拍桌子,大喝一声:“滚!”
任环慰出来,正好碰到任之丰带着岳青平和清儿进来,他立刻站住了,眼前的清儿像一个小太阳,牢牢地牵着他的目光,他激动贪婪地盯着孩子,这是他的孙子,他唯一的孙子,可是他竟然不认识他,蹦蹦跳跳地从他面前跳过去了。任之丰早看见他父亲了,却没有说话,也从他面前走过去了,只有岳青平看见他,低着声音喊了一声:“任伯伯。”他却忘记了回答,前一次见面,她还是他媳妇,乖巧地叫他“爸爸”,再一次见面,她还是那么乖巧,却叫他“伯伯”,他就这么看着这三人从他跟前走过,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他能想像,那孩子肯定蝴蝶似的飞到老爷子的房子里,喊他“曾爷爷”,一老一小一付开心模样,孩子的爸爸妈妈一定站在旁边看,会心地笑。他们全团圆了,老的小的,温馨地团圆了,只有他,还有那个强势的女人,精致的容妆也掩饰不了脸上的疲惫和苍老。他们两人守在那套寂静冷漠得没有人气的大房子里,相敬如冰。他位高权重,她家财万贯,可除了这些,他们还有什么?老子不认他们,儿子不要他们,孙子不识他们,这一切都错了吗?也许真的错了,从他和易星月走进礼堂的那一刻起。
网上这两天突然平静了,居然看不到任何关于岳青平的消息,正面负面都没有。连任之丰也奇怪,他当然不相信网民突然大发善心放过岳青平了,谁能做到这么干净?电话响了,传来一个相当激动的声音,任之丰记得,这是他请来专门处理那些贴子的人,别人都叫他黄毛。“老板,你发现没有,网上没一点消息了!”
“嗯。”任之丰勾勾嘴。
“是谁请的人这么牛,老板介绍我们认识吧,前面的劳务费一律不收!”黄毛那伙人专门在网上给人刷点击率,刷票数,洗贴,灌水,偶尔还给电脑传入病毒,攻击防墙之类,反正按客户要求办事。当任之丰要求他们最好能一劳永逸,他们摇头,说做不到,因为针对的不是个别服务器,而是广大网民。可现在,竟然真的一劳永逸,这得多牛!这种牛人能握个手也能长长见识!
“怎么个牛法?”任之丰也奇怪了,这些黑客一个个都挺傲,平时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居然如此语气?他不知道,这些黑客,别看在键盘上双手耍杂技一样,可心理也就是个孩子,比他次的,他看都懒得看你一眼,比他强的,他哭着求着要你看他一眼。
“真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只要你在网上输入岳青平再加上几个难看的词,点发贴,你的电脑屏突然出现一朵太阳,慢慢燃烧,像一场热烈的大火,烧到最后,出现一行字,放你妈的狗屁!然后你的电脑黑屏了!真有创意啊!难怪网上如此干净!介绍我们认识吧,我们太佩服了!”黄毛噼噼啪啪个没停。
“我也不知道是谁。”任之丰笑起来,放你妈的狗屁!嗯,确实有创意!他完全赞成。眼前浮现那张年轻帅气张扬的脸,天使面孔。
一间零乱的机房,历斯然嘴里叨着一支铅笔,眯着眼睛,搁着腿坐在沙发里,那样子,不知道多悠闲。若渐离和一个金发年轻男人忙得不亦乐乎。
见他闲得要死,若渐离埋怨说道:“你也来帮忙啊!”
“有你们就够了,人越多越乱!”他闲闲地瞥了一眼,又眯上了。
金发青年叫希金斯,跟台球界“巫师”同名,不过他也叫“巫师”,电脑界的黑市巫师。他操着半熟的中文问道:“历,你是想让服务器全部报废吗?”他是被历斯然一个电话风急火急召来的,召唤兽似的。过来一看,却是这等屁事,话说,历斯然找他哪次不是屁事?
“报废,越废越好。”历斯然眼都不抬。
“那些网民也是被煽动被蒙蔽,不是坏人,只要贴子发不出就好了。”若渐离很理智,他想,他多忧国忧民啊,为什么总被人嫌弃?
历斯然看了若渐离一眼,是不是跟岳青平接触了,变得有良心了?这厮不是一直说,自己的良心被狗吃了吗?哼了一声:“那就让金家的网络系统全报废。越废越好。”
若渐离看见他大爷样,拽拽的,动嘴不动手,关键是他一动嘴,他得手忙脚乱,大爷的!天上掉下来个外面穿红短裤的超人来揍死这魔头吧!
“你们也该走了吧,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了,不合风格呀。”希金斯一边手指乱弹,一边问他们两个。
“我快了。其他人我不管。”若渐离自发现历斯然的秘密后就想开溜了,他怕城门失火。
“这儿多好啊,人杰地灵,饭饱食足。”历斯然把腿放下来,张开抬在茶几上,姿势特流气。
“温柔乡即是英雄冢。”若渐离脱口而出,突然发现自己说了什么,立刻跳得离历斯然远远地,一边假装很忙,一边偷偷瞄他,只要一有异动,立即闪人。
哪知历斯然不但没看他,反而淡淡一笑,特温柔,可在若渐离的眼里特诡异,特吓人。果然人的变化不要太大,一旦太大,无论变坏变好,都让人觉得是假象或者有阴谋。
“听乔治说,他们在东非发现一个死亡峡谷,我们一起去探险吧。”希金斯说道。
若渐离两眼放光,“好啊,好啊,呆这里快发霉了我。”看着历斯然,说:“一起吧。”
历斯然嗤他:“前天还在说要把小财神带出来豪赌一番。瞧这气场,像要发霉?要去你去,我在这里挺好,不去。”
若渐离脸垮下来。不去是吧,我自己去。一定要硬气一回!可历斯然仅仅只是白了他一眼,他那点可怜的骨气又退回去了。要吃要喝要花要设备,还要探险技术和经验,他貌似都缺,哦,经验他有,死里逃生的经验相当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