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严河跟刘毕戈聊了一会儿这件事,说回了正事。
“贺函想要跟你网上视频,见一面。”刘毕戈说,“这是他的电影项目,他来做导演,必须得到他的肯定。”
陆严河点头,说好。
他又说:“你也不用太紧张,他对你基本上是认可的,只是他想要跟你聊一聊。”
“嗯。”
刘毕戈问:“至于苗月写的《暮春》,她已经同意交给我来做电影开发了,你有没有兴趣加入进来,如果你愿意来的话,角色你来挑。”
陆严河有些惊讶,说:“不过,剧本都还没有写出来吧?”
“还没有,我准备拉着苗月一起来写这个剧本。”刘毕戈说,“如果你演,我们就以你的角色为主角来写剧本。”
陆严河没想到又一个戏约来了。
“这个……”他茫然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还是得问问梓妍姐的意见,你知道的,我接戏的决定权在我经纪人手上,我说了不算。”
“我知道,但我想知道你的想法,你愿意吗?对于我这样一个第一次做导演的新人。”刘毕戈笑着说,“而且又是一部文艺片。”
陆严河点点头,说:“我愿意啊,当然愿意,苗月是我的同学,你……又是我新认识的朋友。”
“朋友?好吧,你真的确实很年轻,这么轻易地就把我当做你的朋友了。”刘毕戈说。
“难道你没有吗?”
“我对朋友的要求还是比较高的,咱们认识才不到一个月。”刘毕戈坦率地说,“但是作为一个创作者,你有我很欣赏的地方,我也希望能够跟你成为朋友。”
“噢,好吧。”陆严河有些尴尬。
其实他也没有真的把刘毕戈当朋友,他跟李鹏飞、李治百、颜良他们还是不一样的,只是刚才必须要给出一个身份,陆严河就只能用到了这样一个词,没想到刘毕戈一点客气都不讲,直接戳穿了。
“你读了《暮春》的原著小说吗?”
“还没有。”陆严河摇头,“网上已经没有这本书卖了。”
刘毕戈说:“那下次我给你带一本过来,你可以先读一读,剧本也许会做很多的改编,但核心的东西仍然是那本小说里的,我喜欢那本小说里呈现出来的‘青春是一种转瞬即逝的日常’的感觉。”
陆严河一下有点没太听明白。
刘毕戈点了点头,说:“你读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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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严河心想,他读了也未必知道。
但是,一部关于高中生、关于青春的电影,他倒是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
《阳光灿烂的日子》。
陆严河心想,也许有一天他能把这部电影在这个世界给拍出来。
还有另外一部电影,《十七岁的单车》。
这是陆严河比较有印象的电影。
那两部电影中有关于“青春是一种转瞬即逝的日常”的感觉吗?
好像并没有。
陆严河反而觉得一位日本女作家青山七惠写的小说《一个人的好天气》挺有这个感觉的,但那讲的又不是青春。
当时读这本小说,是因为同桌喜欢,在上晚自习的时候,偷偷压在作业下面读,读完怅然若失地叹了好几口气。他有些好奇,所以借来读了。小说不长,两个小时就读完了,很轻盈,不复杂,令当时被学习压力压得有些喘不过气的他难得地感到了轻松和愉悦。
而对于艺术和所谓的意义,陆严河并不热衷,当然,他很尊重。他记得自己读到过的一句话,叫“人是挂在自己编织的意义之网上的生物”。随着认识的人越多,他越认同这句话。
“刘制片,你为什么会想要拍艺术电影,而不是那些更能赚钱的电影,仅仅是因为那些电影更能赚钱吗?”陆严河知道有些冒犯地问道,“我知道有很多艺术家其实都很怕跟利益、世俗这些词扯上关系。”
刘毕戈摇头,“那当然不是,只是我现在的资历都没有办法支撑我去做一个资金很大的项目,电影公司也不会信任我这样还没有独立做过导演的年轻人的,当然,除此之外,你学了这么多年的电影,也看过这么多的电影,你总是希望让自己做的东西尽可能地多一些意义的,而不仅仅是支出和收入的比例关系。”
刘毕戈有着创作者的热烈和纯真。陆严河跟他这几次见面,刘毕戈给他留下了这种强烈印象。
“就像你,为什么做《城市游记》这样的纪录片,又为什么要做《跳起来》这样一本杂志。”刘毕戈说,“龙岩影业里好几个人提起你,都说你很另类,跟其他的艺人很不一样。”
“我只是没有按照一般经纪公司给年轻艺人的包装路线在走而已。”
“一般经纪公司给年轻艺人的包装路线是什么?”刘毕戈问。
陆严河想了想,说:“努力,勤奋,有才华,坚持,或者是一些标签式的人设。”
“就这样吗?”
“听起来好像跟你身上的学霸、文青、理想主义这样的标签没有什么差别,可能在社会的评价层面,你身上的标签更加高级?”
“我并没有给自己贴这样的标签,我的公司也没有。”陆严河摇头,“我的意思是,我只是在做我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像很多艺人一样,只能遵循经纪公司的安排,去扮演一个并不是他自己的人。”
刘毕戈露出了恍然之色。
“人设这种东西,还真是。”他不知道想到什么,颇为认同式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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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虽然没有给自己做人设,但陆严河仍然以文青和学霸的标签在网络上拥有居高不下的热度。
同时,伴随着《年轻的日子》每周一更,定期跟大家见面,陆严河的名字几乎是隔三差五地出现在热搜上。
这种高强度的曝光让陈梓妍有些担心陆严河会被大家腻烦。
别的艺人都是想尽办法提高自己的热度,买热搜,到了陈梓妍这里,甚至开始商量着给陆严河压热度了。
把一些实际意义不是很大的新闻的热度压下去。
然而,大概是因为关注陆严河的人真的很多,即使想压也压不下去。这甚至让《城市游记》的第三期播放量还创了新高。
陈梓妍现在的压力很大——
除了这些热搜,还包括很多想要约陆严河档期的合作方。
尤其是快到年底了,有很多典礼和晚会,都想要请到陆严河,甚至很多颁奖典礼都许诺一定会给陆严河颁一个奖。这些合作方,陈梓妍倒不是不能拒绝,但谁也不知道陆严河此时的热度什么时候会过去,到时候也许还要请他们帮忙,让陆严河增加曝光。
所以,陈梓妍挑挑选选,还是给陆严河接了好几个公开活动,都是比较重量级的,比如时尚杂志的活动,或者是影视圈的颁奖典礼。
时间上协调不过来的,陈梓妍也只能以陆严河还要上课、正在考试季等理由婉拒。
大概真的是因为到了年底的原因,从十月底的降温开始,一直到十一月的中旬,陆严河出席了两个公开活动,录制了一期室内综艺节目。
节目还是在周四的晚上录的,陆严河上了课才匆匆忙忙地赶往录制地点,连到场化妆和彩排的时间都没有,节目组直接安排的化妆师跟车过来,在车上给陆严河做的妆造,一下车,直接去录制现场,在候场的时候,跟编导对了十五分钟的台本,节目录到凌晨一点才结束。
此时,学校宿舍都关门了。幸好他们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他跟邹东说:“东哥,你要不晚上别回去了,就在我们这儿睡一晚上吧?”
邹东是一个很较真的人。尽管都这个点了,明天一大早,他还是会提前到达楼下,接他去学校。陆严河也认真地说过,从这里走到学校只要十分钟的时间,很近,不用折腾,但是邹东仍然会准时无误地出现,履行他的职责。
如果陆严河说明天不用他来接了,他直接自己去学校就行,邹东野不会说什么,然后在明天早上仍然会出现,不由分说地让他上车,或者是直接陪他走到学校。
“你雇我就是干这个事的,谁也不知道意外什么时候会发生。”邹东在这件事上很认真,也很执着。
总而言之,这样相处下来以后,陆严河跟邹东已经形成了一个相对熟悉的相处方式。像在这样一个夜晚,陆严河就会请邹东住一晚上。毕竟房子有一间客房,平时不住人。
李治百和颜良都在剧组拍戏,陆严河也有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们了。
十一月中旬,《跳起来》第二期正式上架。
前三天在叶脉网免费阅读,然后实体书和收费电子书同时上架。
如同所有人所预想的那样,第二期的销售情况并不如第一期。
发售前三天,实体书只卖出了四万册,电子书只卖出了一万册。
但又有一个比较好的消息,得益于第二期的发售,第一期的销量迎来了增长,实体书迎来了第五次加印,电子书在这三天时间里,新增销售数4.2千册。
尽管如此,《跳起来》第二期还是占据了各大电商图书销售榜的前三名。
但有媒体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跳起来》第二期的销售数字,发了一篇唱衰《跳起来》的稿子,让很多不明情况的人真的以为《跳起来》卖不出去了,甚至有很多刘家镇的读者忧心忡忡地问,不会小说连载了一期就腰斩了吧?
《跳起来》官方号不得不发布澄清说明:《跳起来》第二期的销售情况依然很好,是近期最畅销的新书之一,后面也将如期推出第三期,第四期正在制作当中。
郁江发布动态:根据我从业内听到的消息,《跳起来》第二期的销售数字直接砍了一半,看来糊弄粉丝的东西终究是不会被读者接受的,看他们打肿脸充胖子,还能充多久?
陈思琦这一次没有再沉默,转发她的微博:跟越泡越酸的酸黄瓜确实没法比,小树苗想要长成大树,需要很努力地生长,需要阳光和雨水,但酸黄瓜只需要阴暗的角落和一潭子酸不溜秋的醋。
陈思琦的名字上了热搜。
郁江急赤白脸地斥骂陈思琦。
陈思琦宣布了第三期将刊登黄楷任关于自己演艺之路的感受。
黄楷任的粉丝们一阵欢呼,开始去叶脉网预约《跳起来》的第三期。
《黄金时代》发布首支预告,陆严河出现了三个镜头,在三分钟的预告片里,只占据了12秒,却再次收获肯定和关注。
《白鸟娱乐》发布一条评论文章,名为《配角逆袭主角?!首支预告,陆严河好评度高过黄楷任!》
当天,自媒体“跳起来编辑俱乐部”发表陈思琦撰写的文章《黄楷任:从顶流时代开始的演员之路》,历数黄楷任出道以来的演艺经历,并对他每一部作品中的进步,毫无保留地进行夸奖。
文章的结尾,陈思琦写:“当网络上不断出现各种各样的XX新人将成为第二个黄楷任或者超越黄楷任的这种报道时,其实,这也意味着他已经成为了当下年轻男演员都要面临的一座高山,不翻越他,就难以去往更高的山头。”
黄楷任的粉丝们都准备开撕了,忽然看到这样一篇文章的出现,还是出现在“跳起来编辑俱乐部”的自媒体号上,一时都犹豫了,谁都知道,跳起来是陆严河的媒体,姓陆,这篇文章虽然是陈思琦写的,但无疑也是陆严河的态度。
于是,网络上出现了一则奇观。
在《配角逆袭主角?!首支预告,陆严河好评度高过黄楷任!》这篇文章下面的评论区,点赞数最高的评论竟然是“陈主编大气,有格局”,其次则是“白鸟娱乐搞对立,企图挑拨两家粉丝吵架,营造不良网络氛围,建议有关部门约谈一下”。
这篇文章发布八个小时以后,被白鸟娱乐删了贴,堪称粉丝反击媒体营销的经典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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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陈思琦这个小姑娘在,你这个经纪人得省多少事啊。”卢庆珍笑着跟陈梓妍说。
随着天气变冷,两个人的下午茶地点也换到了更温暖的酒店里。
陈梓妍说:“她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孩之一,这件事,我们都还没有任何动作,她就第一时间发了文章,估计是早就写好了。”
“用这一招直接瓦解白鸟娱乐的挑拨,反而让黄楷任的粉丝对陆严河生出好感,还拉近了陆严河和黄楷任的关系,真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卢庆珍感慨,“我上大学的时候,有她这么圆融吗?”
“你少来,你上大学的时候,可就是能够帮社团拉来十万元赞助的,你这样的我也没有见过几个。”陈梓妍说。
卢庆珍笑了笑,“好汉不提当年勇,这个代言,你仔细考虑一下,我认为很适合小陆,也跟他的形象很搭。”
卢庆珍所说的这个代言,是一款小众的男鞋品牌,来自意大利。
“因为之前都一直没有进入中国市场,所以一直没有找中国明星做代言人,在国内的知名度也不高。”卢庆珍说,“但它在意大利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不是刚冒出来的新品牌,又走的是轻奢风,我认为是现阶段跟陆严河非常匹配的品牌代言,我知道他们在找代言人,如果你觉得OK,我就去帮小陆争取。”
卢庆珍将一份早就准备好的资料交给陈梓妍。
陈梓妍点头,“我等会儿拿回去看看,既然你说合适,我肯定相信你,一些相关的敏感信息都确认了吧?别到时候出现一些攻击我们国家、种族歧视之类的言论,国外的品牌特别需要注意这点。”
“我做过背调的,放心吧。”卢庆珍说。
陈梓妍满意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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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从来没有拍过电影。”
陆严河正在通过笔记本电脑跟《宁小姐》的导演、刘毕戈的朋友贺函视频。
贺函看上去比刘毕戈更像一个艺术家。
刘毕戈一般都穿着衬衣,发型也比较清爽干净。贺函就完全是艺术家作派,头发都要脖子了,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黑眼圈很重,一副落拓不羁的样子。
这已经是陆严河第三次跟贺函视频了。
贺函的形象就从来没有发生过改变,始终是这个样子。
很奇怪,直到第三次视频,贺函才问他有没有拍过电影。
陆严河不禁有些好奇,贺函之前都没有跟刘毕戈了解过这一点吗?
贺函说:“我准备明年春节的时候回来,到时候见。”
陆严河点头,说行。
贺函问:“那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我?没。”陆严河摇头。
贺函嘴角一翘,“可以,那就这样吧,回头我让刘毕戈找你把合同签了,你可不要放我鸽子。”
陆严河:“不会。”
《宁小姐》就这么定下来了。
从始至终,贺函也没有让他试过戏,也没有问过他对这个角色的理解,对这部电影的理解,就是跟他扯七扯八地闲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出的这个决定。
结束了视频电话,陆严河摘下耳机,收起笔记本电脑,准备去图书馆。
毛佳阳这个时候进来了。
他脸色有些难看,罕见地沉着脸。
毛佳阳几乎是陆严河见过的最有朝气的人,大部分时候都在笑,精神状态格外积极阳光,陆严河很少见到他这个样子。
“怎么了?”陆严河问,“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毛佳阳气得嘴一抽,说:“别提了,被恶心到了。”
“啊?被什么恶心到了?”陆严河问。
毛佳阳说:“有人找我帮他干活儿,结果现在活儿干了,不肯给钱,还说我把他电脑给弄坏了。”
“什么情况?”陆严河有些诧异。
毛佳阳:“就一学长,在外面接了个单,拉着我一块儿干,说可以赚点钱,真的是被坑死了。”
“那他电脑是你弄坏的吗?”
“怎么可能?”毛佳阳气得骂骂咧咧的,“我还给他的时候还好好的,谁知道怎么就坏了,说好的报酬就不给了,说是赔电脑的钱。”
陆严河听毛佳阳说完,也有些无奈。
这种事情还真是没法说理去。
“这件事好像也只能吃亏了,以后就远离他这种人吧。”陆严河说。
毛佳阳:“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真恶心。”
陆严河也不知道能怎么安慰毛佳阳。
这种事情好像也安慰不了。
没法安慰。
“别说我这破事了,我看你这两天也挺多麻烦事。”毛佳阳问,“那个叫郁江的作家,是跟你有什么仇吗?她怎么就跟盯上你了似的,隔三差五地攻击你?”
“我是一直觉得跟她没有什么矛盾,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这么针对我,可能哪里得罪了她我也不知道。”陆严河耸耸肩膀,说:“有人跟我说过,如果有人质疑你、攻击你,如果想不明白为什么,那就不要想了,反击回去就好了,不要内耗,我觉得说得有道理,我要践行一下这一条。”
毛佳阳连着说了两声“靠”,“你说得有道理啊。”
陆严河:“你也别内耗你自己了,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要是能反击回去就反击,反击不回去就先压着,等你以后有能力反击了再反击回去。”“那是当然,我又不傻。”毛佳阳说,“这一次只能当作被坑了。”
其实,如果有办法的话,陆严河还是挺想帮一下毛佳阳的。上次如果不是毛佳阳发现了他笔记本电脑里的木马程序,他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也不知道会被人知道多少私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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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同学,是不是想赚钱?”陈思琦听完这件事,第一反应竟然是问这个问题。
“啊?”陆严河本来是想找陈思琦帮帮忙,问问她有没有什么主意,没想到陈思琦竟然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陈思琦说:“他被他学长忽悠打白工,是为了赚钱吧。”
陆严河:“应该是想赚点零花钱吧。”
“他缺钱吗?”
“应该还好。”印象中,寝室里的几个人并没有说家里条件很不好的。
陈思琦:“那可能就是想赚点零花钱了。”
“那谁不想赚点零花钱啊。”陆严河笑着说。
“也是。”陈思琦说,“无解,暂时想不到什么好主意,这件事也不值得把事情闹大,闹大了也只是各执一词,没有必要,就是你说的,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这种人就远离好了。”
“嗯。”
“郁江那个疯女人,她写了一篇长长的檄文攻击我们,你看了吗?”陈思琦忽然问。
“还没有,刚才在跟《宁小姐》的导演贺函视频。”陆严河问,“她说什么了?”
“翻来覆去还是那些车轱辘话。”陈思琦说,“我都不想回应了。”
“那就别回应了。”
“嗯,对了,你这周六有时间吗?”陈思琦忽然问。
陆严河:“有空,怎么了?”
“我周末准备回玉明一趟,去拜访《生之余》的作者石夏老师。”陈思琦说,“想要向他邀稿。”
《生之余》和石夏是这个时空现当代文学绕不过去的里程碑,获得了华语文学最高奖项,畅销三十年,经典不衰,在严肃文学界,大家都好奇一个问题,石夏什么时候能够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石夏和《生之余》属于即使你没有看过,也一定听说过的作家和作品。
陆严河惊讶不已,“你想跟石夏老师邀稿?真的假的?”
陈思琦说:“在严肃文学的这些名家里,只有石夏老师在年轻人中也拥有大量的读者,跟《跳起来》的定位很接近,我们想要把《跳起来》的影响力做大,就必须邀请到更厉害的作家。”
“行,我跟你一块儿去,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陆严河问。
陈思琦说:“不用,第一次去,人家肯定也不会答应我们,他这几年的创作速度并不像从前那么快了,国内的文学期刊都想要拿到他的稿子,我们这一次只能先建立联系,还是拜托了小茵姐,才辗转拿到了拜访他的机会。”
陆严河问:“那我们这一次就是单纯地打个招呼吗?”
陈思琦说:“我准备在第三期拿一页版面出来,做一期石夏老师的作品回顾,邀请主演过石夏老师作品改编影视剧的演员们表达他们对相应作品的回顾。这一次呢,也是想要请石夏老师为他作品影视改编表达一下他的看法。”
陆严河马上就懂了陈思琦的思路。陈思琦这是找了一个由头,想先认识石夏老师,然后再慢慢地搞定他。
对陈思琦的这个做法,陆严河只能说一声Respect。
他不知道陈思琦是怎么有那么多的想法的。
如果说他用他的影响力把《跳起来》这本杂志给做出来了,那陈思琦就是用她自己的能力,在尽可能地把《跳起来》做大做强。
强悍不已。
陈思琦说:“争取能够在一到两年以后,拿到石夏老师的长篇小说的连载。”
陆严河震惊地看着陈思琦。他没想到,陈思琦竟然在打这个主意。他本来以为陈思琦只是想要约石夏老师写个短篇小说,或者写篇杂文而已。
陈思琦的想法和行动力,总是出乎陆严河的意料。
这也让陆严河反思自己,当他下意识地以为不可能的时候,实际上就给自己设置了很多的束缚和限定。
作为一个艺人,这当然是好事,约束自己不要逾矩,不要冒险,待在安全的区域,一切都是舒适的、进退有度的。
但他已经明确地知道,这不是他真正最后要成为的那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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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在振华读书还有一个很大的好处,可以在这里见到很多从前只是听说过或者在报道里面看到过的人物。
作家也是。
文学院不仅有很多的驻院作家,也经常邀请知名作家来学院开讲座。
陆严河几乎只要有时间,都会去参加。
倒并不是存着想要认识他们的那种想法,只是觉得这样的机会难得,能够现场听他们讲自己、讲文学、讲人生。
青年协会举办类似这样的讲座活动就更多了,不过他们邀请得更多的、一般是社会层面的知名人物。
因为他的身份关系,偶尔学校和学院有一些接待活动,也会叫上他一起。这种时候,他的出席是象征着一种态度,也是一种代表性。
在这个方面,陆严河早已经调试好自己的心情,并不会觉得这些事情耽误了他的时间。他甚至觉得,这些经历也很好,能够跟最顶尖的人物近距离地接触,了解他们的为人,观察他们的行事作风。
在振华读书,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却让陆严河感觉每天都在充实自己。
压力一直很大的课程和作业,仿佛永远也读不完的书单,身边各种“神人”和“牛人”带来的刺激,跟各种大咖见面聊天的收获,等等。
这里汇聚着最顶尖的人们。
但同样,陆严河也可以在这里找到他想找到的任何奇才。
一珑在玉明工作,每一期的版面设计出来以后,她都会带来振华,跟陆严河见面,请他当面看。
陆严河本来还说不用她亲自跑,只需要扫描发给他邮箱就好。
一珑却说,印刷出来的效果跟在电脑屏幕上看是有色差的,陈思琦不在玉明,只能他来看。
第三期制作好以后,一珑就跟陆严河说:“你们要不要再专门找两个美术编辑?现在我一个人负责一整本杂志的设计和排版,压力其实很大,万一我生病或者有急事中断了工作,没有人可以接替我的工作。”
这是实话。
陆严河跟陈思琦一商量,陈思琦说:“咱们也没有必要去外面找,我们学校都有设计艺术专业,除了这个专业,还有很多牛人,我们不如就在学校发布招募公告,招募美术编辑,这样同在一个学校,很多事情沟通起来也方便。”
陆严河觉得这主意可行。
于是,一珑做了一份招募公告,他们两个人都打印成了海报,发到了自己朋友圈,也张贴到了学校的宣传栏。
辛子杏见到他们两人的朋友圈,还诧异地来询问,是不是跟一珑的合作出问题了,陆严河解释了一番,辛子杏才点了点头。
邮箱收到了五十多封简历,都附上了自己的设计作品。
美术编辑不仅负责版面设计这些基础工作,在目前这个阶段,也包括其中的插图和绘画——这都是需要他们根据文章内容去寻找相应的、合适的作品,跟作者或者版权方谈下来。
陆严河、陈思琦、一珑三人花了三次面试,才把这五十多个人给全部聊了一遍。
等这些事情陆陆续续地做完,天气更冷,十一月忙忙碌碌地过去,迎来了第一场带着雪雨的冬风。
雪淅淅沥沥地落下,又被雨水冲刷。
寒风忽然刺骨,一出门,仿佛被千刀割肉。
这个时候,陆严河终于拿到了《凤凰台》的剧本最终稿。
《凤凰台》终于要开机了。
陆严河参加了两次剧本围读,还有一次因为跟上课时间撞上,缺了席。
《凤凰台》是一部大戏,数得上名字的演员有六十多号人,一个剧组浩浩荡荡,上百人的制作人员。
这部戏又要去廊化的影视基地拍。
在放寒假之前,陆严河的戏份都只安排在周末,或者没有课的晚上。
陆严河饰演的侍卫卫江算是一个有着自己支线剧情的主要角色,但论起来,其实都是男四、男五的位置了。
这部剧是一部权谋群像大剧,重要的人物很多。
郎侠饰演的郡王戏份都比他多一些。
陆严河去做定妆的那一天,正好跟好几个演员碰上了。
都是知名演员,大家碰上陆严河,客客气气地打招呼、寒暄,交换了联系方式。
再也不是之前那个受人冷眼的时候了。
陆严河礼貌地跟大家打招呼。
试装、定装。
全程就只有邹东陪在他身边。
陈梓妍今天要陪温明兰去见导演,没有办法过来。
仍然也还是会听到一些闲言碎语,关于陆严河火得很突然,或者是陆严河难搞。这些话陆严河听到就当没听见,反正也没有人会当着他面说这种话。
陆严河越来越有一种感受,那就是随着你被越来越人认识,你只会被越来越多人议论,这是呈正比的,不可逆的。
终于,在正式拍摄之前,陆严河跟陈玲玲有机会坐在一起长谈了一番。
那是一个傍晚,陆严河刚下完课,跟大家一块儿下楼,准备去食堂吃饭。
手机忽然响了,《凤凰台》的制片人黄城给他打电话,问他在不在学校,如果有空的话,他和陈玲玲正在振华,一块儿吃个晚饭。
于是,陆严河就匆匆忙忙地赶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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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严河跟陈玲玲之前也见了几次面,聊过几次,但每一次都只是简单地聊几句,没有深入地聊过。
对于这位传奇导演,陆严河其实一直很好奇。
毕竟,陈玲玲是真正意义上的传奇人物。在她身上发生的故事就可以拍一部戏了。
黄城在振华附近订了一家餐厅的包间。
陆严河直接跟他们在餐厅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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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玲玲正在喋喋不休地跟黄城抱怨下午见的教授。
“你找的那个教授是谁介绍的啊?一开口就是要尊重历史、尊重史实,明明我们这部剧是一个架空朝代的背景,他根本都不知道我们这部剧在讲什么就上来摆谱,真是够了。”陈玲玲烦闷地吐槽,还顺便哀怨地瞪了黄城一眼。
黄城哭笑不得,说:“当初不是你要我帮你找一个专家给剧本再提一轮意见吗?”
“那我也不是让你帮我找这种专家,按照他的说法,以后咱们影视圈都别拍古装戏了,都是戏说。”陈玲玲一脸烦躁,“还说什么都是我们影视圈搞乱了风气。”
“这个人是我找错了,我道歉。”黄城说,“好了,等下见到陆严河,你可别迁怒他。”
“我好好的迁怒他干嘛?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一个这么不分青红皂白迁怒别人的人吗?”陈玲玲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黄城:“……好好好,我错了,我闭嘴。”
陈玲玲:“我又没有要你闭嘴。”
黄城:“……”
虽然跟陈玲玲已经搭档合作了很多年,但是黄城还是时而感到不知道如何应对她。
她似乎有一部分,永远保留着小女孩娇蛮的那一面。
黄城有时候也很诧异,为什么在陈玲玲的身上有多个不一样的面,有时娇蛮如少女,有时又雷厉风行、看不出一点此时此刻的样子。
-
陆严河一进来,先礼貌地打招呼。
“坐,严河。”黄城站起来拍了拍他肩膀,表示欢迎,“刚上完课?”
他看陆严河还背着书包。
“嗯。”陆严河点头。
黄城看见陆严河额头上还长了颗痘,哟了一声,笑问:“最近上火啊?”
“没太休息好,好几门课结课了,要求提交课程论文,这几天都在熬夜写论文。”他说。
黄城已经把菜点好了。
他说:“《黄金时代》听说这个月要播了。”
“好像是,具体的档期还没有定,但说是这个月月底会开播。”陆严河说。
“你有看过正片吗?”
“还没有。”陆严河摇头,“只看到了预告片。”
黄城说:“罗导说,你在这部剧里的表现很不错,也许能拿最佳男配角的提名。”
“真的吗?”陆严河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那我太期待了。”
黄城笑着说:“我还以为你要谦虚两句。”
“谦虚也可以谦虚,但我也真的想拿奖。”陆严河说,“当时花了很大的力气演的。”
黄城点头,问:“这一次演《凤凰台》,听你经纪人说,你已经把剧本台词全给背下来了?”
“嗯。”陆严河点头,“梓妍姐还给我找了老师,带我过台词,等我这几篇论文写完,就开始上表演课。”
陈玲玲问:“你找的什么老师?别乱找一些不靠谱的,瞎教。”
陆严河说:“是之前教过我的何淑怡老师。”
陈玲玲显然认识何淑怡。
“她还行。”
陆严河问:“导演对我还有什么要求吗?”
“挺好的,我看你黑了一些,也有了一些肌肉,比之前见你壮了一点。”陈玲玲点头,“不过,你应该不会武术吧?到时候拍戏有一些动作戏,估计得找武替了。”
陆严河闻言,说:“动作戏的话,我可以提前学。”
陈玲玲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说:“这马上要拍了,你现在学,也只能学个皮毛。”
陆严河说:“学点皮毛,会比划两下,比现场现学应该好一些。”
“你有这个心思那当然好。”陈玲玲看向黄城,“那你给他安排一下武术指导,提前带他练一练?”
黄城点头。
“对了,你会骑马吗?”黄城忽然想起什么,“有不少骑马戏。”
“嗯,会。”陆严河点头,“之前读剧本的时候就知道要骑马,所以专门去学过两次,但还是不太熟练,在正式拍摄之前,会尽量熟练起来的。”
黄城说:“可以,我给你再找一个马术教练,一起教你吧。”
“好,谢谢黄制片,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