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浅一个人在巴黎酒店的房间里听音乐。
他刚刚洗过澡, 穿着宽大舒适的浴袍,发梢处仿佛新雨过后的树梢,时不时滴下几滴露珠荡开一片水晕。他想, 这场景要是被筱攸见了她肯定会扑上来的。
思及至此, 唐浅露出微笑, 长长的手指摩挲了一下酒杯, 决定给筱攸打个电话。
筱攸关机了。唐浅皱了皱眉头, 难道她又在躲于涛?不知道她的病怎么样了。唐浅又给王滕打电话,得到的结果也是关机。他算了算时差,给公司打电话, 得知王滕出差的消息。
王滕亲自出差,那肯定是重要的生意。唐浅意兴阑珊的丢开电话, 躺在床上。
他昨天宿醉, 此时胃里空空, 毫无力气,可是却懒得叫食物。
不, 不是懒得叫,是不想吃。唐浅长长的叹气,居然怀念筱攸半吊子的家常菜。
他这次来巴黎可没少被人笑话。以往的朋友身边照旧聚集着各种异国风情的模特,而唐浅这一段时间居然一直是孑然一身。
有人笑,“莫不是你转了性, 有了别的爱好, 果真如此的话, 看在你的美色份上, 我吃点亏得了。”唐浅当然知道他是说笑, 也不答话,邀请他来的设计师是他的好友, 知道他最近在国内新交了女朋友,出来圆场,“人家惦记着国内的美娇娘呢。”那人笑,“原来,唐浅在为自己的女朋友守身如玉啊,这可是大笑话。”
守身如玉?唐浅笑出声,他死也想不到居然有人这么形容他。只不过是对这么模特没什么兴趣罢了。唐浅觉得自己很危险,似乎被筱攸与众不同的脑袋同化了,不然为什么他面对玲珑有致的模特,第一句话就是想问:“美女,你玩哪个区?”
和笨蛋生活久了会变笨蛋。唐浅忘了从哪里听到过这句话。他那时只不过是不屑的冷笑,如果能被笨蛋变笨的人,说明他也不过如此。可是到如今,唐浅撇下不明状况的美艳模特,揽镜自顾。
和筱攸有一样的话题也就算了,自己脸上可千万不能出现筱攸那样傻笑的白痴表情。
要说唐浅多么的爱筱攸,他自己都不信,不过是相识几个月的让他有点兴趣的女人罢了。可是偏偏是芦筱攸让他身处红粉佳人之中时沮丧的发现,自己居然还真的思念她,担心她,对别人没什么兴趣。
这可不是好事,唐浅想,可是手却不停他控制的再次拨通电话,可筱攸还是关机。
不能饿死自己,他还是叫了客房服务,然后换了身衣服。
这次回去就和她分手吧。不然再处下去真的想娶她了。
***
又过了三日,唐浅依旧联系不到筱攸和王滕,此时时装周已过大半,几篇稿子他已经写好,设计师好友也取得了成功,他想,该回去了。
唐浅给深深打电话,每次这丫头都要他带礼物回去,深深过了很久才接,“喂?老哥啊?”
“嗯,我要回去了,我给你订了最新一季的衣服,还有新推出的香水,我是托人送回家还是送到你们学校?”
“老哥真好,亲一下,你送到B市吧。我正好需要新衣服。”
唐浅皱了皱眉头,“你不乖乖上学,去哪里干什么?”
“参加婚礼啊。”
“哦。”唐浅以为是他父母的朋友那边的婚礼,既然如此,他也无法教训这个丫头。“那好吧。”
深深听唐浅这个态度,倒有些不满,“老哥,常言道,分手之后依旧是朋友,你能不能不这么冷淡啊,你就不能给点祝福啊,而且人家齐思光明显比你专一可靠多了。”
唐浅听的一头雾水,“你说什么呢?”
“婚礼,婚礼,筱攸的婚礼啊。”深深说。
唐浅握着电话的手不自觉的用力,“你说什么?谁的婚礼?什么婚礼?”
“芦筱攸和齐思光。”深深大声的说,然后捂住嘴,“难道你不知道?”
唐浅第一个反应是不信,深深这丫头最喜欢捉弄他。第二个反应是重名重姓,第三个反应就是摔电话了。
唐深深被忽然的鸣响震到了耳朵,她撇撇嘴,合上电话。
她自从那次和筱攸遇到后,两人在网上也经常联系,筱攸还常常拉她的壮丁,让她壮大一下美女玩家的队伍。前几日,她忽然和筱攸失去了联系,邮件也不回复,电话也不接,连筱攸常去的服务区都没有她的身影。后来,她收到筱攸的道歉信,说她要和别人结婚了。深深也不以为意,她见她哥哥身边的女人来来走走见的多了,只不过是喜欢筱攸才交她这个朋友。两人又恢复了联系,只不过她一直以为是唐浅和筱攸分手了,并没有想到去问问唐浅是怎么回事。
恰巧,深深大学好友也是来自B市的,好友的父母亲和齐思光家有来往,好友好去参加齐思光的婚礼,深深也就一同去了,在那,第二次的见到了芦筱攸。
***
唐浅摔了电话之后,烦躁的走了走去。
不过,他觉得这个消息不一定是真的,深深说话向来不靠谱。他打开床头的抽屉,拿出他的电话。
他每次来法国都是关机的。
不然他家老太太会每天三十个追魂夺命连环call召唤他回家。唐浅愣了愣,这个词他还是听筱攸说的。
他回家看望父母的时候,有时担心筱攸出去见于涛,一个晚上打五个电话,筱攸笑嘻嘻却透着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亲爱的,就为了你这个追魂夺命连环call我刚才又挂了,你在家乖乖听话吧,别打电话了,么么。”
亲爱的,她说的那么甜蜜那么轻易。
唐浅打开手机,说不上是气恼还是震惊。他发现他似乎慢慢的相信了深深的话。她真可能去和别人结婚了。离开他,嫁给别人。
再也没有人会捏捏他的肚子,一脸的嫌弃叫他多运动。再也没有人会偷偷挠他脚心然后嘿嘿笑着钻到衣柜里拼命的耍赖。再也没有人会和他头抵着头说,唐浅,你居然比我还好看。
她一向是不喜欢卷入他的生活。她从未提出去他家拜访也没有把家人介绍给他。她也不曾主动打听他的朋友或者介绍她的朋友给他。唐浅心惊,他似乎也不了解她。
这个女人仿佛一开始就做好了随时撤离他生活的准备。
唐浅笑笑,从来没有女人主动离开他。
他,也不允许。
此事,与爱无关。
***
“阿嚏。”筱攸揉了揉鼻子。
于雪在给她弄头发,“怎么了,昨天睡觉着凉了?”
筱攸刚想回答,却又连着打了一个,她不得不要张面纸,擦擦鼻子,然后回答于雪:“没有,是有人想我了。”
“呵呵。”于雪笑,“一想二骂三叨咕,有人骂你哦。”
“才不是,”筱攸瞪瞪眼睛,“是有人想了我两次。还有,小雪,这个衣服勒的我腰特别不舒服,能不能换一件。”
于雪用眼睛示意筱攸,外面的那个才是管事的,“齐思光他妈妈挑的衣服,你不喜欢和她说。”
筱攸哭丧着脸不说话了,齐思光的母亲在她心里和于涛是一个级别的。
她前几天刚刚跟着大部队来到B市,见到齐思光母亲的时候就想到了接下来的命运。
筱攸曾在学校中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那时她远远的站在同学中,并没有和她交谈过,而齐思光的母亲自然也不认得她,听说她是齐思光的大学同学后,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就开始打量筱攸。看过之后也没说话,只不过接下来筱攸接受了几天的礼仪培训。
如何喝茶,如何走路,如何微笑,这些东西筱攸都要统统从头学过。齐思光安慰她,反正马上就结婚了,然后就走人,你就让她折腾两天得了。
筱攸只好找来Kevin:“你俩在我面前打个啵安慰安慰我受伤的心灵吧。”
虽说齐思光的母亲表现的态度似乎是看不上筱攸的,可是她也没有反对,婚礼的一切照常准备着,筱攸开始试婚纱,背台词。
嗯,是要背台词的。齐家要来很多朋友,筱攸必须讲话。
其他的例如看场地,准备食物酒水什么的,于雪和齐思光的母亲就包办了,只不过试婚纱还要筱攸亲自来。
“这也太难受了。”筱攸使劲的拽了拽紧紧包着她腰的婚纱,走出试衣间,她之前试过几件,齐思光的母亲都不满意,她只好又换,几次下来折腾的她有气无力的,不过,这次她还是衷心希望她能不满意的,这件婚纱太难受了。
俗话说得好,作者是不会让你好过的。
齐思光的母亲还偏偏就看上了这件,她矜持的点点头,也不看筱攸,对着服务员点点头,“就这件吧,包好送到这个地址。”然后很潇洒的就离开了。
筱攸目瞪口呆,看着于雪,求救,“小雪,这个太难受了。”
于雪走到远处看了看效果,“还真挺好看的。”
“能不能改大一些?”筱攸问服务员。
服务员说,他们家的婚纱都是世界名设计师设计的,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是仅此一件的,都是非常尊贵的,都是历时几个月制作的。
筱攸点点头,“总之一句话,都是不能退货的。”
也怪她的婚事急,无法定做婚纱,只好挑现成的。她决定接下来几天还是减肥好了,最起码让腰和肚子没那么难受,或者说:“嘻嘻,小雪,要是和他们家说我和齐思光其实是带球跑的,他们能不能让我换个婚纱啊?”
“能,当然能,”于雪回答,“那你就别想去美国了认命的在这安产吧。”
筱攸立刻打消了以上的想法,还是啃两天黄瓜吧,反正马上就结婚了。
马上就结婚了,还有两天。
“小雪,你一定看过一个常见的电影桥段?”
“什么?”于雪开着车,随意的和筱攸聊天。
“就是新娘穿着婚纱在教堂和别人跑了。”筱攸乐呵呵的回答。
于雪一个急刹车,筱攸向前扑了一下,“哎呦,脖子。”
于雪摘下太阳镜,逼视着筱攸,“你要敢那么做,我就和你没完。”
“我又不是拍电影的,就和你随意聊聊么。”筱攸揉着脖子,“我一直没想到我居然会在教堂结婚,我家一般都是在娘家接新娘去新房,然后去饭店吃饭的。哎,他家太潮流了。”
于雪没再理她,发动车回到他们住的地方。
他们住在齐家提供的单栋别墅。
筱攸为此还鄙视了齐思光。
“最鄙视你们这些不请家庭教师学人家上大学的富二代了。”害她为大学时候的鸡翅,酸奶愧疚了很久。“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齐思光第一次表现出遗传自他母亲的强大气场,“老实等着结婚吧。”
筱攸摸摸口袋里的小章鱼。
唐浅,我似乎爱你。可是有时候,并不仅仅只有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