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 电梯口。
杜春雁一眼就看到,他站在窗口,似乎正在欣赏风景, 听到她的脚步声, 他转过身来。
“等我?”
纪大侠点头。
“你这是什么表情?”杜春雁忽然地发现, 他好像……咋看上去这么高深捏?
纪大侠的眼神深邃, “有时候, 同样的东西,在你身边的时候,你看不到, 但是从十八楼看下去,你却可以看得很清楚。”果然, 很有哲理, 不过, 对不起,没听懂。
叮!
杜春雁走进电梯, 然后她就发现,纪大侠好像没跟进来?
果然,纪大侠还在外面。
杜春雁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看着他,她以为,经过那些事情, 他们的关系已经非同寻常了, 他们已经……已经可以一起坐电梯了, 谁知道……
纪大侠迟疑了一下, 终于还是没有跨出那一步。
“老地方见。”他抛下一句话, 甩头奔向楼梯。
……
老地方就是老娘舅。
杜春雁到达老娘舅的时候,发现纪大侠已经在那儿了……所以说, 直线运动不一定每次都比折线运动快,有的时候,也会出现例外。
“怎么?又想请我吃饭?”杜春雁猜测。
“不是我要请你吃饭,是你要请我吃饭。”纪大侠更正。
“我为什么要请你吃饭?”在杜春雁心目中,请人吃饭是需要理由的。
“因为我要走了。”纪大侠的理由充分且合理。
“走?”杜春雁觉得有些突然。
“怎么?舍不得我?”纪大侠那张猪脸往她的方向凑了凑。
杜春雁翻了个白眼,大哥,您的自我感觉真良好……
“去哪儿?”
“深圳。”
“去干嘛?”
“结婚。”
“什么时候走?”
“这周六。”
“结完婚还回来吗?”
“不知道。”
该问的都问了,该答的也都答了,接下来就该吃饭了。
谁请?
当然是杜春雁请。
他都要走了……深圳很远的。
他都要结婚了……还不知道回不回得来。
那么,她是应该请他吃顿饭的,因为他请他吃过一顿,该还的,始终是要还的。
吃到一半,纪大侠突然有感而发,“舅舅昨天从疗养院跑了。”
“哦。”
纪大侠继续有感而发,“昨天晚上又有人跳楼了……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知道?是我妈告诉我的,她一直有梦魇的毛病,经常会在梦里看到自杀、凶杀的情景,以前我一直以为那只是做梦,后来我才知道……那都是真的。”
“哦。”
纪大侠继续有感而发,“记得我小时候,还有个大舅,经常看见鬼,经常被鬼上身,后来他有一次被鬼上身的时候,跑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哦。”
纪大侠继续有感而发,“我也是,从小我就能看见鬼,我小时候很怕他们,觉得他们都长得很吓人,长大了我才知道,原来他们更怕我。”
“……你是想告诉我,你们全家都有病?”
“……”纪大侠艰难地伸了伸脖子,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刚刚他噎了一下。
“我大舅、二舅、我妈、还有我,我们会变成这样,你知道为什么吗?”纪大侠直视杜春雁的眼睛,目光忽然变得犀利无比。
“为什么?”大哥你别这样看着我啊,又不是我害你们变成这样的……
“因为我外婆是个修真者。”
这句话有三个意思:
因为我外婆是个修真者,所以我妈才会经常梦到鬼……遗传。
因为我外婆是个修真者,所以我大舅二舅才会经常见鬼……也是遗传。
因为我外婆是个修真者,所以我才会既能见到鬼又能打到鬼……隔代遗传。
杜春雁恍然大悟,怪不得修和唐三道都是那种反应了,记得唐三道曾经说过,具不具备修真体质,主要是靠遗传的,纪大侠他妈以及他那两个舅舅,想必运气不够好,没遗传好,所以才变成那个鸟样,而纪大侠……他的运气比较好,所以他应该是遗传好了的,也就是说,他完全具备修真条件。
“那你为什么不修真?”
“一个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纪大侠的回答很有哲理,不过可惜,杜春雁又没听懂。
“我知道,你也是一个修真者,或许修真真的可以给你的生活带来一些好处,或许你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保持年轻的容颜,或许你能比一般人活得更久,我知道,你没那个野心飞升成仙,而事实上飞升成仙也是一件基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可能要看着你的亲人、朋友、心爱的人,甚至你的儿女,老去,死去……或许你现在还想不到那么久远的事情,好,那么,请问,你有没有发现,你修真以后,总是会遇到一些不正常的事情,可能,这些事情并没有对你造成什么危害,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修真,可能会伤害到你身边的人。”
纪大侠的这段话说得情真意切,说完扔下杜春雁,自己拍拍屁股走掉了,直到他的身影彻底从她眼皮底下消失,她这才后知后觉地貌似大概好像听懂了他的意思……大概是想劝她不要修真了?
……
周六早上九点,纪大侠登上了开往深圳的火车,他的命运,他要自己掌握。
杜春雁并没有去送行,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唐三道要出院了。
医院门口,杜春雁再三询问,是否还有什么东西落下了?是否还有什么想做点事情没做?
唐三道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想做点,于是只能说,“为师还想上个厕所。”
唐三道一瘸一拐地进去了。
不一会儿,他又一瘸一拐地出来了,而且,看上去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师父捡到宝了?这么开心。”她只是随便问问。
“为师捡了个手机。”他还真的捡到了?
“哪捡的?”表示怀疑。
“厕所。”为了证明没有说谎,他拿出了证据,一个充电器,“为师捡到的时候,它正在充电。”
“充……电?”杜春雁做了个深呼吸,所以,他说的“捡到”其实是……她忽然脸色一正,义正言辞地说,“走!”
“去哪儿?”
“回家!难道你还等着被人抓啊?”杜春雁拖起他的胳膊,匆匆逃离现场。
三分钟后。
厕所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我的手机!”
……
周六中午十二点,杜春雁带小狐狸去吃肯德基。
修因为冲虚和妙玉的事情,算是欠了土地公一个人情,现在土地公遇到点小麻烦,想让他帮个小忙,他自然不好推脱,所以他把小狐狸扔给杜春雁,跑去帮土地公解决麻烦了,虽然杜春雁有点想跟着去看一眼土地公,比如看看和西游记中的土地公长得像不像,但是她自己也承认,她和土地公的缘分还未到……她暂时还不会遁地。
唐三道虽然已经出院了,但是因为灵魂出窍的关系……哦对了,他说他那不叫灵魂出窍,叫元神出窍,反正都差不多,精神和肉体脱离,元气大伤那是必须的,好在这种伤属于内伤,他可以自己疗,就是疗起来可能稍微有点麻烦,说是要闭关一个月。
当杜春雁把一份儿童套餐放到小狐狸面前的时候,小狐狸当即表示:塞牙缝都不够。
杜春雁翻了个白眼,“你的牙缝有多宽,啊一个我看看。”
小狐狸不悦,伸出一只爪子拨了拨鸡块,“只有一块……这么小……虐待……后妈……”
“那你到底要不要?”
“要。”
“那就去洗手。”
小狐狸看着鸡块,认真考虑了三秒钟,然后……去洗手了。
三分钟后。
小狐狸兴高采烈地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个全家桶。
杜春雁的第一反应:哪儿偷来的?
杜春雁的第二反应:哪儿抢来的?
杜春雁的第□□应:哪儿骗来的?
小狐狸不悦,“买的。”
“买的?用什么买的?”好吧,她承认,这个问题很白痴,但是,这个问题很重要!
“用钱。”
“用钱?用什么钱?”那啥,他身上应该没有钱才对……等下,他该不会是用他自己变出来的钱……不可能,他变出来的人民币,连她都能看出来是□□,怎么可能骗得过收银员?于是她把这个问题稍稍修正了一下,“哪来的钱?”
“捡来的。”
“从哪儿捡的?”
“从一个小子身上捡的。”
“身……上?”杜春雁做了个深呼吸,“拜托,你那叫偷好不好!”
小狐狸假装听不到。
杜春雁“刷”地一下站起来,义正言辞地说,“走!”
“去哪儿?”
“回家!难道你还等着被人抓啊?”杜春雁拉起他的小手,匆匆逃离现场。
三分钟后。
肯德基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我的钱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