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的拍拍李香草的手, 转头吩咐秋子姐妹,“秋子,你俩把他们带去睡了, 我有些事跟香草说。”
“嗯!”
转身看了眼站在外头的娘俩, 秋子笑笑的应了一声。
“吱呀!”
门被关上的时候, 看着内疚不已的李香草, 陈氏叹了口气。
“说罢,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康小子咋吓成这个样子了?”
李香草吞吞吐吐的把事情说了,最后痛苦的说:“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发这么大的脾气了。”
忍着气听完的陈氏, 这会儿也忍不住了,抚着胸口, 气道:“你呀你!一直都当你是稳重的不行, 这会儿怎么泛起糊涂来了?
他小小的一个孩子, 人事还不知的时候,你倒好, 一下子给吓掉魂了。你叫我咋说你呢,啊?”
一屁股蹲下去,后悔的捂着脸,痛哭失声,“三奶奶, 我……我错了!”
陈氏重来没见过这样的李香草, 听见她痛苦的自责声, 软了心肠, 叹口气道:“你呀!就是太要强了些。不过是兄弟之间的玩闹, 哪值得你这样?
再说,自己家的孩子你不知道?一个个都听话的不行, 哪里会变成老六家那个赌棍?你也太不相信他们,太不相信你自己了。”
“我……我知道错了!那康康好了吗?以后会不会……”
她真的是怕了,在这医疗条件并不好的时代,即使是一个小小的风寒也能叫人离开人世。她一直都小心翼翼的照顾着俊康他们,就怕他们怎么样了。但是,就因为自己大声吼了俊康一声,就把他吓成这样。李香草真怕,万一有个什么,她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拉起地上的李香草,替她擦擦眼泪,陈氏安抚道:“放心吧,再叫两次魂就好了。只是以后不能这样了,小孩子要慢慢教的。”
“嗯!”李香草坚定的点了点头。
拉着李香草推门进屋,“夜深了,你去睡吧。”
攥着陈氏的手紧了紧,李香草看着陈氏紧张的问:“那三奶奶呢?”
看了眼万分可怜的看着自己的李香草,陈氏一想,也知道大概是今天把她吓得狠了,攥着她冰凉的手,陈氏心疼的笑笑的安抚道:“三奶奶回去跟你爷爷他们说一声,今儿就陪着我乖孙女睡,你看好不好?”
李香草脸一红,像是被猜出了小心思一样,呐呐的低了头,低低的应了声,“嗯!”
“好了,你先去睡,三奶奶一会儿就回来。”
“嗯?!怎么了?”
被李香草攥着手不放,陈氏低头借着月色看了看面色犹豫的李香草,疑惑的问。
踢踢脚下的地面,李香草呐呐的说:“要……跟,跟着。”
什么时候见过香草这幅粘人的样子,被她软绵绵的哀求,陈氏也狠不下心去,拉着李香草道:“好好好,咱一块。”
陈氏连续陪了三天,直到给俊康叫魂叫完了,又见他调皮捣蛋的时候,陈氏才回去。
只是回去之前,把总算面容好了些的李香草拉到了一边,又嘱咐了几句,不外是脾气不能太冲,别太要强,对荷花她们宽容些等等。
直说了半个时辰,把李香草说得满脸羞愧,红着脸一一应了。才不顾李香草几人的苦苦挽留,转身回去了。
“大姐,回去吧。”
见李香草还痴痴的望着远去的陈氏,荷花站在她身侧小声的说道。
“对不起!”
荷花一怔,笑了,抬手抿了抿鬓角的头发,眼神明快,“一家子姐妹,说什么对不起。咱先回去,康康这会儿离不了人的。晚饭自有秋子姐妹做了。”
“嗯!”
笑笑,拉着无比听话的李香草进了屋。
吃饭的时候,难得的,李香草低垂着头,一声也不吭,机械的往碗里扒着饭。
“嗯?!”
碗里多了块土豆,疑惑的抬起头来,撞进了眼儿弯弯,笑眯眯的俊康眼底,肉呼呼的小嘴绽开,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大姐,吃菜!”
李香草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捏紧了筷子,哽咽道:“小弟不怪大姐?”
像是不明白大姐的话,俊康歪了歪脑袋,恍然大悟,头摇成了拨浪鼓,“不怪,不怪,大姐都是为了我们好。”
怜爱的摸摸俊康的小脑袋,李香草哭着笑道:“不怪就好,吃饭吧。”
举起手臂,擦掉了“一不小心”掉下来的眼泪,给俊康夹了块土豆。
桌子下的庞吉踢了俊安一脚,抬眼扫了扫无声哭着的李香草,无声的催促着,“快点!”
绽开一脸灿烂无比的笑容,俊安端着碗的手杵到了李香草跟前,柔柔的撒娇道:“大姐~不许偏心,我也要!”
心里一暖,百般滋味上心头,李香草笑着给几人都夹了菜,“好好好,都有,都有。”
接过菜,庞吉斜了眼俊安,得意的拧了拧鼻子。
感激的对着庞吉笑笑,俊安悄悄地伸出了大拇指。
“嗯哼!”
荷花觑眼看着,露齿一笑,嗯了一声。
做着小动作的两人像是被恶作剧发现的小孩,吐了吐舌头。
“香草,年初听说你家准备盖房子?”
捏着茶杯盖的手一顿,看了眼眼前的不速之客,李香草打着哈哈说:“菊花婶子哪听来的?咱小门小户的哪有能力盖房子呢,说笑了,说笑了。”
来人扭了扭屁股,“吱呀”一声,李香草都替他屁股下的椅子疼得慌,你说得多肥的一个人,能把新做的椅子给压成这样?
又是吱呀一声,李香草变了脸色,我地个乖乖耶,我说大婶你胖就胖吧,能不能别总是扭你那肥臀呐,感情这椅子不是您家的是吧,啊?
果然不愧是菊花婶子,一听李香草推脱,脸上绽出了朵朵菊花,帕子一甩,嗔道:“你这小丫头片子,还瞒婶子我!年初你不是托村长在村里问了?
不是我吹,论盖房子,也就我家那死鬼,你永盛叔的功夫还不错的。盖房子的时候说一声,我叫你永盛叔过来帮忙,要是看得上眼,赏个仨瓜两枣的,叫我们挣些体己钱儿。”
听她东拉西扯,唾沫横飞的说了半天,李香草才总算是搞明白了她的来意。
“哦~婶子,原来您为得是这啊。实在是对不住了婶子,那盖房子的人我都找好了,是城里专门给大户人家盖房的一队人,那头儿姓郑,不知道婶子知不知道这人?”
“啪”的一声,厚掌大力的拍在了腿上,永盛家的忍痛,对李香草笑笑,蓦地加大了嗓门,“你这丫头,怎么找了那郑老头了?那人要钱黑着呢,干活还不阔离,拖拖踏踏的把本来两个月完成的活能硬生生的再延迟两个月。
咱都乡里乡亲的,你咋不知道找你永盛叔呢?你这丫头,可算是当了冤大头了。钱交了没?哎呀呀,一看就知道你都交了是吧。我说你呀,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定是交了不少吧?你……你,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呢,赶紧,赶紧找那人把钱退了,那人心黑的,可不坑死你呢。
你盖房的事交给你永盛叔了,到时候给上百八十两银子就成。”
“噗!多少?”擦擦嘴角的茶渍,李香草瞠目结舌的问。
一摆手,张口就说:“百八十两啊!你是不知道,现在的砖啊,人啊的都多贵,就这,你叔还倒贴钱的帮着呢……”
李香草看着对面恬不知耻,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样子的人,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放下手里的茶杯,李香草可是不敢再喝了,要是人家再说出什么异想天开的话来,这一口茶都能把自己噎死。
李永盛家的也是个不会看人眼色的,眼瞅着李香草变了脸,还得得得的说,可怕别人不知道了。忍无可忍之下,李香草压下心头的怒火,平静的道:“你先回去吧,啊!永盛叔我用不起。人家郑老头我不知道怎样,但是我这个活,人家一分钱没收。”
“啥?!!”
一声惊天的尖叫响起,李香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压下心底越涌越高的怒火,李香草接着道:“婶子!我说人家没收钱!!!”
李永盛家的讪讪的扯了扯嘴角,干笑道:“嘿嘿,没收钱呐。那你关系可够硬的,定是那德胜楼的东家在后头帮的忙吧。香草啊,以后进了人家的门,得了宠,可别忘了咱们呐。
既然这样,那婶子也不打搅了,这就走了,啊!”
一听这话,李香草气得头发直竖,对着眼前心思龌蹉的人,一点敷衍的想法都欠奉,坐在椅子上,面色平静的道:“侄女不送了!”
原本还想坐一会儿的李永盛家,一听这话,霍地站了起来,手里的帕子一甩,皮笑肉不笑的走了。
出了门,对转身着大门呸了一声,“呸!什么东西,不过就是扒了个有钱人罢了,还没被抬进门呢,这威风都摆了起来。去,清清白白的人家做那些勾当,比那窑姐儿还不如。”
坐在屋里的李香草捏紧了扶手,良久,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