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客厅堂里,田娘子见话说开了,也没再有什么顾忌,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外祖母。
原来啊,自从那天见过张娴之后,田家少年郎回到家里,就有些不对劲,意兴阑珊的样子,再之后,就时不时发呆发愣,开始茶不思饭不想的了。
刚开始,田娘子和他爹田老爷吓了一跳,还以为田家少年郎得了什么病呢,于是急急忙忙的请医问药,请了好几个大夫,开了好几副药方,可就是不管用,田家少年郎依旧茶不思饭不想的,眼见着一天天消瘦下去。
直到一天,请来的一个大夫向他们指点道:“令郎身子没病,不过是心里有病而已!而且害的是相思病!”
说完人家大夫就告辞走了,而夫妻二人听了这话,愣了好半晌,这才明白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自家儿子害的是相思病?相思病是什么,夫妻二人自然是明白的,当即田老爷就是勃然大怒。
相思病其实和花柳病一样,都是不好说出口的怪病,花柳病是因为眠花宿柳,而相思病则是惦记上别家的公子或姑娘思念成疾了,可不管是哪种病,在这古代都被认为是品行不端的明证,花柳病不用说,相思病更是难言之隐了,这样惦记别家的公子或者姑娘,以至于思念成疾,这还不是品行不端吗?如果是好人家的孩子,品行端正,哪里会害这样的病呢?
所以,田老爷认为田家少年郎品行不端,行为失当,很是气恼,当即就要去训斥害了相思病的田家少年郎,但到底是被田娘子拦了下来。
田娘子当时哭道:“相公,孩子都那个样子了,病恹恹的,你何必和他计较呢?你去训斥他,是要逼死他吗?我们可只有这一个儿子,他死了我们还有什么指望呢?”
田老爷怒的大拍桌子,可到底没有再去训斥质问田家少年郎,他冷声道:“这怪谁?他自找的!也怪你平时太溺爱他了,看看都成什么样子了,我看还是早点给他说门亲事,早定下来才好,也好治治他这病!唉!相思病?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哼!”
“是,相公说的是。”田娘子应和着,“是该给他说门亲事,医治他这病,不然再这样下去他身子可受不了,只是也不知道他看上的是哪家姑娘呢?”
田老爷闻言,怒而发笑道:“什么?你还准备成全他呀?得这病就已经够丢人的了,你还要成全他?呵呵!你真是慈母多败儿!我告诉你,不行!他看上哪家姑娘都不行,我不同意!”
“相公”
田娘子唤了一句,要苦口婆心劝说一番,可是田老爷根本不理会,不等她说完,就直接怒哼一声,甩袖走了,显然打定心思,绝不妥协了。
但是,做父母的终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眼看着田家少年郎一日日消瘦下去,精神越来越萎靡,半个月好好的一个小伙子就瘦的脸都脱了形了,田老爷终是心中不忍,妥协对田娘子道:“唉!问一问你那好儿子,他看上的到底是哪家姑娘,我们也好让媒人上门去说和。”
“相公你同意了?”田娘子大喜过望。
田老爷唉声叹气道:“作孽了!这是做了什么孽!我不同意又如何?总不能就这样看着他死吧?”
“哎!我这就去问问他!”田娘子点头应着,就去试探地询问田家少年郎了。
初始,田家少年郎还不好意思地说出来,可是到底受不了心中思念的煎熬,在田娘子一而再的探问下,终于说出了实情。
而田娘子听他说看上的是李家的外孙女儿,心里着实是大松了口气的,到底看上的是正经人家的姑娘,这还好说,要是看上那不正经的人家的姑娘,那真是要为难了。
然后,田娘子就许诺道:“好孩子,娘知道你的心思了,你好好吃饭养几天,等好了娘就带你去李家登门拜访,探问探问,如何?”
田家少年郎激动道:“真的?娘你可别骗我?!”
田娘子点头道:“真的,你爹也答应了,说是只要你能够好起来,那就让媒人上门说和去。”
“那好!我这就吃饭,这就养好身子!”田家少年郎顿时精神大振,连喝了几碗粥,再养了几天,果然田娘子就带他来外祖母李家登门拜访了。
此时此刻,田娘子向外祖母诉说完事情的由来经过,伤心地流泪道:“老婶子,您说我能怎么办呢?我那傻儿子就是看中了您的外孙女儿,这样茶不思饭不想的,您刚刚也看见了,人都瘦的不成样子了,今儿还算好的,您没看见前几天那样子,真是活活折腾了半条命,这样的傻子我能拿他怎么办呢?只能上门厚着脸皮来探问探问,老婶子,您那外孙女儿如今可说了人家吗?”
“这”外祖母面露犹豫之色,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其实,外祖母也被她刚才的叙述打动了,这世上痴情的少年可不多,痴情到这种害相思病的更罕见了,当然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消瘦下去的田家少年郎,外祖母也不会轻易相信田娘子的话,可也正是亲眼所见了消瘦的田家少年郎,田娘子的话就更可信了,也更让人动容了。
而且,她本来就看中田家少年郎的,之前就存着撮合自家外孙女儿和田家少年郎的心思,只是没想到自家女儿没看上田家少年郎,这事情才作罢了。
可是没想到,这事情又一波三折了,那田家少年郎倒是看上了自家外孙女儿,还上门来探问了,她又该如何是好呢?
外祖母心思急转,还是觉得这事情有可为,说到底她还是认为田家少年郎真的是个难得的好少年郎,自家外孙女儿嫁给他能够过上不错的日子。
所以,她犹豫了一瞬,就摇头道:“说人家倒是还没有,只是她年纪也大了,也正是说人家的时候,说不得这一两年内就会说定人家了。”
田娘子闻言大喜过望,笑道:“没说定人家就好!这就好!我就怕我那傻儿子到了是一场空呢,到时候又不知道他会如何了。”
然后,她又小心地问道:“老婶子,您觉得我家那傻儿子如何?与您的外孙女儿可配?”
外祖母瞥了她一眼,抿了抿唇沉吟道:“我自己是很喜欢你家那孩子的!”
可不等田娘子欢喜,她转而道:“可是我那女儿却是对你家那孩子印象不好,因为上次见面你家那孩子有点失礼了,事情是这样的……”
外祖母又把半个月前田家少年郎跟在张娴身后不放的事情说了一遍,田娘子当即面露惊愕之色,随即摇头苦笑道:“再也想不到,我那孩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确实是他太失礼了,也难怪您女儿对他印象不好,要是我我也不喜欢这样的少年郎。”
“可是,老婶子,您是知道我家那孩子的,再是老实憨厚,踏实肯干的孩子了,可不是那等轻浮的登徒子,您该知道的才是!”
外祖母点头叹道:“我知道,这我都知道!所以我很喜欢你家那孩子嘛!”
“那老婶子,您可能和您女儿再说说?为我家那孩子分辨分辨?”田娘子小心地求告道。
“这”外祖母又是犹豫了,但对不断求告的田娘子终是心软了,她叹道,“好吧!都是为了孩子好!那我过几日就去县城我女儿家看看,顺便为你家孩子再分辨分辨?但结果如何,我也不敢保证,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才是,我最知道我那女儿的了,看着挺温柔和顺的一个人,可性子却最倔强,是不容易改变心意的一个人。”
田娘子却是欢喜道:“老婶子,您能再去分辨分辨,我就感激不尽了,不敢再多求其他,至于接下来如何,就看他的造化了!”
外祖母点了点头,认同这话,然后又和田娘子谈了许久,多是该如何给田家少年郎补身子的话,就没再多说其他,田娘子接着就带着田家少年郎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