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夜深人静,冷月寒光,孤灯独坐,张娘子坐在屋里,时而皱眉,时而叹息,烦恼不已,心里只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张秀才那熟悉的脚步声,张娘子心下一惊,回过神来,忙把长木盒子的盖子关上,然后就见张秀才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
张娘子压下心中烦乱的思绪,勉强笑道:“相公,今晚上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和进儿要在书房里读书读的很晚呢!”
闻言,张秀才颇为疑惑地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失笑道:“娘子,这很早吗?都快深夜了!”
“啊?!”张娘子颇为吃惊地也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好像就是经过张秀才的提醒,她才意识到这就到深夜了,摇头好笑道,“这就深夜了?要是相公不说,我还真不觉得就到深夜了!”
张秀才打量了一眼张娘子,走了过来坐下,就笑问道:“娘子今天可有些不对劲,是有什么心事吗?让娘子这么分神,都忘了时间了!”
张娘子颇为心虚地忙摇头否认道:“啊!没有!没有!我哪里有什么心事?只是想着这又要离开家里出远门了,一心想着这出远门的事情了,想的入了神都忘了时间!”
然后,她生怕张秀才又追问什么,转而岔开话题道:“啊!对了,我们两人的行礼这两天我都收拾好了,进儿的东西我也帮着收拾好了,就是不知道这还有没有他要带着的东西没收拾,不知道收拾的齐不齐全,我这就去进儿那看看问一问,相公自己早点歇息吧,我去去就回来!”
说完,张娘子面带着微笑,不等张秀才反应过来,就不动声色地用袖子遮掩着拿着那长木盒子出去了,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屋里的张秀才看着关上的房门,眉头皱了皱,自语道:“娘子这是怎么了?就算要问进儿东西收拾的齐不齐全,也不急于这晚上啊,明天白日里问也是一样的,这都深夜了,怎么还去进儿屋里了?”
他和张娘子也是二十多年的夫妻,同床共枕二十几年,又一直恩爱有加,夫妻二人对彼此都十分了解,从张娘子刚刚反常的举动,他就看出来了张娘子这是心里有事瞒着他了,可到底是什么事情他就猜不出来了。
不由的,张秀才眉头皱的更紧了,又沉吟自语道:“娘子这是有什么心事瞒着我吗?等她回来,倒是要仔细问一问了,可不能疏忽大意,我和娘子之间可还从来都没互相隐瞒过什么,有什么事情都是二人有商有量的,娘子这样反常的举动,还是头一次!”
张秀才在屋里皱眉猜测思索着,张娘子出来就抱着那长木盒子往张进的房间来了,她走到了张进的房间前,摩搓着那长木盒子,又是犹豫了,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把外祖母给的银子给张进了。
而这时,张进屋里的油灯还亮着呢,屋里的张进自是看见了屋外张娘子的影子,不由笑问道:“谁在外面?是爹还是娘在外面?”
迈步过去,他随手开了房门,就看见房门前犹犹豫豫的张娘子,又是好笑道:“娘,是你啊!这么晚了怎么还来我屋里了?有什么事情明天也可以说,不用这么晚过来啊,这夜深露重的,小心着凉,娘!快进来吧!”
张进面带笑容,亲近地把张娘子让了进来,又是把房门关上,转身招呼着笑道:“娘,你坐!”
张娘子坐下,抬头看着满面笑容、已是渐渐长大、高出自己一头的儿子,神情颇为复杂,好似不知不觉间那当年的小孩儿就已是长大成人了,可能不久的将来他也将有他的娘子和儿女,他的前程了。
想到这里,张娘子目光就更是复杂了,做为当娘的,她自是希望将来张进能够有一个好娘子,儿女双全,前程似锦的,可这些却都是要看缘分的,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了。
而说到缘分,张娘子又不得不想起了张进和王嫣的缘分来,说起来也是有点缘分的,这他们只是去府城赶考,在城外的广福寺寄宿而已,恰巧就让张进遇上了那时同样在广福寺陪王夫人上香的王嫣了,恰巧王嫣还颇为欣赏看中了张进的人才,不过两三个晚上,就产生了少女情愫,这说起来岂不是缘分?
并且,如此一偶遇也就算了,谁知进了府城,那人家姑娘还不放弃,直接追到他们租住的小院来了,看来是真的看中了进儿,两人偷着相会也是有说有笑的,若不论门第,男才女貌,看着也是般配的。
这样想着想着,张娘子就有些出神了,以至于张进说话她都没听清楚了,张进不由好笑地提高声音唤道:“娘!娘?”
“嗯?”张娘子瞬间回过了神来,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张进失笑着问道:“你还问我怎么了,我倒要问娘你怎么了?怎么来了坐下又不说话?只一个人看着我出神,不知道娘都在想什么呢?我说话,娘也出神地没听见!”
“哦!娘想一些事情是想的出神了!”张娘子垂眼笑道。
张进好奇地追问道:“那娘刚才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
张娘子听问,却是斟酌了半晌,不曾回答张进的话,反而抬头看着张进,神情十分郑重地问道:“进儿,你和娘说实话,去年那位知府家的小姐,这都过去一年了,你忘了吗?”
顿时,张进笑容一滞,不知该如何回答,只道:“娘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娘这深夜里来我屋里,就是要问这个?”
张娘子抿了抿唇,依旧不回答张进,双眼盯着张进,神情严肃道:“进儿,告诉娘,我们过几天就要去府城了,到了府城,你是不是还会和那位小姐偷偷地私下来往?你心里还有着那种念想?”
被张娘子目光盯着,张进目光就有些游移不定,垂下了眼,想避而不答,可张娘子紧盯着他,就等着他的回答,他知道这是不得不回答了!
于是,他沉默了一瞬,就长吐了一口气,与张娘子对视,同样神情郑重地道:“娘既然问我,我也不能说假话骗娘,是!这一年我从没忘了那位小姐,这去了府城肯定是要和她联系的,心里念想自是有的,但儿子我自己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要是儿子这次不能中举,自是会放下忘了的,娘不用担心我!”
张娘子听他如此说,不由面露苦笑,摇头道:“原来如此!既然如此,我这做娘的,还是免不了有一点私心的,我也希望你将来能好了!”
说着,她把那怀里的长木盒子放在了小桌上,打开了盖子,露出了里面几锭白花花的银子,顿时张进目瞪口呆,又不明所以的看向张娘子,不知道张娘子这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