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光灯不断的亮光, 一片全是刺眼白光的效果是让市内宛若直面阳光,穹顶形同虚设,仅仅高了一寸的舞台站在上面俯瞰下去犹如站在山巅。
记者的话筒一大部分都朝我的脸戳过去, 显然我能爆的料太多了, 再加上回复的也实在很有火药味, 给足了他们要写新闻的版面。
“请问是什么让你在当红的时候选择去读书呢?”
保持微笑:“我那叫当红吗?当黑还差不多。”
“那么你对于昨晚在微博上对于孟卿的回应有什么看法呢?”
“就孟卿最棒, 为她摇旗呐喊呗。”
“那么关于她的插足传闻呢?”
诸城过来挡在我面前, 一手拨开那个话筒,对着其他的媒体冷冷道:“今天是电影的宣传发布会,请问能问一些关于电影有关的问题吗?”
我看着他站在我面前需要仰望才能看全的背影, 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当然主要是有自知之明,知道在之前诸城对我的鄙夷太明显, 显然可证他这个时候替我缓解回答的尴尬不是为了我。
这场完全无关于电影的路演狼狈结束, 伴随着一群又一群记者对于没有挖到大料反而被怼到脸上而发出的嘘声, 高井曾混迹娱乐圈二十多年,被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震惊到, 到了后台一句话没说,匆匆告辞,留下我和诸城等一众工作人员相对无言,我俩默默看了良久,我心情复杂, 心道孟卿确实是个导演杀手, 被一众导演当作白月光过, 可诸城?他们怎么认识的啊?他们认识吗?
大概我的目光太过波涛汹涌, 询问的信息量太大。诸城黑着脸, 说:“滚。”
我打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袖子,捏着嗓子尖声说:“嗻。”
商场外还站着许多自发而来的粉丝, 而已经没有工作人员相陪的我看到乌压压的人群,愣了一下,人群自发的让出一条小道,两边站着的都是拿着印有我的横幅,在喊我的名字的人,偏偏只有一个男生,很年轻,一身黑衣,站在最前排,却没有拿横幅,也不说话,紧抿着嘴,直直的看着我。
“你是……”我下意识的说出口,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明明眼前的这张脸这样熟悉,分明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再下一秒,又有新的一堆人涌上来,彻底吞噬了先前的那一批人。
我定下神来,捂住脸,飞快的离开。
在北京的住宿由《乌托邦》剧组承担,但还是给我定了一家凄凉的宾馆,下楼由两米就是隐藏的红灯区,晚上吹拉弹唱,好不热闹。
在第一百次被有人鬼哭狼嚎的唱歌声吵醒之后,我彻底放弃了睡觉这项活动,穿戴好衣服,拖拉着拖鞋准备出门转悠,仔细钻研一下我国的第三产业发展现状,和正往楼上走,一身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某人撞个正着。
我捂住嘴,一脸惊恐:“陈尧!你来这儿干什么!你已经饥渴到这个程度了吗!”
“……”陈尧没做声,很无语的看着我,眼睛一左一右写了两个字“戏精”。
我嘿嘿嘿的朝他跑过去,陈尧脱下他的外套披到我的身上,又揽着我走下楼梯。楼道里突然一声响动,倏忽间又完全静默,我猛地回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但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只好拽着陈尧赶紧到他停在楼下的车里。
待到车里坐定,陈尧才问我:“刚刚是有什么记者吗?”
我定下神来,下意识的摇头,转眼想到自己下午看到的那个男生看着我的直勾勾的眼神,不是色情、不是狂热,是另外一种眼神,让我遍体生寒。我把这件事告诉陈尧,说:“可能是我的一个anti吧。”
陈尧发动汽车,带我驶离这片街区。车窗外暗黄灯光飞快掠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它在漂移。
帝都这座城市繁华的繁华,衰落的也各自衰落,从人人吸劣质二手烟上公共厕所到独栋别墅,飞驰上路也不过小时距离。
我隔着车窗指那栋矮矮的建筑:“我小时候就一直住在那里,所以一直很喜欢大学的宿舍,因为四个人用一个卫生间。”
“以前我们是整栋楼抢一个厕所。”
“电影上映首日就几千万了,分到我妈的银行卡里估计也够她买一个小小的公寓了,别太挑地方就行。”
“你从没跟我讲过这些。”陈尧说。
我很烦,觉得又要谈到这个话题了。我们之间不可能有百分百的理解,我也在拼命的告诉自己这点,可却还是隐隐的期待。
陈尧见我不作声,说:“这些问题我们不可能永远不谈的。”他简直是人心里的一条虫,总能轻易捕捉到他人的风吹草动。就像我在心里过了无数遍的话,他一一脑补出来,然后跨着大步说出往后好几句才需要的话。
我瞧了他一眼:“说什么?我已经比大多数人幸运多了。”
“关于这点,我感觉是你的心态变了。”
他这话说的,像是好像我从头到尾都很惨,但是因为我的心态变好了,所以觉得自己不是那么惨了一样。我脑袋上挂着黑线,问:“那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你比以前积极了。还记得那个孟卿吗,她看上去好像很忧郁,但其实比你要积极的多。你是看上去好像很冷酷坚硬,但简直像块冰,看似无处下手,其实自己就会悄悄融化。”
我说:“你话说的怪好听的。”其实自己早就想摇摇尾巴想要示意他腾出手拍自己的头以资鼓励了。
《only you》的音乐静静流淌,陈勋奇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不经意,我跟着哼起来。
“你演技不好,唱歌倒是挺好听的。”
我权当他是夸赞,但灵光一闪,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我记得公寓里有有一架电子琴?”
他看我一眼,点头。
回到公寓的那一刻,陈尧比我更急,匆匆揪着我的手臂去向书房。我坐在电子琴前面,先是随意按了几下按键,然后慢慢的开始寻找自己刚才脑海中一直在回想的音符,开头只有一小节,后来慢慢连成一串,到最后连续了三分多钟。我四处找笔,想要记住这些随性而来的音符,陈尧却递给我手机,点开视频的播放键,说:“早录下来啦。”
我望着他的漂亮的、干净的、柔软的眼睛,说:“你给它取个名字吧,回头我再填词。”
“Long Road.”陈尧想也没想,直接回道。
Long Road.
长路漫漫,幸与君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