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凛小脸煞白, 这与他的想象相差甚远,原本只要原齐有一瞬的失神或是迷乱,他就可以得手了, 可是显然他从头到尾都没成功过, 林凛的神色透出绝望。
“我从头到尾都没有骗到你是吗?你一直就当是看笑话一样的看我是吗?你是什么时候看出破绽来的?”林凛不甘心的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
“从你说你腿磨伤了开始。”
“为什么?”
原沂觉得林凛这个为什么问得很傻:“你见过哪个男人会在另一个男人面前露出那种表情神态。”
“很多。”
“比如。”
“小倌......”
“......”
林凛强行辩解:“可是很多男人都喜欢那样的啊。”
原沂实在和他说不下去了:“别废话了, 我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说吧, 谁派你来的?”
“我就是看你长得俊......表哥说不会有人喜欢我,你喜欢我吗?”林凛抬起腿想要蹭原沂的腰,原沂起身便躲开了, 林凛嗔怪的瞪他:“人家没想害你的,我这不是都没出手嘛, 我呀, 就是想要和你做点开心的事。”
“来嘛~”
原沂嫌恶的站得更远了, 林凛瘪嘴:“你这样好伤人家的心啊,你是有喜欢了的人了吗?要是没有, 就喜欢我嘛,你这样好看,你要是愿意喜欢我,我就不要表哥了。”
要是凌夜在,这个林凛早就被打成猪头了, 原沂转身去解马缰绳, 牵着马便走了, 林凛忙捋下裤管追:“原公子, 别这样嘛。”
“原公子, 我是真心的呀。”
“原公子,我难道生得不好看吗?”
“原公子.........”
原沂都没眼看:“你家里人知道你这样吗?”
“我没有家人的。”
“那你表哥呢?”
“我表哥也没有家人的, 我只有表哥一个家人,可是他不喜欢我,可是你说他不喜欢为什么要半夜来我房间那样对我。”
“停,你别说淫-戏了。”
“你也看过这折啊?特别好看吧,我最喜欢这出了。”
“......”原沂其实是猜的,他压根不信能有人那么顾影自怜的说出这种话。
“你喜欢听什么样的,我可以换一个说啊,一起私奔?后花园偷情?还有那种......”
原沂沉默以对,林凛才消停下来:“好吧,你不想理我就算了,但是你马还是要借我骑的,我要赶去临边了,我表哥要大婚了,我要去勾引他未婚妻。”感觉到原沂突然凝聚过来的目光,林凛忙转口:“祝福,最重要的还是祝福他俩。”
到了路上,林凛麻溜的跨上马,丝毫没有之前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遇到路上一个茶棚,林凛跳下马奔向茶棚连灌了两碗茶才转头问道:“原大哥,喝茶吗?”
原沂也有些渴了,下马也喝了两碗茶,林凛在旁边包了四个馒头,原沂喝完茶,怀里便被塞进了一个油纸包:“请你吃馒头,算是我用你马的酬劳吧,以后我们两不相欠了。”
把馒头拿在手上,原沂主要还是为了两不相欠这四个字,凌夜就已经够妖孽的了,原沂是不想再招一个了。
坐在马上,觉得饿了也就吃了,林凛在那边嘻嘻的笑着,颇有些得意的样子,他一蹬马鞍,直接跃到了原沂的身后坐着,原沂正想喝斥他,一股劲风却朝太阳穴袭来。
很凶猛,很利落,是一招必杀的来势。
来不及拔剑,原沂伸手掐向林凛的手腕,未能擒中,只是逼退,随即发力便是一个肘击,林凛亦后倾避开了,原沂抬腿踢向林凛的下巴,顺势翻身下马,林凛后仰也顺势一个空翻落了地。
林凛这次的表情是真的很难看了,那样死气沉沉的凶戾:“你没中毒?”
“毒?”
看来刚才那个馒头有问题,只可惜原沂有药玉在身上,对着他下毒也只能演独角戏了,林凛现在能做的,只有拼了,面对原齐,他自认还是有一搏之力的:“看来是我小瞧你了,曼陀竟对你没有用。”
“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你觉得我会回答你?”林凛嘲讽的看着原沂,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对着他还会问得出这么蠢的问题。
原沂抽出钟徽剑,剑光映着明亮的天色一瞬闪耀,胸有成竹:“待会就会回答。”
林凛精神一震,钟徽剑已经挟风而来,其势疾如风,剑花一晃转眼已是几招,林凛连接几招,额头已经沁出一层冷汗,看向原沂的眼神也有了畏惧之意。
“你的武功竟增长得如此的快?”
原沂眸光一凛,在林凛的脸上打量一圈,却始终没什么印象:“我们之前见过?”
林凛自觉失言,心中也不甚在乎,握着手中的短刃暗自游移着想要找到原沂的弱点,原沂确实比他上次交手还要厉害,这样的成长速度让林凛觉得心惊。
上次见面时,他便觉得原沂的剑法颇有火候,一招一式都不可小觑,现在再与他交手,却不太能感受到完整的招式,出剑收剑都随意了许多,比起之间却是狠辣精准了不止一点半点。
林凛一柄贴身短刃,身如鬼魅,时而正面交锋,时而贴身游移,每一次出手秉承的都是必杀的狠辣,若是武功与他差不多的寻常人遇到他这样的打法,三招两式便要将气势打没,哪还敢和这样的小阎王一直缠斗。
林凛便是有着这样的信心,才敢正面对持原沂的,可惜的是,原沂不是寻常人,他也曾刀口舔过血,他领过的那厚厚一沓江湖通缉令,令上的人哪个不是不择手段,以命相搏。
原沂自是一步不退,招招反击,刚开始两人都蓄足了力气,长兵短刃不分上下。
之后不过三十招,林凛便落了下风,原沂暂时无意取他性命,只看准了一个空隙,剑身一弹,震荡的剑气打入林凛的心脉,足以令他倒地不起。
林凛侧倒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甜腥气一股股的朝着喉头往上涌,林凛咬牙忍着翻涌的气血,侧耳听着原沂靠近的脚步声,他数着脚步声,一、二、三、四。
已经很近了,在原沂的手搭上他肩膀要将他的身子翻过来的那一瞬,袖中箭出,银光一闪,锋利的暗器便已不可挽回的出了鞘。
林凛反手抓住原沂搭在他肩膀的手,不给他逃脱的机会,脸上露出了堪称快意的笑容。
原沂轻蔑的瞥林凛紧抓着他的手,半躬着身旋身避让,连带着也将林凛扭倒,狼狈的按在地上。
林凛终于将憋着的血吐了出来,趴在地上咳个不止:“没想到...咳咳你...连这徒手的功夫也练过。”林凛这次知道自己是真的栽了,厉害的人他知道有很多,可是这个年纪就能这样厉害的他也就见过一个。
原沂松开手,柔软的鞋底踩住林凛的右手,钟徽剑插在他五指张开的指缝间:“现在,你得回答我了。”
林凛看着插在自己指缝间的锋利剑刃,明白原沂要做什么了。
“谁派你来的。”
林凛脸色煞白,咬着牙咽了一下口水,双眼一闭,吐字的速度飞快:“我是瞑宫的人!”
“我们以前见过。”
“在盟山上,那次魑魅上盟山,我是随侍。”
原沂认真的打量了林凛一眼,那次在盟山上被他们一群随侍围着打,原沂还是很有印象的。
不过这小子还是不老实,说话跟癞□□似得,戳一下才肯跳一下:“我问一句你说一句?”
林凛立马道:“我奉命来刺杀你是因为上一任魅,但是这不是出于我的本意,他们用我妹妹要挟我,我能怎么办,我妹妹还那么小,怎么可以给他们当玩物,她熬不住的!”林凛的脸上青筋暴起,有了些血色,不堪受辱的绝望一览无余。
原沂垂眸,眸色有些晦暗。
“原少侠我罪有应得,但我求求你救救我妹妹,我不能说......我妹妹还要活啊,原少侠,求你给我们留条活路吧,下辈子我当牛做马都要报答你,”
手中微微用力,钟徽剑倾轧划过,小指分离,不顾林凛的惨叫声,原沂提起钟徽剑,再次插-入无名指和中指之间的土壤中。
原沂冷冷的看着他,不解的问:“瞑宫派遣你这种等级的奴才做事,还要用家人威胁才使唤得动?”
这一次,林凛是知道厉害了,他要再让原沂听出他的话里有假,他就难活了。
他只能说真话,他必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否则再切他两根手指,他这手上苦练出来的功夫就要没了,林凛声音已经被疼痛压低了很多:“是魑派我来的,他曾与魅有情,所以想要为魅报仇,但是有些人现在是暂时不能动或者是动不了的,他便想要先把你俩杀了解气。”
“哪俩?”
“你和凌夜,你和凌夜感情要好,我又有些长得像凌夜,所以魑才派了我来找你,却没想到你如此的喜欢他,竟丝毫不为我所动。”
“......”原沂无言以对。
“魑去找凌夜了?”
“是,难得见你俩不在一起,魑大人说凌夜这个人不简单,明明没有丝毫武功,却能在客栈里和魅大人打得不分上下,所以亲自出马追查他的行踪去了,原少侠,我当真不是故意要满嘴谎言,我走到今天,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了活下去呢?”林凛的眼角渗出了些泪,衬着他脸上的血,看着倒是很悲情。
“那年宁州大灾,饿殍满地,易子而食,挖心剖尸,我本以为我死定了,可是偏偏被瞑宫的人出现救了我,可这也不过是从一个地狱到另一个地狱而已,林凛只是想要活着而已。”林凛抬头一看,只见原沂脸色铁青,心中暗叫不好,也不知是说错了哪句话,只赶忙把手收了起来叠在胸口。
原沂脸色铁青,神色僵硬:“你们...倒是调查得很透彻。”
林凛心知不对,忙表衷心:“原...原少侠,这次我一个字都没有说假话,我真的是宁州人氏,我是定平人,窄巷子口打首饰那户人家的儿子。”林凛心中想到原沂说他们调查他,确实是调查过,却什么结果都没有,莫非......
“莫非你......也是宁州人?”林凛抬头,望向原沂的脸,神色有些动容。
“瞑宫。”原沂顿了一顿,竟觉得嗓子干涩话难开口:“带走了很多人?”
“是...十四以下的......很多。”
“那......”原沂犹疑了一瞬,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即使此子当真是宁州人,他的为人也是信不过的,原沂俯身一掌拍下,将他打出了三分内伤:“饶你一命,只此一次。”
林凛忙撑着身子跪得规规整整的谢恩,待到原沂走远了,才一头栽倒在地上,摸索着药洒在断口整齐的伤口上,他哆嗦的忍着疼,满眼怨毒。
原沂心中并不担心凌夜,先不说他能不能追查到凌夜,这天下哪有能伤得了凌夜的人?但是一想到凌夜招遭人追杀,可能会大惊小怪哭爹喊娘的样子,原沂还是快马加鞭的赶向云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