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克定又跑了,当城上被叶平与江曦两人捣得大乱,再也无法对攻城的敌人形成压制之后,看着潮水一般涌上来的敌人顺着甬道杀上来的时候,王克定当即立断,一溜烟地逃离了他应该呆着的位置,他的跑路,让剩下的士卒们亦一轰而散,征北军迅速站领了城门。
叶平与江曦两人一屁股坐在血泊之中,地上,身上尽是鲜血,两人的身上,还挂着零零散散几只羽箭,虽然不致于要命,但受伤也着实不轻。孙不一抢上前来,替叶平拔去羽箭,用随身携带的绷带紧紧地缠住伤口,叶平疼得丝丝抽着凉气,指了指江曦,孙不二赶紧走过去,帮着江曦处理伤口,罗网成员虽然懂急救,但却没有必备的药品。
“硬是要得!”叶平冲着江曦竖起了大拇指。
江曦笑眯眯地连连点头,刚刚的一番恶战,两人孤军深入,能够活下来,少不了两人互相支援,互相扶助,先前的敌意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有的只是胜利的喜悦和活下来的幸福感。
“侥幸侥幸!”他冲着叶平伸出了手。
叶平笑着亦是伸出手来,两人紧紧一握。
“将军,我们有八十几个弟兄走了!”一名陆战队员大走走了过来,对着叶平道。
叶平的笑声戛然而止,嘴角抽动了几下,有些难过地低下头。
“叶将军不必难过,瓦罐不离井边破,将军难免阵上亡,上阵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只是付出几十人的代价,便拿下了窖湾这要重要的地方,便是放在大越数百年的历史之上,也是屈指可数,足以载入史册的战役。”江曦道。
“不是这样说。”叶平摇摇头,“如果我一开始再计划的详细一点。考虑得周全一点,完全是有可能让这些弟兄活下来的。这是我的错。孙不一,将这些弟兄先葬了,以后再来找回尸体,要快,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明白了。”孙不一转身大步而去。
“接下来不是休整么?”江曦问道。
“当然不是。”叶平摇摇头,“接下来我们要去干掉对手来援的部队。”
江曦惊道:“你疯了。用屁股想都想得到,来援的必然是离这里最近的卫州镇军骑兵,你这不到一千的步兵如何与之对抗?找死么?”
“骑兵可不是无敌的,特别是这些卫州镇军的骑兵,他们能叫骑兵吗,充其量叫做骑着马的步兵。”叶平站了起来。拍拍江曦的肩膀,“你就瞧着吧,咱们必须要击败这些家伙,因为我们需要他们的战马。走吧,你还走得动吗?”
“腿又没伤,怎么走不动?”江曦也挣扎着站了起来。
孙不二走了过来,“二位将军。我们找到了几匹战马,两位将军可以骑乘,亦可以好好地休整一下。”
“我们走!”叶平精神一振,“去找我们的马去。”
征北军士兵在身后熊熊的火光之中的映照之下,渐渐地隐入到了黑暗之中,而在大火熊熊的营内,残存的士兵们呆呆地看着大火,侥幸之余。却又无可奈何,周南欲哭无泪,这一次的大败足以让他从此消失在大越的官场。他步履蹒跚地走进了屋内。砰的一声紧紧关上了房门。
窖湾之战爆发的时候,郭锋正在离那里二十余里的地方紧张地忙碌着,他此时带着有百余人,这些人不是叶平那样的战斗部队,都是隶属于职方司和罗网的谍探。这些家伙打野战肯定是远远不如叶平的陆战队,但论起阴人来,却个顶个的都是好手,郭锋带着他们正在布置一个又一个的陷阱。而这些陷阱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来援窖湾的敌军骑兵。
道路之上,每隔约百米,便设置了一条一条的绊马索,这些绊马索离地一二十公分,在漆黑的夜色掩护之下,不加注意,根本无法发现。
而在道路两边向外延伸出去数百米的范围之内,陷阱,铁蒺藜,各类马障,更是数不胜数。而更要命的是,郭锋将费尽心思弄进来的几台伏魔弩也布置在这里,他想全歼这股骑兵,在绥化造成更大的恐慌,要让对手根本弄不清到底来了多少对手。
当一切布置妥当的时候,窖湾的大火已经直冲天空。
“得手了!”郭锋仰天大笑,“我们也准备干活了,不出一个时辰,敌人的骑兵必然会来,而这里,是他们要经过的要道。”
一百余名探子迅速地将自己掩没在黑暗之中,潜藏,对于这些人来说,从来不是问题。
多算者胜,寡算者败,郭锋走一步看几步,将对手的反应一一猜得准确无比,窖湾火起,覃之刚大惊之余,第一时间便派出了当值的将领覃之华率领一千骑兵自大营而出,迅速援救窖湾,而他自己,则一边向中军大营派出信使,一边命令全营待命,他不知道来了多少敌人,只能等待来自大营的命令以决定后续的行动。
这一千骑兵如同窖湾的王克定一样,都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人将主意打到他们的头上,毫无戒备地骑马狂奔,一路奔向窖湾。
一个时辰之后,他们光临了死亡陷阱。
他们的速度极快,他们的骑术却远远比不上蒙族骑兵,当前面的战马被绊马索绊倒,重重地连人带马摔倒在地上的时候,后面的虽然拼命勒紧马缰,但狂奔的战马在惯性的掩护之下,仍然重重地撞了上来,道路之上,人马跌做一团,惨叫声,马嘶声,响成一片。敌袭的喊叫之声响遍夜空。
后方的骑兵总算是减速,转向,避开了正面的混乱,但马上,他们发现,他们所处的地方亦不是什么安全的所在,战马不时无缘无故地跌倒,草从之中掩藏的各类马障,让他们人仰马翻。
覃之华大惊失色,勒住战马,大声地下达着命令,招呼着骑兵们转身向后,以避开前方的陷阱,当他好不容易聚集起队伍的时候,空气之中响起了令人胆寒的啉啉之声。
郭锋带来的几台伏魔弩同时开始发射,连发的伏魔弩威力可不是床弩能比的,一发十数支的伏魔弩将覃之华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队伍再一次彻底打散,当伏魔弩的啸声停歇,骑兵队伍已经完全乱了。
“杀呀!”夜色之中,无数条黑影从藏身之地一跃而出,奔向这些骑兵。
郭锋的目标是覃之华。
脚尖踩在一路之上乱成一团的敌人头上,肩上,这些人甚至还一类不及看清对手的模样,郭锋已经远远离开。
郭锋的个人武功相当高明,能让他佩服的人廖廖无几,王爷算一个,死了的李庆算一个,札木合算半个吧,至于傻子蒋旭,那不算是一个正常的人,就不用计算进来了。郭锋如同一道幽灵,当覃之华发觉不妙的时候,他已经凶狠地扑了上来。
手中刀光一闪,第一刀斩断了覃之华劈面刺过来的长枪枪头,从铁枪头与枪杆的连接之处一刀斩断,第二刀斩断了覃之华的一条右臂,第三刀,便砍下了覃之华的脑袋。
脑袋高高飞起,郭锋站在马股之上,一脚便将覃之华的尸体踢下马去,自己稳稳地坐上马鞍,一伸手,接住自空中落下的覃之华的脑袋。
从袭击开始,到叶平的陆战队员们赶到,不超过一个时辰,虽然叶平的陆战队员们此时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作战的能力值得怀疑,但这些如魔似鬼的家伙出现在战场之上,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战事便又在极快的速度内结束,除了少数人逃跑,其余的尽皆作了战场英魂。
“弄了多少匹马?”看着打扫战场的士兵,叶平急不可耐地问道。
“郭将军们下手太狠,只有四五百匹马还能跑,剩下的都废了!”孙不一摇着头,“可惜了,可惜了!”
“不可惜!”郭锋策马奔来,大笑着扔掉了手里覃之华的脑袋,跃下马来,“一切顺利?伤亡如何?”
“走了八九十个兄弟!”叶平有些黯然。
“不错了,不错了!”郭锋拍拍叶平,刚好拍到伤处,叶平痛得大叫起来。“能取得如此大的战果,只有这样的战损,几乎可以算作是奇绩了,好了,跑路吧,敌人的大队人马马上就要来了。”
覃之刚大营,曹宁快马加鞭地赶到,片刻之后,曹宁与覃之刚带着大营内的两千骑兵出营,径直奔向窖湾。
奔行到一半的距离,他们看到了死伤狼藉的骑兵惨败之所,覃之刚毛发皆竖,曹宁脸色阴沉,到底来了多少敌人?这个问题在两人的心头萦绕不去。
窖湾大营里状况更惨,大火仍在燃烧,残存的士兵们都默默地看着大火,见到曹宁等人入营,亦是脸色麻木。
“王克定呢?”曹宁大喝道。
士兵们摇头。
“周南呢?”
士兵们指了指不远处紧闭的房门。
曹宁大步走过去,一脚踢开了房门,人却站在门口,呆在了那里,覃之刚大步而来,站在他的身旁,屋内,周南的尸体吊在房梁之上,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