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寂静。
楚天澜灼灼地凝着她，静待回音。
莫小鱼久久瞅着他的笑容，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他变了。他以前从来不会把她的话当回事的。从来不。就是当面答应了，八成背后又是一套。
最后还是莫小螺出来打圆场：“大新年的，大家开开心心嘛！小鱼，就把楚市长留下来住一晚吧！你瞧瞧，梦梦那眼神。我瞧着心都要碎了。”
不用看梦梦，也知道梦梦会是什么眼神。莫小鱼终于回神，扫过乔天鸿，他脸上倒是平常。似乎知道莫小鱼不会亏待他。
这会儿梦梦也吃完了，正悄悄地挨着楚天澜。那小模样，似乎在安慰爸爸，而不理解妈妈为什么不对爸爸好。
深呼吸，莫小鱼拉过梦梦，努力笑着：“梦梦，今晚你爸爸会陪你。乖，等下招待爸爸。”
“嗯……”毕竟是孩子，立即换成笑脸，梦梦立即拉着楚天澜向楼上走，“爸爸，我们去看我和弟弟画的画。我们得过奖呢！”
“嗯，得过奖捏——”涛涛一说光荣史，立即笑弯了眼睛。那模样更像楚天澜。
“梦梦——”楚天澜想留在大厅，可是看看两个小家伙期待的眼神，不知不觉跟着两个孩子走。
人在二楼，可心却在一楼。老是晃着莫小鱼的眼神凝着乔天鸿。而乔天鸿的手放在她袅娜的纤腰上。
“爸爸你不专心！”梦梦已经在抗议了。
楚天澜黑瞳一闪，一本正经：“梦梦要是能让你那什么干爹不来这里，爸爸天天陪梦梦。”
“真的？”明眸灿亮，小梦梦立即高兴了。
“真的！拉勾勾！”果然拉勾勾，还亲了亲梦梦，逗得小女孩格格地笑。
“不过那样的话，妈咪不会高兴。”小女孩懂着呢。
“梦梦忍心让爸爸不高兴？”他一脸忧郁。
“不。”小女孩赶紧倒边，“我看到爸爸就高兴，当然不想爸爸不高兴。爸爸，我会努力的。”
好不容易哄好两个小家伙，好不容易等到两人睡*。楚天澜赶紧下楼。
还好，乔天鸿在看报纸，而莫小鱼在做家务。
瞄他一眼，莫小鱼没作声。还是莫小螺热忱：“楚市长，两个孩子真粘你啊！”
“那是，我是他们爸爸。”楚天澜应得脸不红心不跳。
抹完家俱，莫小鱼也走过来了。扫过他：“你就带着梦梦睡吧，要不涛涛也行。”
“你呢？”楚天澜问。想摆成*倜傥的模样，可看着旁边的乔天鸿，他就破功了，长脸拉长。
“我是成年人，知道怎么做。”回头凝着乔天鸿，莫小鱼浅浅笑了，“天鸿，我们走吧？”
一把抓住她，楚天澜青筋隐隐地跳：“这么晚了，你们去哪？”
“楚市长不走，我走。”浅浅笑着，礼貌而温柔，莫小鱼轻轻挣开他，“我和楚市长不适合在一个屋檐下待着。”
大厅静得可怕。
乔天鸿倒轻轻笑了，穿好外套。顺手拿上莫小鱼的外套，过来，将外套谒莫小鱼纤细的肩头。拉过莫小鱼，轻快地朝外面走去：“楚市长再见！”
楚天澜一脸灰白。瞪着莫小鱼，凝着她平静的脸儿，他悄悄合上长眸。静静站在那儿。
太静，所以更能感觉他心里波涛汹涌。
莫小螺有些不忍，却不好相劝。
莫小鱼已经没看身后。
直到他们走到门口，楚天澜才大步跟上：“你们留下，我走。”
这下，莫小鱼倒是愣住了。
楚天澜不是个会容忍退让的人……
穿过门，楚天澜停在莫小鱼面前。在刺骨的寒风中，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他的声音有些苍凉：“我是伤了小鱼，但在当年不得不伤。我是有自私过，但大多时间是不得不自私。避孕的事，我确确实实错了，但已经没办法让历史重来。但是小鱼，我就算百样不好，总有几样好。可是小鱼，我难道真让你这样心烦，连看一眼都嫌碍眼……”
莫小鱼唇动了动。
他却飞快伸出手来，轻轻压上她的唇，不让她说：“好了，我知道你再不会说一句好听的给我。你别说，省得我心口再挨一刀。我走，以后我过来看梦梦他们，会尽量不让你看到。我只希望，小鱼能看清自己的心。”
转身，他挺直脊背，慢慢走入雪夜。那模样，倒有几分当年莫小鱼半夜离家的无奈。
明明雪夜无声，却似有什么在雪夜里碎裂。
终于听到宝马发动的声音。
他的人连同他的车消失在夜里。
好一会儿，莫小鱼才回过神来，轻轻地：“天鸿，我送你上车吧？”
“小鱼？”乔天鸿愣了。刚刚不是留他么？
“大年初一，不好留人。你奶奶和你-妈都会怪我不懂礼数。”莫小鱼真诚地说，“反正日子快了。天鸿。”
“那倒是，只有六天了。”乔天鸿喜悦了，“只要想到初八，我浑身都有了力气。”
送乔天鸿上车，道别吻。莫小鱼退后，与乔天鸿挥手道别。
回来，莫小鱼胡乱洗漱完，呈大字躺上大-*。默默合上眸子。
“小鱼？”莫小螺的声音，“我进来了啊！”
莫小鱼音如蚊呐：“嗯。”
莫小螺爽快地钻进妹妹的被窝，却长叹一声：“以后还是不要让他们两个一起出现吧，真是火山遇冰山，水火不相融。我倒喜欢看这种场面，觉得特有意思。只是孩子们看到了不太好。”
莫小鱼没作声。忽然转身，窝进姐姐怀中。
“没哭吧？”莫小螺拍拍她的背，“哭了，说明你还是舍不得楚天澜。”
不答，莫小鱼忽然抬头，眸光晶莹。
“还是哭了。”莫小螺轻吁，“何苦！如果真还有情，现在还来得及。小鱼，真结婚了可真来不及了。”
“我没哭。我发誓这辈子不会再为他哭。”莫小鱼声音平静，却凝着莫小螺，“姐，你想我还舍不得他么？姐，你为什么要留他？”
“我当然会留他。”莫小螺一脸理所当然，“姐站在姐的位置看他。姐觉得他很好，是你的福星，我的恩人。如果不是因为有楚天澜，百合医院不会回到我们莫家，姐没有机会站起来，不会得到现在大家尊重的目光。不管他为了什么理由接近你，我们得到的好是实在的。反而是小鱼，一个人总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小鱼你怎么就只盯着他不好的地方，而忽略他好的地方？”
“我没有。”莫小鱼拒绝承认。
莫小螺了然：“如果你坚持这样，只说明了一件事。”
“哦？”莫小鱼不知道姐姐要说什么。
莫小螺缓缓笑了：“只说明，你爱他，对他的期望不知不觉升高。然后，他确实在你最期望的事情中没做好，令小鱼失意。恨上多年。”
“我没有。”莫小鱼回答，“当年有爱，但已经消失了。”
是这样么？莫小螺心明如镜，摇头：“我还是不赞成小鱼这样对待楚天澜，小鱼你要好好看清自己的心。小鱼，你真的嫁定了乔天鸿了吗？”
莫小鱼明亮的眸子凝上柔的紫色灯光：“如果我不嫁他，只有一种可能。”
“哦？”莫小螺来了兴趣，“是什么？”
“天鸿悔婚。”莫小鱼淡淡一笑。
“小鱼……”莫小螺说不下去了，要乔天鸿悔婚，还不如让太阳从西边出还可能些。那个男人这五年后鞍前马后地照顾着妹妹，等的就是小鱼心甘情愿下嫁。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好日子，就算刀架上他的脖子，他也不会放弃吧……
“唉，我还是睡觉吧！”莫小螺头疼，搂过枕头，合上眸子。
莫小鱼也睡了，只是半夜还在翻腾。
第二天，楚天澜还是来了。他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态度，笑盈盈的，一如当年，那个在酒楼相亲的纨绔大少。笑得温和，笑得别有味道。
也笑得，令人觉得，皮笑肉不笑。还有点笑里藏刀。
但他胸在成竹的模样让莫小鱼一颗心提到嗓门眼。
这个楚天澜，就是当年的楚天澜。她掌控不了，也不理解。他终于放弃了么……想到这儿，莫小鱼心一跳，别开眸子，再不瞄他一眼。
“我带孩子们去见奶奶。”他说，“小鱼不会不准吧？”
楚奶奶？
往事一幕幕出来，莫小鱼心里不愿意，可却不能阻止。只得把孩子们送上楚天澜的车。
“我可能要晚些送孩子们回来。小鱼晚上不用做他们的饭。”他说，笑得一口牙齿白晃晃的，他把一把钥匙随意塞进她手里，“我知道你开了明珠珠宝鉴定工作室，乔天鸿给你准备了好地头。不过我觉得，你如果开这种工作室，本市最好的地址应该是明月国际珠宝城那儿。只有离珠宝近的地方，才最适合商机。这是你以前在明月国际办公室的钥匙。”
莫小鱼没接。
摇头，楚天澜把钥匙送进大厅，放在茶几上面，出来：“那里都装修好了。那是我的一片心意。”
莫小鱼没看钥匙，也没再说话。
“小鱼懒得理我的心意是吧？”自我解嘲地笑笑，楚天澜脸儿抽搐了下，结果还是让自己的笑容遮住那抹失落，“没事，如果小鱼不喜欢，就把钥匙扔掉好了。还有，我到底是孩子爸。学校的事，我做主了。我会让孩子上进入本市最好的学校。至于学费，我有义务承担，这些小鱼不要和我抢。要不然我可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