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墨非一语激起千层浪,在场的一众男男女女,除了云纤纤之外,无不因为他的那句话而脸色大变,。
烈鸾歌原本还在优哉游哉地浅啜着杯中的龙井茶,听到他陡然来上这么一句,又惊又恼的同时,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水,“扑哧”一声,悉数喷了出来。
还好云墨非动作迅速闪躲得快,不然的话,他那张堪比白雪红梅的冷艳俊脸就要遭受茶水的洗礼了。
顿了顿,云墨非忙看向烈鸾歌,语态万般关切地问了一句:“鸾歌,你没事吧,有没有被茶水给呛到?”
“托小侯爷的福,鸾歌好得很!”烈鸾歌执起帕子擦了擦嘴角残留的水渍,眼冒怒火地瞪着云墨非,一字一句说道,“小侯爷,你前几天才答应过我暂时不会把我要嫁给你的事情说出去的,你居然出尔反尔!”
听出她字里行间咬牙切齿的意味,云墨非不由干咳一声,眸中懊恼与抱歉之色交替出现。
不过,饶是如此,他仍旧不后悔因为刚才的一时沉不住气,而脱口将鸾歌已是自己未婚妻的这件事情给说了出来。
迟疑了好一会儿,云墨非柔声对烈鸾歌说道:“鸾歌,你既已答应了嫁给我,那这件事情迟早都是要公之于众的,。你能瞒得了一时,难不成还能瞒得了一世?再说了,我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地方,没必要藏着掖着,摊开来告诉大家又有什么要紧?我云墨非要娶哪个女子,还怕被人知道了不成?”
“你——”烈鸾歌有些气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更不好跟他说。
不错,她要嫁给云墨非这件事的确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地方。她也知道这件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可在她看来,却是能瞒一时就瞒一时。
她不怕别人知道这件事,她唯一怕的是哥哥司徒脱尘知道。
她怕哥哥会因此而伤心,会因此而难过。她曾说过要永远都跟哥哥在一起的,可转眼间便要食言,半年后就将披上嫁衣嫁入定国侯府。
如果哥哥知道了这件事情,她真不知道自己再以何种面目何种心情去面对他。这个世上,她最害怕也最不愿意看到的,便是哥哥的伤心和难过了。
那般纯净那般美好的哥哥,她怎么舍得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光是想到哥哥那双清灵如月的澄澈眸子里被忧伤给盈满的画面,她就忍不住心酸心疼,有种想哭的冲动。
深深吸了一口气,烈鸾歌面无波澜地看着云墨非,晶亮剔透的水眸中有一股淡淡的凉薄之气:“小侯爷,这件事情我从没想过要去隐瞒谁,只除了我的哥哥。我不想让我哥哥知道这件事,你懂吗?”
闻言,云墨非眸中迅速闪过一道黯芒,声音清清冷冷地问道:“为什么?”
他这是在明知故问,他当然知道鸾歌为什么会害怕司徒脱尘知道她即将嫁给自己,却仍旧不死心地想要听她亲口说出原因,。
“小侯爷莫要问了,我自有我的理由”烈鸾歌摇了摇头,什么都不欲再多说。她此刻唯一能想的就是,待哥哥知道了这件事后,她要如何去面对哥哥。
云墨非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烈鸾歌,茶褐色的眼眸晶亮而莹澈,流光溢彩,熠熠生辉,但却像是广阔无边的大海,深邃而不见底,眸中有着别人如何都看不懂的沉敛和复杂。
这厢他们二人都无言的沉默了起来。
而其他人此刻也都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再发出半点儿声音。
原本听到云小侯爷说鸾歌小姐是他即将过门的妻子时,他们震撼的同时又有些不敢相信,还想问问小侯爷这句话究竟是真是假。
可刚才听了小侯爷与鸾歌小姐说的那番对话后,他们觉得已经没有求证的必要了。
毫无疑问的,小侯爷是真的要娶鸾歌小姐为妻了,而鸾歌小姐亦是真的要嫁入定国侯府当少奶奶了。
一念至此,风紫语,楚若诗,以及顾佳琳三女的芳心顿时碎了一地,一瞬间有种天已经塌下来了的崩溃感觉。
痴心爱慕了多年的白马王子眼看着即将迎娶别的女子为妻,幻想了多年的美梦顷刻间支离破碎,毁灭于无形,这叫她们情何以堪?
此刻她们心底的那种绝望的忧伤和难过,又岂是他人能够体会得到的?
可她们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伤心难过的大有人在,又何止她们三个人?
心仪的女子陡然间成了别人的未婚妻子,风燕熙和楚旭阳二人惊撼过后,余下的只有无尽的遗憾,忧伤,苦涩,以及凄绝,。
这样优秀美好的女子,让他们遇上,又爱上,最后却无缘得其为妻,上苍待他们何其残忍?
若是早已注定了如此结果,当初又何必赐给他们这一段相遇相识的缘分?
相遇是那般短暂,遗忘却是如此漫长。怪只怪缘浅,怎奈何情深。以后只是想要这么静静地看着鸾歌小姐,恐怕都会成为一种奢侈。
想到这段尚未开始的爱恋就这么结束了,风燕熙和楚旭阳二人一时间心里又涩又苦,痛不堪言,一向沉稳强健的身子都带着隐隐的颤抖。
云墨涵此刻的心情比之他二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心痛归心痛,他心底对于鸾歌的那份信念,依旧坚定如初。
他的想法是,就算鸾歌如今已经成了三哥的未婚妻,可这不还没有过门么?那鸾歌就还不算是三哥的女人!
他曾说过,在三哥娶到鸾歌之前,在鸾歌真正成为三哥的女人之前,他是绝对不会放弃对鸾歌的这份情的。
所以,他仍旧会拼尽全力地去争取。
因为,他不想放手,不愿放手,也无法放手。
而几人当中,最痛苦最悲伤的莫过于司徒皓梵。
因着与鸾歌的兄妹关系,所以他爱得卑微,爱得压抑。爱在心里口难开,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有一种爱,明明想放弃,却无法放弃。
有一种爱,明知是煎熬,却又躲不开。
有一种爱,明知无前路,心却早已收不回来,。
三妹,明知道爱上你是错,是痛,是劫,我却仍旧心甘情愿为你沦陷。只因,身不由己;只因,情不自禁。
三妹,纵然此生都得不到你的回应,可是爱你的回忆我仍然想要。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爱上你。即使爱得遍体鳞伤,爱得蚀骨断肠,我也在所不惜。
但愿下辈子,我不再是你的哥哥,你亦不是我的妹妹。
司徒皓梵凝眸看着烈鸾歌,内心深处虽是愁肠百结,痛苦不已,可他那张精致绝美的脸庞上始终挂着一抹温润如玉的笑。
只是那笑容里盈着深深的伤痛,满了,溢出来,随风飘散在空气中,让整个空气里也弥漫着浓浓的伤感和凄凉。
云墨非扫了一眼众人面上那或复杂,或压抑,或悲伤,或苦涩等等不尽相同的表情,重重地发出一声冷哼之后,再次铿锵有力地说道:“本侯的未婚妻能够深得各位的喜欢,这原是好事。只是,不该有的心思最好通通都收起来。常言道:朋友妻,不可戏。这个道理相信大家都明白,也希望大家不要再对本侯的未婚妻抱有任何的非分之想。还有,本侯不介意再提前知会大家一声,最迟今年年后,本侯就会亲自上司徒府下聘,将鸾歌迎娶过门。届时,各位若是有兴趣的话,不妨来参观一下本侯与鸾歌的大婚之礼。”
说到此处,云墨非微微一顿,随即神色一凛,眼角眉梢陡然流泻出排山倒海般的冷厉和压迫来,语气中更是带着霸绝天下的强势与威严,就仿佛高高在上的至尊帝王:“最后,再告诫大家一句:本侯的未婚妻,容不得其他任何男人的窥视和觊觎!”
闻言,在场众人或多或少的都被他那份不可一世的强势和霸气给震慑到,一时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其实,就算说了也没用。毕竟小侯爷与鸾歌小姐的亲事已成了既定的事实,再没有更改转圜的余地,。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或嫁,或娶。
不过,风燕熙似乎有些看不惯云墨非的那种强势语气和做法,有意要给他添一下堵。
视线扫过云墨非,定在一脸淡漠、半晌未语的烈鸾歌身上,风燕熙薄唇微勾,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扬起一抹温润的笑容来,但听他柔声说道:“鸾歌小姐,上次喝了两杯你亲自烹煮的‘岁寒三友’茶,那清醇甘冽的味道让燕熙至今回味无穷,不知何时还能有幸再品上一回。”
“风少爷严重了。一杯茶而已,何至于此。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千金难求的稀罕物。”烈鸾歌风轻云淡地笑了笑,又落落大方道,“风少爷真对‘岁寒三友’茶有兴趣的话,让我二哥送你二两便是,反正我二哥素来与你交好,这点小事应该不在话下。”
闻言,风燕熙眸光微闪了下,似有些不以为然地笑说道:“鸾歌小姐的好意燕熙就心领了,不过,送茶一事还是算了吧。那‘岁寒三友’茶乃是鸾歌小姐特意为皓梵而炮制的,君子不掠人之美。话又说回来,真要让皓梵送茶与燕熙,别说是二两,就是一两半两,皓梵估计也会舍不得的。”
说罢,他转头看向司徒皓梵,脸带戏谑道:“是吧皓梵?”
司徒皓梵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看了眼烈鸾歌,什么也没说。
“怎么样,我就说皓梵舍不得吧。”风燕熙耸了耸肩,随后又呵呵笑道,“鸾歌小姐,多的燕熙也不贪。等改日有空了,燕熙再登门拜访,问鸾歌小姐讨上一杯来小作品尝就可以了。”
“好啊,风少爷……”
烈鸾歌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旁黑下了整张脸的云墨非强行插【禁词】进话来:“风少爷,你这么喜欢品茗的话,改天本侯请你上茶馆喝上一整天好了。至于鸾歌泡的那什么‘岁寒三友’茶,就由本侯这个未来夫君来独品好了,。还有,鸾歌如今已是待嫁之人,不宜再与那些非亲非故的陌生男子过多接触,风少爷该明白这个理才是。”
说到“陌生男子”四个字的时候,云墨非还咬着牙切着齿,故意加重了语气。
他这一番话如针一般扎在风燕熙的心上,让风燕熙疼痛难忍的同时,却又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
一直沉默寡言的楚旭阳,这时候突然俊脸含笑,神色柔和地看向烈鸾歌说道:“鸾歌小姐,你上回赠给我的那三首咏梅诗词,我细细看过了,写得可真好,每一首都是匠心独运,堪称上品。不知旭阳何时还能有幸,再得鸾歌小姐赠上一首诗作。”
这回不等烈鸾歌开口,云墨非便忍不住醋意大发,声色又冷又厉道:“楚少爷,本侯很肯定地告诉你,你不会再有这个荣幸了!以前的事本侯不管,可如今鸾歌已是本侯即将过门的妻子,她的事情本侯自然有权干涉!你若再想让鸾歌赠送诗作与你,还得事先过问一下本侯的意见!”
话落,云墨非不再理会众人面上的神情,抬头看了看天色,而后沉声说道:“此刻天色已不算早了,想必大家也没了继续游戏的兴致,不如就早些回去吧。”
顿了顿,又道:“本侯还有些事情想单独与自己的未婚妻商量一下,就不与各位同行了。”
说罢,云墨非也不过问一下烈鸾歌的意见,径自吩咐船头的小厮上到另一条小船上之后,起身撑起竹篙,将小舟往藕花更深处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