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子衿上前,撩开纱帐看了一眼沉睡的墨槐,原本就清瘦的她经此一劫看着就越发形消立骨了。
“墨桑,墨槐如今情形算是稳定住了吗?”怕吵着墨槐,杜子衿压住音量开口。
墨桑点头,“若是连续三天不再有低烧,伤口也不再溃烂出血,那便算是稳定下来了。”
“那稳定下来之后你便想法子好好给她调养一下身体,府里什么都有,需要什么药材食材,你只管跟雪鸢去要。”
雪鸢是子乐阁的掌事大丫鬟,子乐阁事无巨细都要经过她,是以杜子衿有此一说。
墨桑点头应下,随即又开口道。“小姐,我们到外屋说话,这里头不通风药味重,奴婢怕熏着你。”
“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墨槐,一会儿就回去。”杜子衿说着,屋子外头就有小丫鬟轻声跟雪鸢说着什么。
没一会儿,雪鸢就掀开帘子走进来,低声开口。“小姐,绣娘和裁缝师傅们都等着了。”
杜子衿颔首,又看了一眼睡着的墨槐,轻声道。“那行,我先回去,有什么事随时来禀告。”
杜子衿出了西厢,回到正屋。明日要用的钗冠安筱毓早已命人专门打造好,而今日要试的主要是明日的礼服。
礼服华贵厚重,因怕杜子衿挑剔,安筱毓一共准备了三套。都是一样的大袖长裙,因是象征女子成年,皆是雍容大气,典雅端丽的款式和颜色。
雪鸢带着两个二等丫鬟亲自服侍杜子衿更换试穿,从里到外,并配套基本的头面,一番试穿下来,皆是出了一身汗。
杜子衿容貌姝丽出众,不管什么颜色和款式都能轻松驾驭,不同的衣服展示不同的气质,完全不会被服饰本身压住气质。
杜子衿近来清瘦不少,一番试穿下来,只是腰部做了些许的调整,其他无需做太大的改动。不管是裁缝还是绣娘,对于杜子衿展现出来的气质和风情都赞不绝口。
试完最终定了那套深紫色大礼服,颜色款式上更为庄重,更加适合明日的场合,这也是安筱毓最为中意的一套,与她准备的钗冠更加搭配。
等打赏了绣娘和裁缝离去,已经正午过半。出了汗身上粘腻,杜子衿吩咐下去要洗了澡才用饭。
雪鸢动作轻柔的给杜子衿散了头发,轻声道。“小姐,田嬷嬷还跪在那儿,原本哭喊着说要去毓梳院求夫人做主,被奴婢拦了下来堵上嘴一起关在柴房了。”
“嗯。”杜子衿早上起得早,之后又折腾了大半天,倒也真是累了。喝了一口茶,轻轻的应了一声便许久没再开口。
外头有丫头说热水准备好了,杜子衿站起身,雪鸢忙带上换洗的衣衫和平时收集制好的干花瓣走进净房准备。
杜子衿缓缓跟了进去,看了一眼雪鸢准备往浴桶撒花瓣的动作轻声制止,“不用放了,我只是简单清洗一下,去给我拿皂豆吧。嗯……就要薄荷味的。”
雪鸢匆匆跑出去吩咐候在屋外头的小丫头去取,很快拿了薄荷皂豆折返回来。
水温适宜,杜子衿动作优雅的褪了衣衫步入浴桶。温热的水流淌漫过肌肤,杜子衿舒服的闭上眼。“她上药了吗?”
她当然问的是被惩罚掌嘴二十关柴房的青玉,雪鸢没有任何迟疑便明白杜子衿问的是青玉。“已经上过药了,只是执行的是平日是跟田嬷嬷不合的蒋婆子,下手重了些。”
杜子衿回头看了雪鸢一眼,随即又闭上眼漫不经心道。“你确定不是你自己看不顺眼青玉所以特地挑了蒋婆子去执行的?”
雪鸢微微一笑也不反驳,端秀的脸上多了一分柔美。
杜子衿没洗多久就出来穿了衣服,外头午饭已经布置好了,雪鸢拿了棉帕子将杜子衿发丝间的湿气擦干。
“以后这些事都交给底下的那些小丫头们,事事都要你亲力亲为岂不累死。”杜子衿斯文优雅的用着饭,看着雪鸢依旧安静在随侍在旁,便淡淡的开口。
雪鸢大约今日心情好,平时时常板着的脸又是一笑,声音越发和悦,“奴婢不累。”
杜子衿默默的看着她的笑容,许久道,“平时里多笑笑,整天老气横秋,你也不比那些丫头大多少。”
“奴婢不严肃点,镇不住那些人精一样的丫头们。”雪鸢一本正经道。
用完膳,杜子衿喝了一杯消食茶,手捧一本书侧躺在靠窗金丝楠木拔步床上。“田嬷嬷归老的事你去跟母亲身边的宋嬷嬷通个气,一会儿她若要去找母亲便让她去找吧,没有自知之明我也帮不了她,难道母亲还会帮着她一个奴大欺主的奴才不成?”
雪鸢应下,静静的听着杜子衿接下来的话,手中的美人扇打的轻重适中。
“至于青玉,便让她回自己房间好好休养,等脸上好了再干活。”杜子衿顿了一下,“以后就留在外屋做事吧,没有吩咐别让她进来了。”
雪鸢一一应下,小姐的意思是青玉降级了,“那一等丫鬟便空出来一个,是从咱们院里挑一个出来还是从外面……”
“先空着吧,你接下来留意一下,有伶俐性子好的可以提拔上来。”杜子衿翻了一页书,“那青玉就算她二等的份例吧,若以后再有错处……你自己看着办。”
与其养虎为患,还不如一早把虎牙拔了,既然她这一世早早的看清了这对母女的真面目,知道靠不住,就不会再留她们在身边等着被咬一口,早早的打发才是正经。
看了一会儿书抵不过困意就睡了过去,等到午睡醒来,雪鸢告诉杜子衿毓梳院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安筱毓已经打发了田嬷嬷回家养老去了,赏了两批寻常的缎子并五十两银子。
杜子衿听过之后转头就抛在脑后了,有些人既然不知足不惜福,那就随她后悔去吧。
到了晚饭过后,杜子衿得到消息,说是外头到处在传她私奔被人抛弃的谣言。
“你确定外头已经传遍了?”杜子衿双眸迸出凌厉,盯着那小丫头一字一顿的问道。
“是的,我有个养父在外院门房上的,他说国公爷一回来就发了好大的脾气,打听之下才知道是为着小姐的事情……”
杜子衿从最先的气愤中缓过情绪迅速冷静下来,“你叫什么名儿?”这小丫头就是上去在子乐阁外院遇着的那个讨喜伶俐的丫头。
小丫头一听主子问名,一脸惊喜激动道,“奴婢叫牧鱼,在院子里头做洒扫的,是外院门房牧老头的养女。”这府里的下人大多是家生子,一般外头进来的都得不到信任和重视,是以牧鱼一再强调跟牧老头的关系。
“嗯,牧鱼你以后便是这子乐阁的三等丫鬟了,专职负责我寝室里的内务。”杜子衿接着道,“你这会儿去把雪鸢给我叫来。”
牧鱼清脆的应了一声马上撒腿朝外奔出去,到底年轻还略显毛躁,不过并不影响杜子衿对她的欣赏。
很快,雪鸢沉着脸色匆匆赶来,还未等杜子衿问话,便率先禀报。“祠堂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四小姐因整日滴水未进虚脱昏厥了。”
杜子衿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雪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