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夜风再起,掠过四周,引得声响连连,撞人耳廓。
姬墨谦对素珍的话语未置一词,如墨的眸子深不见底,被浓稠的夜色覆盖得尽数不见,令人一时捉摸不透。
“怎么就这么不爱说话呢。平时和个闷葫芦一样也就算了,在这种关键时刻竟也不说话,真是气人!……”
素珍伸手抚住被风吹得凌乱不堪的青丝,不满地抱怨了几句,但与此同时,脚下的步子突然而起,径自朝他而去。
姬墨谦神情一怔,呼吸在一瞬间被发间的清香肆意包裹,脚下步伐因为素珍突然的扑身而来失去了稳定,但所幸化险为夷,不至于带着素珍一同与土地公公亲密接触。
“不管了,反正你冲过来了,承受与否就看你自己了。”
素珍窝在他的胸口,然后狠声道,双手不禁环住他的背脊,可谓使尽了全力。姬墨谦紧紧蹙眉,唇间不禁呼出一抹若有若无的气息,不由得在心中苦笑。
原来,过往他每次都嫌弃怀中的女子抱她时不够用心,尤其在力道上,甚是敷衍。每逢这时,素珍都会回以他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而后照做开来。
如今,他终于明白他这爱妻心中那抹笑意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真的是……太疼了!
想到这,他不禁回应素珍以更有力的拥抱。但是看到怀中的女子秀眉微蹙,却又咬牙坚持,心头不禁扬起一抹怜惜,力道也就跟着温柔了起来。
“这两个人,真是无法无天了!他们难道不知道后面还有南宫之人追赶吗?如此进程,可还能顺利前行?”
凤清尘望着那紧紧相拥的二人,心中涌起浓浓的愤懑不平,致使脚下的步子蠢蠢欲动,恨不能立即冲上去将两人拆开,然后向他们大吼一番如今的情势。但是介于对生命的尊重和珍惜,也就没有贸然上前。
就在这时,一脸无波的桑孺自他身边经过。他脑中灵光一闪,随即拽住桑孺,义正词严地对他说道:
“桑孺,身为一名医者,见王爷如此情态,你当真不要前去相劝一番吗?毕竟他可是寒毒刚愈,受不得一点凉的!”
“如槿此刻正因为刚刚的急流脱险而生我的气,因为我当时找到了一块残破的船板做支撑,而这一块,我并没有让给她,而且对救她亦是无能为力,任凭她呛了好多水,死去活来了好几次。
如果你能让她不生我的气,我现在就到那边去铤而走险一把。”
桑孺注视着他,声音亦是无波无澜,和面容之间的无波如出一辙,虽然风平浪静,但却令凤清尘着着实实地打了个冷战,而后便果断转变了话题:
“对了,王爷的身子究竟如何,你可有答案了?”
“王爷的身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寒毒已清,体内因毒素的多年沉积而虚耗极大,所以刚刚的昏倒,与此是有一部分关系的。”
桑孺听凤清尘如此询问,一直压在心头的答案径自而出,神色之间竟有一抹凝重。
“一部分?看来他的昏厥,还有其他的原因在作祟啊。”
凤清尘敏锐地捕捉到了桑孺话中的小细节,眼眸不禁眯了起来,一颗逐渐向下沉去。
“没错,二爷你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虽然我刚刚为王爷切脉,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但却总觉得那脉象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因为太过平和了,好似粉饰了一般。按照常理而言,不该如此好的。
但这或许是我多想而之。王爷虽然身中奇毒,但是身子骨却是极好的,身子骨的好坏对痊愈亦是有一定影响的。所以,眼下我并没有把握求证自己的这番臆测,同样也没法证明二爷你的。”
“嗯,小爷我明白。”
凤清尘点头道,但是神情并未因此而变得悻悻而之,期间的坚定之色亦是继续发亮,且毫无削弱之意。
“不过,你觉得,以南宫御那般的性子,会毫无索取和目的地单纯地为王爷解毒吗?哪怕他再重视南宫晰的嘱托,也愿意付诸行动。但是他心中当真没有一私心,亦没有一些目的性吗?
或许小爷我以老眼光看人,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样的定律又有几人能够逃得过?”
“嗯,二爷你所说甚是有理。我会密切关注,亦会和王爷及时沟通,且将一切防范贯穿到底。”
桑孺说道,然后望向不远处浓情蜜意的二人,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才刚刚挖去了多年以来一直作威作福的脓疮,如今却又有别的顽疴接踵而至。
王爷在他心中一直是神明一般的存在,虽然多有劫难方可体现其神通广大之态,但是这劫难,未免渡得太多了些。好歹也要留一些长久的美好给夫人的,毕竟她是多么的世间难得。
“好了,心里终于平静了,可以镇定从容地应对接下来的事宜了。”
素珍轻轻推搡面前这巍峨伟岸的男子,见他完全没有准备放手的意思,心中便升起一抹极恶的趣味,径自将嘴唇凑到对方的肩胛骨处,隔着衣衫狠狠咬上一口。
姬墨谦本就浑身疼痛,结果又有一重突如其来的疼痛径自刺入他的意识,令他自喉咙涌进一抹低沉的呻吟,眉头已经蹙得不行。素珍借此推开他,而后看到他满脸苦楚的模样,面容之间径自涌起一抹啼笑皆非。
“有这么疼吗?从前你寒毒在身的时候不是也能感受得到我吗?那时候我这般于你,也没见你这样啊。”
“从前没有那么痛。”
姬墨谦苍白着脸说道,呼吸之间亦是虚弱无力,哪里还有以往那铮铮铁骨的模样?
素珍看了他一会儿,不禁暗自叹了口气,而后也不愿与他申辩,随即大步离开,准备去告诉凤清尘此刻可以离开了,毕竟他们此刻还没有在安全地带,还是抓紧离开较为适宜。
殊不知,阿墨这般情态不过是刚开始,若她此刻驳斥,只怕日后只剩无言的份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