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墨琂咂摸着楚之鹤的话,眉头不由慢慢的皱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岂不是说,如今朕这体寒之症被用错的药物激发出来,先前楚皇后所做的压制无用了?”
楚之鹤点点头,又摇摇头,“回皇上,不能说全是无用,根据皇上的脉象来看,若是没有楚皇后先前的那一番功夫,如今皇上的体寒之症……请皇上恕臣直言,实在是于性命堪忧的。”
见邢墨琂冷着面色不说话,楚之鹤继续道,“如今这先皇后不知如何所做成的屏障没了,却还护住了皇上身体的要处,至少不会波及性命。”
“至少不会波及性命?呵呵,”邢墨琂嗤笑一声,心中还带着一丝期望,不由道,“如今这太医院中也算是人才辈出,你又是太医院的院首,你楚家也是世代相传的医学世家,你可有什么法子?”
楚之鹤闻言一顿,羞愧的低下头去。
体寒之症不是什么轻易能够治疗的病症,如今也还没有痊愈的病例所在,除了先前被楚云杳治疗好的邢墨琂。
不过,如今这不知道是被什么霸道的药,又毁了去。
见楚之鹤这个样子,邢墨琂哪儿还不知道他的答案,不由捏紧了拳头,“可还有别的人?可还有别的人可将这体寒之症压制下去?”
他就不信了,天羽国这么大,万万千千土地上,竟然不能再有一个与楚云杳有同等医术的人!
楚之鹤听出邢墨琂话语中的意思,却是不敢答应下来。
半晌,在邢墨琂越发凶狠难言的目光中,楚之鹤终究还是摇摇头,“回皇上,臣不知。”
不知还有没有可以与楚云杳一样,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将这全天下大夫头疼的体寒之症压制下来。
可听的人却都知道,这楚之鹤嘴上所说的不知道,却完全等同那不可能。
邢墨琂自然也知道,不由就灰败了脸色。
他到底做错了何事?为何竟然要让他自生下来就得了这要人命的病症?好不容易娶了费劲千辛万苦终于将他这体寒之症控制住的皇后,却又在短暂的十年光阴中就又失去了她?
为何!为何!
老天爷你也忒是不公!
一时见,邢墨琂甚至恨不得这体寒之症是生在了邢墨珩的身上,明明是同样的一对父母,为何却是他这般不幸!
如果是邢墨珩……如果是邢墨珩……
如果是邢墨珩得了这样的病症,自然没有了上战场驰骋的能力,如此,也不会成为他皇位的威胁,他也会对着身体有病的弟弟全心照顾,岂不是万全之策?
邢墨琂一时间甚至有些魔怔了,将那歹毒的心思全然体现在了眼神当中,直白的朝着邢墨珩照射过去。
邢墨珩一瞬间便感受到了,抬头,不避不闪的看过去。
邢墨琂眼中带着的遗恨和嫉恨实在是太过强烈,一时间邢墨珩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才让这亲生的哥哥如此忌惮他,如此恨他。
他自问为了天羽国兢兢业业,从来没有过对皇上不忠,对亲生兄长不义的想法,
可终究呢?
“他那是什么眼神!”穆云杳看着邢墨琂看过来的眼神,却是心中不痛快,忍不住道,“他凭什么这样看你?”
邢墨琂眼中的狠意,别说是邢墨珩,就是穆云杳看了都觉得实在是令人费解。
甚至穆云杳竟然替邢墨珩生出一股子委屈来,那酸酸涩涩的情绪,与心疼邢惊蛰时如出一辙。
“你做错了什么?他凭什么如此看你!”穆云杳满口的不服气,“他的身体是先皇先皇后给的,他们既然给了他的命,他还有什么不满足?难道一定要这病症落在你的身上不成?”
“他皇位坐不稳坐得稳,又岂是是你能决定的?你比他得人心,又手握重兵,却从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积年累月的守着天羽国的疆土,为他的天下鞠躬尽瘁,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他还不知足?”
见穆云杳这样略带这委屈和心疼的吐露了一堆言语,邢墨珩心中那残存的一丁点儿酸涩,也全然不见了,只是伸手揽住了眼前人,轻声道,“我不在意。”
“嗯?”穆云杳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邢墨珩笑了笑,“我不在意他的想法,我只在意我在意的人怎样看我,你方才的话,我很欢心。”
穆云杳听了这话,心里却道,自己明明是该觉得这镇南王越发的甜言蜜语了,可怎的竟然也跟他一样,生出一股子难言的欢心来?
穆云杳不欲多言,只道,“你很好。”
说完,也就向着邢墨琂的方向瞪回去。
在对上邢墨珩的目光的时候,邢墨琂就已经有些狼狈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邢墨珩的目光太过坦荡,仿佛是那行走在青天白日下的侠客,而他,在这样的目光之下,纵然是不愿意,纵然是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实在是有些自惭形秽。
如此一来,反而像了那猥琐毒辣的小人。
邢墨琂不敢再往那个方向看,只看着眼前的楚之鹤,心中一动,才又反应过来。
这楚之鹤只说了他没有性命之忧,可或许那所谓的大病症,也是不要紧的呢?或许是药力可以控制的?
一时间,邢墨琂心中又有了不少的期望,眼睛亮了亮,对楚之鹤道,“是以,朕这病症到底会有什么坏处?”
楚之鹤一听这话,不由又看了翳婵一眼,果然见后者正警告的瞪回来。
到了这个份儿上,翳婵也不愿意在装聋作哑,或者说,也没有时间再继续装聋作哑。
虽然不知道楚之鹤这老东西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如此来看,终归是于她有碍的。
况且,这该死的老东西,方才又提到了皇上换了药……
如此想来,或许是发现了她与赵太医的合计?
再加上太医院越发激烈的院首争夺战,翳婵越想越是可能,眼光也越来越毒辣。
可楚之鹤生来就古板的性子,就像是一块儿又臭又硬的石头一样,你丢了个东西过去,他非但不怕不多,还全然反弹回来,甚至还要带上一股子恶臭恶心你。
楚之鹤见翳婵这样
的光明正大,肆无忌惮,一时间心中的怒火燃烧的更加炽热。
孔老夫子不过才过世多少年?那四书五经,女戒女德的书,可还高高的供在女子的闺房里头,这不要脸面的婵妃,怎的竟敢如此!
楚之鹤最见不得人不守礼数,不尊先贤的教导,一时间甚至忘了方才的胆怯,扬了扬脖子,直接道,“皇上可还记得先皇后的身子骨?”
邢墨琂不知道楚之鹤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随意的点点头,“记得又是如何,你有什么话且说,莫要与朕绕圈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是让朕知晓了你胆敢隐瞒朕的病情,朕纵然是看在楚皇后的面子上,也不得不要你楚家的脑袋了!”
邢墨琂这话说的太重,楚家的脑袋,一下子甚至将整个楚家的生死,都系在了楚之鹤的话上。
楚之鹤听了这话,脑门儿上的冷汗瞬间就流下来,一时间什么心思都没有,哪儿还敢隐瞒什么。
“回,回皇上,先皇后以身试药,给皇上研发了这压制体寒之症的法子,日后的身子骨就衰败下去,臣那时候也是给她把过脉的,竟然像是直接将皇上的体寒之症转移了过去,身子骨损伤的厉害,也是由此,在太子之后,再也没有了子嗣……”
楚之鹤的话,勾起了邢墨琂的回忆。
却是是楚云杳,费尽心机的以身试药,才将他那体寒之症压制住了,也是由此,再也没有怀上过孩子。
不过,邢墨琂皱了眉头,“这个时候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个时候反而怪上了朕,要朕给楚皇后,给你们楚家一个交代不成?”
“楚皇后的情谊朕自然是谨记在心上的,此生也不会忘却了,不过,若是你妄想借着朕与楚皇后的情谊,借着楚皇后的恩泽,就不和盘托出,就别怪朕不顾念情分了。”
楚之鹤听了这话又是一抖,赶紧辩驳道,“皇上,皇上,臣没有这个意思,臣真的未曾有过这个意思。”
说着,楚之鹤也不敢再卖关子,“回皇上,臣说这个话的意思是,如今臣瞧着皇上的脉象,与曾经那一次参看楚皇后的脉象,竟然是极为雷同的,没了楚皇后对您体寒之症的控制,又似乎用了什么别的药,您近些时日的身子,亏损的实在是厉害。”
邢墨琂听着他这弯弯绕绕的一堆话,一时间也没有反应来,下面的人却又听出来的,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邢墨琂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又不愿意自己揭露出来,不由有些失神的挥挥手,对楚之鹤道,“你且之言。”
直言?这还要如何直言?
先皇后因为同样的体质,是以没有孕育子嗣的能力,而如今皇上竟然与先皇后是一样的体制,也就是说……
也没有了孕育子嗣的能力。
台下的众人,看着方才才爆出怀有身孕的翳婵,眼神都变了。
翳婵也反应过来,这才明白方才楚之鹤为何竟然用那样的目光看着她,不由惊叫一声,“不!”
然而楚之鹤却并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道,“皇上,您与先皇后一样,难以孕育子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