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皇是只需傅倾颜活着,却根本不在乎她会不会有后遗症。他在乎的只有归帝一人。
“上皇……”大太监道:“万一太医们无法,可如何是好?!”
“去,召集天下名医,只说上皇有疾毒,解毒者,赏万两黄金,献有用之药者,赏千两黄金,速去……”上皇道。
“是……”大太监便忙忙的去传旨了。
此是宫廷秘辛,只怕真有能解毒之人,也没命享这赏金。
上皇微微咳了一声,在有些昏暗的寝殿,幽幽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元后,已对不住你,朕若是连你我的孩儿都护不好,还有何面目相见于地下?
你可知朕当年的煎熬,生不如死。今竟还要沛儿再尝一遍,如何舍得?!
大太监去传了旨,就被太医院的太医给拦住了,求道:“吴总管,上皇这是何意,臣等竟没听明白,还请吴公公说个清楚明白吧……”
“我又如何能得知呢……”大太监忙拒绝。
“吴总管是上皇亲近之人,跟着上皇几十年了,如何不知上皇的心意,还请吴公公别糊弄臣等,臣等给吴公公施礼,还请公公救我们一救……”太医们实在是可怜至极。
吴总管叹了一口气,看他们实在可怜,也是没了主意的样子,便道:“上皇只要皇后活命,不能死……”
“伤残不论?!”太医们有了些底,道:“若是有以毒攻毒,却不伤及性命的法子,可以施行否?!”
“不必求稳妥!”吴总管道:“只是,不能不提点大人们,上皇是这意思,可大人们也是知道皇上的心思的,对皇后……若是有点差错,总是少不了担待……”
太医们苦了脸,面面相觑,到最后,道:“不管如何,若是只求稳妥,只怕皇后娘娘的命是保不住,若是,若是……我们实在是伤着了皇后娘娘的身体底子,到时皇上责怪下来,还请吴公公与上皇美言几句,为我们说上几句话,皇上至孝,一定能免了我们的死刑的,不瞒吴公公,我们家中也有老母,幼儿,实在是,实在是……”
吴总管道:“我会尽量,只是大人们也要知道,我当个内侍,人微言轻,尤其是这等大事上……”
“不管如何,请受我们一拜……”太医们对他郑重一施礼。
“快快请起……”大太监道:“太医们还是快些想法子救上一救皇后吧,若是迟了,只怕一切都来不及了……”
众太医便忙忙的去翻阅典藉。
若是没个章程和法子出来,怕是他们都不必再出宫了。
众太医一想到此,心中都有些说不出的慌乱。
大太监便速速的去了东宫,进了寝宫,果然见萧沛乐不思蜀的守在榻前,与当年的宣帝几乎一模一样。
果然上皇有先见之明,带着病体也要主事。只怕上皇若不主事,皇上此时六神无主。到时,怕是,怕是……
大太监长长一叹。
小豆子禀报了萧沛,萧沛回过神来,见到大太监,眼中红着,道:“吴总管……”
“陛下,老奴前来是想说一说当年元后发病时的症状,在上皇面前实在不忍说……”大太监道。
萧沛道:“公公请坐下说。”
“不敢……”大太监哪里敢坐,只低声道:“当年元后所中之毒名为噬心草,若是皇后娘娘所中之毒也出自太皇太后之手,怕是也是此毒……”
“噬心草?!”萧沛沉吟道。
“正是……”大太监低声道:“当年元后本就产后有疾,一直未休养好,待这毒一下去,无知无觉,竟就这么去了,只是十分痛苦,应似心疾,当年太医也只说是元后心疾发作,这才撒手离去……此毒甚是霸道,一旦摄入过量,便会……痛苦万分而死……”
萧沛听的脸色惨白,指尖都开始微微颤了起来。
躲在屏风后的傅宇恒也是脸色微微发青,竟是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了。
“陛下,定要守好皇后的饮食药物,娘娘这般再摄入一丁点,怕是,怕是……药石罔顾了……”大太监不忍看萧沛脸色,只道:“越是这种时候,陛下越是不能慌乱,自乱阵脚,便是绝路……”
他叹了一声道:“上皇已下旨寻天下名医为上皇驱疾毒,天无绝人之路,定有法子,陛下当放宽心……”
“上皇那儿老奴还要照顾,便先回了,还望这种时刻,陛下要先顾好自个身子,才能好好照顾皇后娘娘……”大太监轻声道:“老奴告退……”
他看萧沛呆呆怔怔的,也是一行热泪滚滚而下了。
大太监不忍再看,便恭身退出去了。
“皇上……”小豆子红着眼睛道:“保重龙体,才能照顾好皇后娘娘……”
“朕知道……”萧沛喃喃,只是却忍不住低泣,却是真的六神无主。
他从来没有这样受制的时刻,他宁愿受苦的是自己,也不愿这般的束手无策,完全不知从何下手的慌乱。
“噬心草……”傅宇恒奔了出来,白着脸道:“这是何毒?!”
“小豆子,你亲去一趟慕府,”萧沛道:“将此毒之事告知慕先生,问问他可听闻过此毒。”
“是……”小豆子不敢耽搁,便急急的去了。
“宇恒也未听过此毒吗?”萧沛道。
“从未听过……”傅宇恒摇头道。
萧沛道:“朕也闻所未闻……”
筱竹道:“我也未曾听闻过,师父应该知道,在宫中等的实在着急,我要出宫一趟,去问问义父……”
萧沛道:“姑姑出宫小心……”
筱竹福了福,领了出宫令牌,道:“还望陛下此时定要守好娘娘进口之汤药和参汤。万不可出半点纰漏……”
“有朕与宇恒盯着。姑姑请速去……”萧沛道。
筱竹心中慌乱,拿了令牌便急急的出宫了。
萧沛走到榻前,一时间心内如焚,“颜颜,你一定要熬过来……若是你有事,我也陪着你罢了……”
傅宇恒听的难受,想劝,却觉得胸口有什么哽住,难受的厉害,忍不住眼泪也下来了。
傅倾颜这样人事不知,真怕她就这么睡过去了,再也不醒。
他怕,萧沛只怕更怕。求不得,生死别。世间最残忍之事莫过于此了。
萧沛幽幽一叹,只觉得五脏六腑到了此刻,早已经跟着她开始在燃烧……她生的那一刻,他才能真正活过来,她若死去,也带着他也要熬死了……
筱竹急急的出了宫,去了胡府,问了胡太医。
胡太医吃了一惊,几乎是站了起来道:“噬心草?!噬心草?!真是噬心草……”
“应是确信……”筱竹看胡太医反应不对,急道:“义父,可是有何不妥?!”
“此毒老夫只听过,却是连见也未见过啊……”胡太医道:“听闻此草长于深山断崖,十分罕见,只其极少,怕是……怕是无解……”
“连义父也无法子吗?!”筱竹道。
“因前人根本都未往这毒上解过,至今仍是空谜,若是要试毒,只怕娘娘根本等不得了,这才是最急的地方……”胡太医看着义女成了这番模样,如何不心疼。
“现在怎么办?!”筱竹几乎是要哭了。
胡太医道:“事不宜迟,我与你一道进宫。”
“义父已退了,若是搅进去,万一有事,义父只怕也……”筱竹哭道。
“到了这种时候,还说这些有何用,倘若娘娘有事,你便不能保全,老夫这一生只你一个义女,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到了这时,便尽人事,听天命吧……”胡太医道。
筱竹眼眶涨红,道:“好,义父,若是生,便一同生,若是死,女儿黄泉路上与义父相伴……”
“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一定会有办法的……”胡太医道:“娘娘吉人天相,脉相本就与常人不同,定不会有事……”
筱竹道:“义父知道?!”
“自然知道……”胡太医道:“此事如何瞒得过我的眼睛……”
筱竹红了眼眶,道:“太医院所有太医都没把出不同来……”
胡太医一叹,道:“太医院的太医,并非没有本事,只是他们善于藏拙,有些不该说的,他们哪里敢说呢?!”
筱竹陪他收拾了东西,立即就进了宫。
小豆子赶往慕府,慕无双一听也是皱了眉,脸色微变道:“……噬心草毒,只怕至今无解,医书上虽有药载,可是,此毒最是霸道,还未研制出解毒之法啊……就连毒圣也……若是皇后所中之毒确是此毒,我也不敢保证毒圣定能解此毒了……”
小豆子一听心就悬了起来,扑嗵一声就跪了下来,哭道:“求先生救娘娘一救,救了娘娘便是救了皇上,皇上到如今茶饭不思,只怕娘娘未解毒,皇上自个儿先熬不住了,奴才自小伴皇上左右,实在心疼,还请先生一定要想办法……”
“罢了,写书去请,毒圣怕是不一定能来……”慕无双道:“如此,我便先撂下政事,亲去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