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又青愤怒的咆哮声,传到了教工楼每一个角落。“本性不坏”的梁爽犹如末路狂奔一般,历经千辛万苦,终于逃出了生天。
高一年级的新宿舍还在兴建中,新生只能在旧宿舍屈居一年。旧宿舍不知道矗立在处女峰半山腰,有多少个春秋了。以学生的角度来说,旧宿舍就是一座危楼,整一副破败不堪。
旧宿舍内外墙表面上的白灰,基本上脱落了,幸好残留在那里,也是摇摇欲坠。每个宿舍里间的面积也不大,大约有20个平方,却要塞上六张双人床,住上十个学生。
旧宿舍后面是篮球场,这是当年兴建旧宿舍时,铲平半个处女峰才挤出来的地方。在前世,梁爽与自己的哥们下午放学后打完球,还有充足的时间回宿舍洗澡,然后才去上晚修。住宿环境虽然有点恶劣,不过,由于旧宿舍后面的篮球场,让他们乐在其中。
梁爽期盼着以前那轻松惬意的日子再次到来,逐渐放慢了脚步。去旧宿舍有两条路,一条经过大操场,从一条长命梯上到半山腰,直达旧宿舍的正门;另外一条是要绕过教工楼,穿过运动场,上了一条较窄小的长命梯,再穿过篮球场,拐个转角,才到达旧宿舍的后门。路程虽然长了一倍不止,但梁爽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走后门”。
经过迎接新生、开班会等一轮工作后,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了。日期才是八月中旬,学校还未正式开学,高三的学生却要备战高考,早早回校。而一些高二的学生特地回校帮忙迎接新生,所以旧宿舍后八个篮球场,早已塞满了人。
球场数量稀缺,学生人数众多,占球场的激烈程度与战争相比,可以讲是不遑多让。特别在下午放学那时段,简直争分夺秒。几乎每个班都有专人溜课,提前几分钟去占场。如果你要等上完课,才施施然过去。除非你是学校一霸,不然,永远不要期望会有空场。很多时候,学生为了争球场而打架。
穿过运动场,走在长命梯上,熟悉的篮球拍打声,已经清晰地传进耳中。远远望去,一个个青春的面孔映入眼帘,欢声笑语地在球场上挥洒汗水。梁爽的心情情不自禁地澎湃起来,前世,就在这个篮球场,他与朱芸有了更深的交往。遗憾的是,他这个害羞男,没有勇气去捅破这层薄纸,白白让机会溜走。
“朱芸,今世我不会让你逃出我的五指山的,嘻嘻……”老毛病又犯,梁爽停下来意淫,想到精彩之处,少不了和谐地笑了几声。
“雨静,你看看这个高一新生,无端端像鬼上身一样,愣在那里傻笑,真够可爱的!”
“嗯?”梁爽回到现实,循声望去,不远处,李雨静和一个女生坐在场边的阶梯座椅上,而那个女生正望着他的方向说笑。
那女生是李雨静的同班死党,名叫路琳琳。喜闻乐见的情况,鲜花需要绿叶配衬,美女身边的朋友通常都是丑八怪。不过,也有例外的,路琳琳就是其中的典型
路琳琳一身小麦色的肌肤,更彰显出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明亮有神。加上一头利索的短发,散发出一种青春活泼的气质。只是在美得不可方物的李雨静身边,稍微暗淡了一点。路琳琳是学校里的活跃分子,今天李雨静回校帮忙迎接新生的工作,主要是她的功劳。
梁爽环顾一下左右,周围空无一人,不用问,路琳琳所取笑的对像就是他了。今天他出丑的次数已经够多了,不想再受打击,赶忙低下头,急匆匆地走过去。
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梁爽经过李雨静和路琳琳前面的时候,只听路琳琳说道:“自古新生多奇葩,古人诚不欺我。”
“嗯,是蛮多的。”李雨静适时的附和一句。
面对这样的挑衅,佛有都火,更不说梁爽这么有血性的汉子,他终于忍不住爆发了,直接无视她们,埋头只顾向前走,丝毫不放慢步子,还在心里暗骂道:“多你老母,你才是奇葩,你全家都是奇葩,你全族、全九族、全……”
“喂,这个高一的小弟弟,等一等,姐姐我想跟你聊一下天呢。”路琳琳突然叫住梁爽。
“呃?”梁爽下意识地停下来,环顾一次四周,指着自己问道:“这位大姐,你才叫我吗?”
“这里除了你这个白白嫩嫩的高一小弟弟,你看得见其他人吗?”路琳琳理所当然地反问道。
“嘻嘻……”梁爽应付性地干笑了几声,心里再次诅咒起来:“小你老母,你才是小弟弟,你全家男性都是小弟弟,你全族男性都是小弟弟。妈的!十月我就二十六岁了,信不信,哥哥我一棒子就可以抽死你。”
“喂,小弟弟,刚才你一个人站在那里傻笑些什么?可不可以说给姐姐听一听呢?”路琳露笑吟吟地看着梁爽,饶有兴致地问道。
“这位大姐,我分分钟钟几百万上落,很忙的,那有空跟你在这里打嗝屁。”梁爽极其不耐烦地说了一句,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听见梁爽这么秀逗的回答,路琳琳一愕,“呵呵”地笑得合不拢嘴。李雨静瞟了一眼梁爽的背影,黛眉蹙了蹙。
“妈的!叫我小弟弟,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大姨妈了。”梁爽气呼呼地暗骂着,正在此时,旁边的篮球场上响起篮框碰撞的声音,紧接着,四周哗然一片。
梁爽被吸引过去,看见一个一米八几的男生挂蜡鸭似的挂在篮框上。在前世,他大部分余暇时间都留连篮球场,一眼就认出了这男生是篮球校队的主力,高二年级的陈泰波。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李雨静是非常二中公认的校花,当然特别能招蜂引蝶,陈泰波也是其中一只小蜜蜂。李雨静就在场边,不用猜,也能想到陈泰波想在美人面前表演一番。
“啧,幼稚。”梁爽不屑地撇撇嘴,其实他心里十分嫉妒。
陈泰波享受着众人注目的目光,从容地落下地面,得意地往李雨静的方向瞄了瞄,却见李雨静刚从梁爽的身上收回视线。精心策划的表演,正主居然错过了,他顿时大怒,往梁爽打量一番,认出他是高一新生,心中想到了一个主意,于是对梁爽呼喝道:“喂,这位高一新生,我们刚好差一个人开全场,你过来凑一下人数。”
梁爽第三次环顾一下左右,看见身边过往的行人立即退避三尺,哭笑不得地低语道:“我打酱油路过都得罪你了?不带这样整人的。”
陈泰波见梁爽没有反应,瞟了李雨静一眼,再次呼喝道:“学长叫你过来,还愣在那里干什么?”
与陈泰波一起的猪朋狗友,以为他想戏耍一下这个高一新生,玩心大起,连声帮忙喝斥。
梁爽在内心无奈地叹道:“重生的人果然要自带群嘲光环和脑残光环。”
“有戏看了。”路琳琳饶有兴致地看着梁爽,想知道他如何应对,嘴上嘀咕道:“雨静,如果陈泰波这无脑生物,等一下欺负这可爱的小弟弟,你出来劝一下才好。”
“难道现在陈泰波在交朋友吗?”李雨静没好气地反问一句,也将注意力放在梁爽的身上。
由于陈泰波的扣篮,这篮球场已经吸引了大量注意力。加上现在又有戏可看,无论其它球场上的学生,还是在旧宿舍探头出来的高一新生,也投目过来,可以说是万众瞩目了。
梁爽可一点也不享受这种待遇,见陈泰波不时往李雨静的方向瞟,顿时猜到这场无妄之灾的起因:“妈的!不就是停下来说了两句话吗?再且,还是那大姨妈在调戏我,屁话也没有跟李雨静说过一句,真是比窦娥还冤我。”
“喂,要上场就快上,不然就滚,像个娘们一样扭扭捏捏的,做什么男人?”陈泰波见这么多人围观,也是骑虎难下。
围观的学生听完陈泰波的话,轰然大笑起来。
“场边这么多人,你偏要找我,鬼都猜到你是故意找碴来的。”梁爽大学毕业后,就成了一枚标准的宅男,几年没有碰过篮球,球技生疏得很,见陈泰波步步进逼,心里也慌了:“就算我一直有打球,还是跟他相差甚远,虽然启动了重生后各种光环,不过还没有金手指,上场也只会被各种inyourface羞辱罢了。我才不想做背景帝呢!”
梁爽想到了李雨静,悄悄地往后瞄了一眼,见李雨静笃悠悠地翘着二郎腿,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姿态,暗骂道:“事情都是你引起,现在只顾看热闹,真是冷血动物!”
“只能靠我自己了!”梁爽深吸一口气,暗地里为自己鼓劲:“梁爽,你重生过来的,今世不能再窝囊下去了。你快年满二十六岁了,难道还会怕这些小屁孩不可?今天就豁出去了,梁爽,加油!”
梁爽下定了决心,霎时间,天地变色,狂风大作,整一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将要横空出世的先兆。(以上皆是梁爽一厢情愿,因为他磨蹭得太久了,时间将近黄昏,天色当然暗下来。至于突如其来的大风……盛夏嘛,入夜自然偏凉一些,记住添衣保暖了。)
在万众瞩目之下,梁爽的右脚向前迈出一步,这一步仿佛牵动了所有人的心弦。“啪”的一声轻响,梁爽的右脚先踏进了球场内,围观的学生顿时屏住了呼吸。梁爽嘴角一扯,缓缓地伸出右手的食指,全身犹如抽筋一般、上下有韵律地抖动,一副古惑仔独有的架势,紧接着,他狠狠地撂一句:“妈的,我滚,还不行吗?”说完,转身拔腿就跑。
万籁俱寂,球场一息间没有了声息,下一秒,轰然的耻笑声,响彻了云霄。
“白痴,弱智,神经病……明知道不是你的对手,还要逞强出来,做你在女孩子面前炫耀的炮灰吗?我又不是你们这些血气方刚的年纪,饭盒也不给一个,谁陪你疯啊?”梁爽一边暗骂,脚步丝毫不敢放慢。
场边的阶梯座椅上,路琳琳直笑得前俯后仰,李雨静望着梁爽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