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副官,马上把电报交给韩副旅长和张参谋长传阅,然后,向全旅各团立即下令,命令全旅官兵务必于明日上午九时之前,全副武装集中到旅部战术训练场,就说有上峰的重要命令,要向全旅官兵宣布,任何人不得缺席。只要是人还能够动的,哪怕是抬也要给我抬过来。去吧。”刘建业向副官口授着自己的命令。
“是,旅座。”副官杨舟记录完毕旅长口授的命令,夹好记录本,一个立正敬礼,转身出了作战室。
这一天的刘建业看上去显得特别的兴奋,平时几乎从不喝酒的刘建业居然让勤务兵给他倒上了一大杯的高度白酒,一口就干掉了。晚上,刘建业的房间里灯光一直亮到很晚,还不断传出留声机放出的古典交响曲的声音。有几个也喜欢听交响乐的军官听出,旅长的留声机里面反复放的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和柴科夫斯基的1812序曲。乐曲在宁静的夏日夜空里,传得很远。
第二天的上午,33旅全体官兵,在各自带队军官的带领下,分成一个个队列,全副武装的集中在旅部的战术训练场上。士兵们穿着整齐的土黄色军服,一律头戴德国进口的M35钢盔,打着绑腿,脚穿黑色布鞋,在南方的骄阳烈日下笔直的站立着,身旁立着上了刺刀的中正式步枪。队伍的前方,面向他们站着旅部的主要军官,同样也是戴着钢盔,身背武装带,皮鞋擦得锃亮。整个队列显得肃穆整齐,鸦雀无声,只有一早就出来的知了不时打破着这种安静。
九点整,旅长刘建业一身武装,带着副旅长韩应斌,参谋长张健和三个团长,大步流星地登上队伍前方临时搭起来的检阅台。
登上台子,刘建业向下扫视了一边自己的属下官兵,微微点了一下头,显然对于队伍的精神状态感到满意。
值星官以标准的小跑跑到检阅台的前面立正,向检阅台上敬了一个军礼,大声的回报:“陆军第33旅全体官兵已经奉命集合完毕,请指示。”
刘建业向值星军官回了一个军礼,然后以旅长身份下达命令:“全体稍息。”
值星军官又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转过身,面对队列,大声喊着口令:“全体稍息。”然后,一路小跑回到队列。
刘建业上前走了一步,用带着白手套的手,向下面的全体官兵敬了一个军礼,然后下令:“奏中华民国国歌,升中华民国国旗。”
话音刚落,随着响亮而悠扬的“三民主义,吾党所宗”的歌声,一面鲜红的青天白日满地红国旗,在微风的吹拂下,徐徐升上旗杆。士兵们全体立正行注目礼,军官们则举起右手向国旗致敬。
旗帜升上旗杆,歌声也已落定,刘建业向全体官兵再次下令:“全体立正。”只听“哗”的一声,全体官兵立即以标准的军姿,站立起来。
“全体稍息。”刘建业再次扫视了一下官兵们,然后下令。
“33旅的全体官兵们,旅部昨天接到了上峰的命令。”说着,刘建业摘下了自己头上的钢盔,一个闪亮的光头显现在大家的面前。
刘建业继续说道:“这个命令是关系到全旅官兵性命的一道命令。命令里面要求我们33旅从今天开始,全体乘火车开赴河北的保定,准备和正在侵略我国土地的日本侵略者决一死战。自从甲午战败以来,日本一直对我国土地显现出毫不掩饰的野心和贪婪。甲午战败,他们从我国强行割走了台湾,还制造了旅顺大屠杀,全城2万余居民,经过屠杀,只剩36人,还是他们特意留下以掩埋尸体的。为了达到独霸我国东北的目的,1903年,他们和另外一个强盗沙皇俄国在我国的土地上打了一场肮脏的日俄战争,然后又强行在辽东半岛设立了所谓的关东州。民国初年,他们以帮助袁世凯这个窃国大盗当上皇帝为条件,与其签订了21条的密约,想要把我国变为日本独占的殖民地。一战结束,我国虽然是战胜国,但是战败的德国在山东的权益,却又险被日本抢走,幸而学生游行,北洋政府在群情激奋下,拒绝在所谓的和约上签字。民国17年,我国民革命军北伐到了山东的济南,日本还怕因此侵犯它的特权利益,就借口保护侨民,把军队开进了济南,阻挠国民革命军北上。日军又以种种借口在济南**掳掠,无所不为。中国军民在马路上行走时,在商店里买东西时,甚至在澡堂里洗澡、在理发店里理发时,只要被日本兵碰上,立即遭到杀害。日军还唆使日侨义勇团,杀害平日有反日言论或者取缔过日货的中国学生、工人、店员。一时间,济南成了日寇屠杀中国军民的杀人场。尤其惨无人道的是,日本军队公然破坏外交惯例,冲进国民党战地政务委员会外交公署,无理地将战地政务委员会外交处主任兼山东特派交涉员蔡公时和其他17位手无寸铁的外交人员进行捆绑毒打。蔡公时虽然当即向日军说明了身份,但日军却毫不理睬,用刺刀逼迫他们跪下。蔡公时用日语抗议,日军大怒,将他的耳朵和鼻子割去。蔡公时坚持民族气节,怒斥日军暴行,日军又将他的舌头、眼睛挖去;并对其他人也百般蹂躏。最后,除一人侥幸逃脱外,其余的人全部被日军杀害。其状之惨,令人目不忍睹。这次“济南惨案”,日寇杀死我国军民6000多人,伤1700多人,激起了全国人民的强烈反对。同年,他们为了达到控制东北的目的,在皇姑屯制造了爆炸事件,炸死了东北的张作霖。”
说到这里,刘建业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民国20年9月18日晚,驻扎在我国东北的日本关东军按照精心策划的阴谋,由铁道“守备队”炸毁了沈阳柳条湖附近的南满铁路路轨,并嫁祸于中国军队。日军以此为借口,突然向驻守在沈阳北大营的中国军队发动进攻。当晚,日军攻占北大营,19日占领了整个沈阳城。接着,日军向辽宁、吉林和黑龙江进攻,短时间内占领了东三省全部。民国21年1月28日,驻扎上海的日本军队无端向我国守军19路军发动进攻,战至3月3日停战。日军占据闸北,我国守军撤出上海。3月1日,日本关东军在占领的我国东北宣布成立所谓的满洲国,并且扶植那个被辛亥革命推翻了的小皇帝溥仪当了这个傀儡政权的所谓执政,后来又加冕为什么满洲帝国的皇帝,想要以此来把我国的东北永远从我国版图里分裂出去,成为他们的殖民地。民国22年元旦,又是关东军突然进攻山海关,三天以后,山海关沦陷,守军安德馨营全体战死,无一投降。民国22年2月到3月间,关东军又进攻我长城各隘口和热河省,我国军队虽经顽强抵抗,还是丢失了热河和长城沿线各口。民国25年,日本人又在绥远扶植了一批民族败类,成立所谓的蒙古军政府,意图控制内蒙地区。幸而被绥远省守军击退。”
在拒绝副官递过来的茶杯以后,刘建业延续着他的讲话:“就在一个月前,日本人的中国驻屯军部队以在丰台地区演习的过程中,有一名士兵失踪为借口,要求进宛平城内搜查,被守军拒绝以后,悍然发动军事进攻。当地驻军第二十九军第三十七师第二一九团坚决抵抗。日本人不顾我国政府和平解决事端的态度和诚意,不断增兵,扩大事态,向平津方面发动全面进攻,与此同时,大批军队源源从本土派出,前往我国。虽然我国守军浴血奋战,北平和天津还是在前几天相继失守。29军的赵登禹,佟麟阁两位将军和大批爱国将士不幸殉国。”
“日本自古以来就对我国有着狼子野心,其第一代天皇就有着八肱一宇的所谓圣训,意思就是要把世界都置于日本的统治之下。但是,在他们的旁边,有着我们中国。我们不论土地还是人口,资源都远比他们那个地域狭小,到处是火山,随时可能地震,只有硫磺富余的国家要强得多,所以,历史上他们多次的侵略行动都被我们军民击败。可是,甲午战败以后,他们感到我们是一个老大国家,已经是他们嘴里的随时可以撕上一口的肉了。他们对我们变本加厉,步步紧逼,不断侵略土地,掠夺财富,屠杀我国人民,十足的野兽行径。民国28年的时候,他们的内阁首相田中义一在呈给昭和天皇的秘密奏章里,居然露骨的宣称满蒙非中国领土,还说日本如要称霸世界,必须先征服中国;而若要征服中国,必须先征服满蒙。通过九一八事变,他们已经占领了东北,热河之战,他们又占领了东蒙古。现在,他们还要按照他们的既定计划,把手伸向我国全部地区,想要彻底占领整个中国,把我们的人民彻底变成亡国奴,被他们世世代代的奴役欺凌。我们中国军人已经没有地方再可以后退了,再后退,我们就不配称为中国的军人,死后也没有脸面在黄泉之下见自己的祖宗,也会被我们的后代永远的唾骂。我们能够这样做吗?当然不可以!因为,我们是中国人,是中国的男人,是有脊梁的男人,我们是要为国家的独立,民族的尊严去流血,去拚命的男人!尽管,我知道我们的装备不如日本人,但是,我们不缺乏和敌人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意志和勇气,只要还有这个,我们中国就永远不会被征服,被灭亡!不论我们胜也罢,败也罢,我们就是不和它谈和,不到他们主动投降,我们就和他们死战到底!就像蒋委员长在庐山讲话里所说得那样,我们希望和平,而不求苟安;准备应战,而决不求战。我们知道全国应战以后之局势,就只有牺牲到底,无丝毫侥幸求免之理。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自事变开始,我和韩副旅长等皆抱定为国死战之心,以为国殉难为荣。而今日召集各位弟兄,不为别的,就是要告诉大家,这次我们接到命令,奔赴前线,除共同杀敌报国外,是和大家一同寻找死的地方。现在,大家还有机会,凡是不想上前线的,可以从队伍里面站出来,只要他脱下身上的军服,留下武器弹药,我绝不强留,马上发给路费,他可以自由离开。如果现在没有走,那么就要和我等一样,去拼命杀敌,没有命令决不后退,只要一息尚存,就抗战到底。有没有想走的,现在就可以从队伍里出来。”
刘建业等了将近10分钟,全体官兵没有一个人离开队列。
“我知道,各位弟兄都是好样的,都是爱国的热血男儿。那么现在,我们就唱着29军的军歌满江红,一边向29军的将士致敬,一边按照制定的计划以营为单位,排队向火车站进发,登车北上,到杀鬼子的地方去。注意,全体唱满江红,列队出发!”刘建业高声向全旅官兵发出命令,然后举起右手至帽沿,嘴里唱着满江红,目送属下官兵整齐的列队,前往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抗战漫漫征程。
南国的烈日下,一支身穿土黄色军服的队伍,排着整齐的队列,斗志昂扬,坚定前行。军旗手手里高举着的鲜亮的军旗在队伍的前方分外耀眼。“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的歌声直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