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却未从裘染脸上离开过:“你们真的有这么好?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怕只有你们自己知道了。我虽然毁了容貌,但是我的心里跟明镜一样。那天我躲在被子里不愿相见,你撩开被子不就是想确认一下吗?你的脸上还泛着得意的笑呢!好妹妹!”慕容雪语气里透出一股让人胆怯的寒冷。
裘染顿口无言,低头闪烁双眸,一副心虚姿态:“我与姐姐要好!我,没有理由要害姐姐!”刚才的凌人气势已减掉一半。
“裘染!那到底是哪里来的?你虽然与我姐妹相称,可是这府里只怕每个人都知道,你根本就不是我凌王府的人。我一向温和待你!可你却联合柳氏来陷害于我!企图用一场所谓的意外火灾毁我容貌!取我性命!可怜我视你如亲姐妹一般!你竟如此心肠歹毒!”慕容雪蹬向裘染,那眼睛里泛着红丝,只怕快要蹬出血来!
裘染被慕容雪的气势吓到,她没想到这个赵蕈居然会这么偏执。其实慕容雪就是想让她觉得是自己偏执,所以才撕咬着她不放。
裘染是有苦难言,她会嫉妒她?嫉妒她有如此得天独厚的不凡美貌!?裘染觉得这赵蕈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虽说自己不是倾国倾城人见人夸,可相比起来赵蕈也是丝毫不让,就算赵蕈没有毁容只怕容貌却不及裘染!
她现在简直就像疯狗,裘染指责不成,反被怒斥,裘染气急败坏,甩手而去。
慕容雪坐下,端起杯里的茶品了一口,还是温热的,盯着门外青石板路发呆,觉得有几丝疲倦,回房休息了。
晚些时候,赵衍带着裴月眉来到宁兰院。
慕容雪见到哥嫂立刻行礼,然后招待哥哥嫂嫂坐,小桃见状,忙去泡茶。
赵衍长慕容雪四岁,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着一双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身材挺秀高硕。
“蕈儿的伤可好了?”赵衍问道,“给你带了几样你爱吃的点心。”说着,随手将食盒放在木茶几上。
“谢哥哥嫂嫂关心。”慕容雪笑答,“已经差不多好了。”
“听说今天祖母那里热闹了。”赵衍说道,“没想到那丫鬟竟如此歹毒,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死有应得!”
“她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背后指使的人。”慕容雪回道。今日她刚怼过裘染,晚上赵衍便来了,可见这裘染是跟赵衍告状了。
赵衍是家中独子,又位高权重,几乎所有的大事小事都是赵衍说了算。作为一母同胞的妹妹,赵衍对赵蕈还算不错。只可惜赵蕈是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性格,所以被人欺负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慕容雪没想到,一向疼爱妹妹的赵衍会为了裘染的事亲自跑一趟,可见这裘染与赵衍关系不一般啊。
“谁人竟想害妹妹,以后你要多加小心才是啊。”赵衍继续道。
慕容雪乖巧地点了点头,示意小桃倒茶。
一旁的裴氏坐不住了,她向来吃醋赵衍总是宠着这个妹妹,表面苦口婆心实则想借机数落地说道:“蕈儿,不是嫂嫂说你,你今天在世安院闹的一出子,也有点太不像话了,二夫人再怎么说也是长辈,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她下不了台呢?”
慕容雪一听这话,脸上还是笑着:“嫂嫂竟拿一个姨娘当长辈,她只不过是父亲的一个妾室而已,真是分不清尊卑。”
裴氏望了慕容雪一眼,眼神里夹杂着恼怒又带着点疑惑,张张嘴,哑口无言,端起茶盏,低头喝茶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这个慕容雪,以前说她的时候都听着,从不顶撞,现在怎么跟换了个人一样,说话如此犀利,一点不把她这个嫂嫂放在眼里,当面给她难堪,想来待在这里也是生闷气,裴氏谎称自己身体不适想回去了,谁知赵衍要留下来陪慕容雪,她一气之下便自己走了。
“蕈儿,今天的事我也是道听途说,也不知道有几句真话几句假话,你再把今天发生的事跟我仔细说一遍。”
慕容雪点头,告诉赵衍整件事情发生的经过,包括木香的招供,柳氏的阴谋,和父亲的袒护……越说越到伤心处,眼泪泣如雨下。慕容雪抹了抹眼泪:“那柳氏母女分明是想要害我,可父亲却是非不分,一味偏袒……裘染虽说认了柳氏当母亲,可是她又不姓赵,住在我们凌王府根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而且,我还挺丫鬟们说大哥看上她了。将来要娶了她,你说这件事若是让嫂嫂知道了,她该多伤心啊。”
“谁说的,这都是造谣。”赵衍现在还需要裴氏身后的家族势力,不能撕破脸。于是,立刻便反驳起来。
赵衍轻轻地拍了拍慕容雪的头,以示安慰:“蕈儿不哭了,哥哥知道你心里委屈。”慕容雪默默地点了头。
陪着慕容雪坐了一会儿,赵衍便回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你以后要留心你身边的人和事,注意提防。”路上,赵衍就在心里寻思,这丫头似乎与以前不一样了。以前这个要吐是最没有主见的。可是现在,她却把木香死,和那场火的背后主使说成了柳氏,却不知道可能这背后主使另有其人?那个人就是他。
他是为了抓人,才不小心毁了自己亲妹妹的容貌。也许她的性情改变跟毁容也有关系吧。赵衍叹了口气,自己放的火,自然是不能告诉妹妹的。再者,这柳氏平常看起来也是温和易接近,为什么会出现在火场旁边,还有父亲赶来的时间也真是恰到好处……看来这柳氏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太多的思绪汇集在一起,赵衍摇了摇头,轻叹口气,回了晟涵院。刚到卧房,便听裴氏抱怨:“你这个妹妹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如今竟给我难堪,说出那样尖酸刻薄的话来……”
赵衍不爱听,回道:“蕈儿并非无理取闹之人,她做事一向知规矩有分寸,如今她说出这样的话,只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一时没想明白!你是做嫂嫂的,就不能包容体谅一下吗?”
裴氏见丈夫没向着自己反向着慕容雪,越发地生气,但又怕惹恼了他,于是不再多言。
夜幕渐渐降了下来。小桃见清纱从院外跑来,手里还攥着一个小布袋。“你这丫头,这两天鬼鬼祟祟地在干什么?”小桃上前问道:“你手里拿的什么?让我看看!”
“嘘……”清纱将食指一字型放在嘴边,作了一个不要说话的动作:“我可以给你看,但你要替我保密啊。”清纱把小桃拉到一边,神神秘秘地把布袋露出一个小口,放到她眼前。
“鬼丫头,在那里捕了这几个小玩意?”小桃轻声地问道。清纱二话不说,悄悄拉她到旁边的杂物小房,只见门后的陶罐被一层薄布包着,清纱轻轻掀开布,里面竟已有十几只!
“我小的时候经常在野外看到,凌王府不比野外,我找了两天,才找了这些。”清纱说道。
“小姐这两天正郁郁寡欢呢!你还挺有办法!”小桃道,两人对视一笑。
小桃装作没事人一般,进了屋内,慕容雪正在椅子上倚着,虽然闭着眼睛,但还是能看出她睫毛里若隐若现的泪光。小桃走到慕容雪身后,伸出双手大拇指,轻轻地给慕容雪揉太阳穴。大火后,小姐的性格变了不少,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但小桃也由衷地高兴,小姐再会不像从前那般单纯和顺,任由别人欺负了。
看夜色越来越浓,小桃朝慕容雪说道:“小姐,今日的荷包又长大了些呢,我陪小姐出去看看?。”
慕容雪睁开眼睛,眼角的泪迹已经干了。小桃就是这样,明明是安慰自己,却又不漏声色,轻描淡写,慕容雪应道:“好。”
月光淡淡地映在院内,周围的一切被笼上了淡淡的光,罩上一层安静的色彩。慕容雪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廊下藏着的清纱。小桃在背后比手势,三,二,一!
“小姐你看!”小桃猛地回头道,慕容雪转过身来,便看见一只只的小萤火虫闪着淡淡的黄色光芒在夜空中游动,跳着轻盈的舞步来回舞动,纷纷扬扬好似天上的星星在眨眼,慕容雪低头看去,竟看到清纱傻乎乎的笑脸。
小桃和清纱的用心,是最最珍贵的礼物,慕容雪笑了,无需太多的言语,三人站在院内一起抬头仰望,享受这片刻的安宁与美好。
回到房间,慕容雪不觉有些疲惫,她朝窗外望去,黑夜降临,四周显得一片寂静,没了白天的喧闹,小虫子的叫声好像被放大了好多倍,可以清晰地听到。望向天空,月亮一会儿躲进云层里,一会儿露出头来,好像在跟自己捉迷藏。慕容雪想起以前宫人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人死了就在天上看着,保佑着地上的人……”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