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抬起了他的下颔,微微掰开了他的嘴唇。心跳剧烈地把一盅蜂蜜水放到了他泛着淡青色的唇边,或许是他恢复了些意识,一杯水很快喂完。
感觉身侧那侍卫动了动,岳筝忙收起了瓷盅。
金鳞抬头看了看天色,却见主子还未醒来,不禁心慌地踱步过来。
以往主子犯病,也常是隔这么长时间就会醒转,今日却怎么?
若非是以前主子犯病时,有个别院的婢女遇见,慌张之下,或许又为了邀功,瘦弱的女子便背了比她高出许多的主子大呼太医。而主子醒来,却不管那瘦弱的女子是为了救他,清冷的一句话就让人把那婢女给转卖了。
当时因为婢女在主子昏迷之下背着他走了那么远,倒又使的主子的病重了些。
那次太医才发现,主子这病一旦诱发,只需静卧,很快便会醒转了。
可是今日怎么?
金鳞忐忑不安地走近,正看见那女子为他家主子系胸前的衣襟。
张口想提醒这女子,你别妄动了,主子醒来不定怎么处罚你呢。可是终究没有说出口。
岳筝瞥见这侍卫走过来,疑惑道:“他怎么还不醒,我们还急着回家呢?”
她话音才落,便听见下面一道清冷的声音:“怎么,本王不过靠在你身上睡会儿,就这么不耐烦了?”
他说着,缓缓睁开眼睛。
那一瞬间,波光粼粼,岳筝仿似看到了宝石出匣时的摄人心魄的光芒。
她失却了一时的心神。
“既然你醒了,快点起来,我要回家了。”岳筝急急转开眼眸,轻声道。
容成独不发一言,清冷从容地从她腿上起身。
竟然,在她面前,犯病了。
他的一双大手无声地收紧,如玉的因晶莹而有些透明的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时没有半分的血色。
他枉有人间富贵,却连平常农夫都拥有的——健康的身体——他都没有。
而这个女人,只第二面相见的女人,她是那样美好,那样的备受自然恩宠。面对她,他古井般的心底起了波澜,他不可抑制地喜爱她带笑的眼睛,桃花一样的面庞,甚至那肌肤下面散发出的诱人的气味。
他却又自卑、嫉妒、恼恨,自己这贫弱的身体,如何,配得上她?
容成独垂眸看了眼轻轻捶打着他刚刚躺过的那双大腿的女子,神情清冷傲然,苏世独立,目无下尘。
她轻轻喊了声身旁的那个小娃儿,是那么温柔。
小娃儿揉着眼睛醒来,软糯地喊了她一声:“娘亲。”
她扶着小娃儿站起,却没有站稳。
他伸出了双手,显示出力量的,可以依赖的一双大手,稳稳地扶住了她。
岳筝看向手的主人,点头道谢:“谢谢。”
容成独心情突然间奇好,他的眼中一时涌动出醉人的笑意。
岳筝有些不敢看这个男人,忙收回手,“告辞了。”
眼看都要中午了,瞎婆婆眼睛上的药也该换了。
岳筝想起瞎婆婆已经开始治疗的眼睛,只怕误了换药的时辰,回家的心情更急切了几分。小家伙儿却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显然还没有睡醒。
岳筝笑了笑,便低身背了小家伙在背上。
容成独眼中的笑意还来不及完全释放,就被她这样不在乎的神态给全部逼了回去。
他说,他叫容成独;
他说,本王……
无一不在刻意地暗示自己的身份,她却没有丝毫在意的样子。
他一个富贵已极的金川王,不足以让她看在眼中吗?
小娃儿不是说,爹爹不要我们了?她不就是一个弃妇?
看着她已背着那小娃儿走出几步,他移动步伐,追上了她。
他抬手解下了腰间唯一的佩戴了十几年的一块玉,低头系在了她的腰间:“这是本王的玉,见玉如见人。本王不喜欠人,你若有什么要求的,拿着这块玉到金川王府,可以要求你任何想要的。”
他的语气高贵伐人。
岳筝一瞬间有种被侮辱的感觉,“我帮你也是被你的侍卫逼的,不是为了向你要东西。”
容成独瞳孔一缩,面上却无波,清冷而又高洁,似不染半点尘埃:“我以为容成二字,足以让你清楚我的身份。”
就是这样苏世独立的神情,比嘲讽还让人觉得嘲讽。
岳筝抿紧嘴唇,眉头也不觉皱起,直视着他道:“你在说出名字时,我确实猜到了你的身份,可并不是……”
容成独一时笑地慵懒,打断她道:“不必如此强调,你这村姑,姓甚名谁?”
你这村姑,姓甚名谁?
岳筝听得心头一火,这是一对什么主仆啊?
金川王?
传说中如谪仙般的男人,怎么如此肤浅。
岳筝冷笑一声:“我这村姑的名字,不敢污了王爷的玉耳。”
他又笑出声来,今天第二次了。这笑声透露出了他愉悦的心情,笑颜如天岸畔盛开的红花。
他又说,依然地那样清冷,洁尘,命令式的:“本王的话也是旨意,你这村姑是要抗旨吗?”
岳筝不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扔下硬邦邦的一句话道:“民妇岳筝。”
然后女人便背着儿子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
容成独看着那个女子的背影,眉眼间的笑意更加放肆。
女人,只能怪你偏偏要第二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所以你的人和心,本王都要定了。
就算这副贫弱的身躯配不上你的美好,本王,也绝不放手。
容成独下意识地握紧了右拳,回头看到跪在身后的金鳞,清冷的声音淡淡响起:“金鳞,想要什么赏赐?”
金鳞抬头:……
这样清冷的带着淡然的声音,骗了所有人。
所有与他打过交道的人,都以为,金川王飘逸洒脱,清高洁尘,谪仙一般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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