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什么好?
胡进忠脑子飞快地转,是说柴榕长的好,还是那些人杀的好?
没有人知道承平帝这好字一出口,就把他自己给惊着了,怎么就把心里话给喊出来了?
平日看惯了五大三粗的武将,冷不丁看见长的这么俊的将军,他一时情难自抑。谁说武将见不得人,这‘杀神’可长的不要太好看,让人赏心悦目的。
承平帝一看柴榕就合眼缘,更不要说柴榕立下不世之功,当下立刻就亲近起来,亲自扶柴榕起身:“显武将军,请起。”
“谢陛下。”柴榕这点礼仪还是懂的。
“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是。”
柴榕如实回答。
承平帝多看了他一眼,这是一片赤诚,君子坦荡荡还是给他们总督上眼药?
他们总督可没在军报里写明那些人都是柴榕杀的,把军功是分摊了出去。
平西总督是兵部左侍郎陆慨,为人多智且圆滑,朝廷里人缘不错,是最有可能接任兵部尚书一职的。只等现任兵部尚书致仕,他就算熬出了头,所以,他现在是在收买人心?
承平帝心思本就重,别人一句话过他耳朵,他往往要琢磨个三五遍。可偏偏遇上了柴榕,他向来是有一说一,没一顶多就不说,绝对不瞎说的主儿。
“……好。”他缓缓点头,只是没人知道这个好又是所谓何来。
在承平帝看来柴榕的确是个可造之材,年纪轻轻立下大功也不见耀武扬威,得意洋洋,很是沉得住气。
面对他时既不谄媚,也没有吓的哆哆嗦嗦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尤其这脸,看着赏心悦目,往武将里一站那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爱卿立下这等大功,朕自有封赏。”承平帝说着,语气越发柔和,连眼里都带了笑意。
裴家父子当时攻打大齐西部颇有横扫千军之势,接连失掉六七座城池,整个京城都震动了,人人自危,隔着几千里生怕人家顺势就打过来了。所以当裴元朗战死的消息一传过来,京城之内算得普天同庆。
承平帝激动的连写封旨诏书的手都微微抖了,他登基才不过一年,一重接一重的考验已经压的他快喘不过气来。
裴元朗的死,代表着裴家并非不可战胜。
他才不管谁杀的裴元朗,到底那人是真有真才实学,还是机缘凑巧把人给弄死,反正杀死裴元朗就是大功一件。左右不过封个将军,京城里所谓将军不要太多,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这显武将军不过是个从四品,相比裴元朗的价值那绝对是贱卖了。
如果真相诚如骆易所说,这柴榕倒是个难得一见的人形大杀器了。
骆易嘛,承平帝还是相信的,一根筋,人很耿直,他的缺点就是不圆滑,为人直来直去,不过他的优点也是这个。
承平帝有心要用柴榕,愈看就看他顺眼,当下赏了二人绣墩,奉了茶。这从来都是阁老们才享有的。骆易心粗,且以往他跟皇帝在一块儿也都是饮茶吃点心,他只当平常。
柴榕则根本不明白,看骆易喝的心安理得,他也就从善如流,跟着他喝。因一大早上他们就从驿站赶来皇城,路上他们也没得喝水,早就渴了。承平帝的茶给的刚刚好,两人一杯接一杯,愣是茶水间又上了两壶才作罢。
胡进忠看着汗都要冒出来了,安陆侯是个愣头青他早有领教,怎么领来个将军也还是愣头青?
从来皇帝赏茶点都只有浅尝辄止的,就没见过这么实惠,拿这御书房当茶馆里牛饮当水饱的。服侍承平帝二十来年,安陆侯每每能刷新他的认知。
他开眼了!
不过承平帝笑眯眯地看着他麾下两员大将,心里油然生出一股自豪,显然对这俩人敞开了喝的架式很是欣慰,丝毫不以为意。关切地低声问柴榕年方几何,哪里人士,家里还有几口人。
一听柴榕说是明阳府桂花村人,他眼神一闪,旋即恢复如初,快到柴榕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
不怪柴榕直面视君,主要承平帝太有亲切感,太随和,让人不知不觉就和他掏心掏肺。
“朕的皇叔秦王的封地就在明阳府,你可听说过秦王?”承平帝问。
柴榕点头,他听过,如雷贯耳,还闯过呢,但这话他聪明的没有说。
“听过。”
多说两个字会死啊?
承平帝嘴角抽搐,这柴榕是惜字如金,还是跟他打马虎眼?想到锦衣卫有暗报传来,秦王蠢蠢欲动,他就开始心烦。
好在秦王不是个棒槌,没有在西疆战乱的时间没给他起刺,否则天下非得分崩离析不可。
他这皇叔打了一辈子嘴炮,成天做梦都想着造反,原来他爹只当他过过嘴瘾,现在这两年动作频频,似乎不是开玩笑。
可是西边打仗时,秦王又老实的跟养废了的家猫似的,他又迷糊了……
不管怎样,秦王是玩儿真的还是玩儿假的,他都不能眼瞅着藩王继续做大。再大,就越过他这皇帝了。
“哦?”承平帝装作关切地道:“不知明阳府的百姓对于秦王怎么评价?”
柴榕又喝空了一盏茶,听了皇帝的话手下微微一顿。
明阳城的百姓怎么评价他没注意,他家阿美倒是说过秦王父子伪善。
可是,这话他能说吗?
秦王是皇帝的叔叔,人家是一家人。
“怎么,不方便说?”
承平帝还是在笑,可是胡进忠却知道皇帝已经有些恼了。
“……百姓怎么说,我不知道。”柴榕想了想,道:“反正,他们总给巡抚大人捣乱。”他记得赵大叔曾经说过要上折子告秦王,既然赵大叔写了折了,皇帝应该知道了。
反正他没有把阿美卖了。
承平帝一听愣了,他都知道秦王给巡抚捣乱,想来秦王肆无忌惮到了一定程度了。心想着赵老诚真不愧他的名字,就是太老实了,让秦王压的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当初他派他过去,看来还是错了,可是又无人可用,要派个女干滑的,他还怕俩人分分钟拧成一股绳。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