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珏与莫离一样,都曾是慕容墨身边的亲信,没想到,他们现在都在冷文羽身边了。
“慕容墨已经转世为秦子墨,眠珏和莫离也无法回到他身边去,所以现在,他们皆以大师哥惟命是从……他们两个,你也应该清楚,一个从文一个从武,莫离是个鬼才,与她相交非易事……”
“至于凤灵……她心思古怪,虽然在大师哥身边,可我知道她不会完全效忠大师哥,他们之间一定有合作条件,至于是什么,我尚不知……”
琉桑一连说了许多话,体力有些不支,咳了好几声才停住,面色却是越发苍白了。
我又拿了个枕头替他垫着,又倒了杯水给他喝,他歇息了片刻才又缓过来。
“小白,大师哥现在比之从前更难对付,你一定不能跟他硬碰硬……”琉桑闭着眼,气息虚弱。
“那秦子墨车祸一事,也是大师哥做的吗?”这便也是我疑惑的一件事。
琉桑眉心一皱,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并不信任我,除了要见我的时候才会派亲信通知我,其余时间我根本见不到他。”
“那日在古玩城……你就是去见他的吗?”
琉桑点了点头,“那次,是我第一次见他。”
“那暮酒……”
听琉萤说暮酒是几个月前派出去的,既然被派去了冷文羽身边,他怎么会才见他呢?
“大师哥并不知道暮酒是我的人……”琉桑微微睁开眼,“小白,如若以后你在大师哥那看到暮酒,也别揭穿,不然,暮酒的命可就没了。”
我多那个嘴做什么?
“如今,你可相信我的心了吧?大师哥素来狡诈,你我二人的脾性他十分了解,恐怕你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你所想了。所以小白,千万别自己一个人去见大师哥……”
“你也说了,大师哥那样狡诈,又岂是我躲得过的?”
“所以你就更应该留在这,至少我可以陪在你身边,有我在,大师哥想要对付你也没那么容易……”
说来说去,又说到了这个话题上。
我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累。
“你如今伤着,就先好好养着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才说完这话,肚子却叫了起来,倒忘了,下午闷头大睡,连着晚饭都还没来得及吃。
“我也还没吃饭,就让萤儿端了饭菜进来,你与我一道用吧。”琉桑说着就要唤外面的人。
我起身道:“不必了,我还是回去用吧。”说罢,急着要逃。
“小白……”他急急喊住了我,“你明早就要走,只今夜,留下来陪我吃顿饭也不行吗?”
身后传来他的低叹声,“自你离开赤炎门后,就没有再与我吃过一顿饭,这么多年,我都是一个人,孤独一人吃饭的感觉你可明白吗?小白,留下来陪我吃顿饭,好吗?”
他每次用这般近乎哀求的口吻与我说话的时候,我就难以抗拒。
罢了,不过就是一顿饭,就当报答他昨夜将我从莫离手中救下来的恩吧。
这般想着,琉桑已经唤了叶朝辞去准备。
叶朝辞依旧阴着一张脸,在饭菜摆好后便要去扶琉桑,琉桑摆了摆手,“今夜你不必来了,早点歇着吧。”末了,又加了句,“对了,明日一早,记得去安叔那领罚。”
叶朝辞登时面色一变,双唇死死抿着,衣袖下的手也微微握紧,双眸垂着看向脚面,我甚至都能看到长长的睫毛也在颤抖着。
她肯定气炸了,只是碍于琉桑在,不敢发怒罢了。
“还有,以后看到小白,尊称大小姐,明白吗?”琉桑面色阴冷,口中的话也寒凉如冰,“听明白了就先下去吧。”
琉桑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呢?
这大小姐的头衔,看来我就算不想要他也非得给我了?
叶朝辞听闻这话,脸面又煞白了几分,牙齿咬的双唇都要出血了,恐怕,琉桑从未这样严厉的和她说过话吧?
这个时候,我还是避嫌的好,反正已经得罪叶朝辞了,我若眼下替她说话,反而会让她更厌恶我。
罢了,坏人当到底吧!
想着,我自顾拿了筷子,夹了菜往嘴里送,可饿死我了。
“是,公子,朝辞明白了。”一口菜咽下肚子,耳畔传来叶朝辞不愠不火的声音。
心内不禁暗叹,叶朝辞可真是能屈能伸,情绪管理的这么好,当真不容小觑。
她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像之前一样给我警告,而是在我跟前停了下来,屈身低眉道:“还请大小姐恕罪,都是朝辞的错,以后朝辞一定不会再对大小姐无礼。”
她可真能装,明明恨我恨的要死,在琉桑面前却这般卑微。
我放下筷子,朝琉桑看过去,他掩嘴咳了一声,解了此刻的尴尬,“好了,你先出去吧。”
叶朝辞起身,站得笔直,只是眼眸微垂,从容不迫得转身离开了屋子。
“如何?我说过会替你讨回来的。”
我重新拿了筷子,夹了一颗花生,边吃边道:“罢了,你这个情我可不敢领,你没看见叶朝辞强忍的怒意吗?你这不是帮我,是害我呢。”
琉桑轻哼了一声,“借她十个胆子,以后也不敢伤你。”
都说女人最了解女人,琉桑怎会明白女人的嫉妒心是最厉害的,能让人死,也能让人生不如死。
他这般强词夺理,我与他争辩也是徒劳,还不如省省心,况且,说不定以后也不会再同叶朝辞碰面,得罪就得罪吧。
“诶小白,你怎么自个吃起来了,不来扶我吗?”琉桑见我无动于衷的吃着东西,完全没有要去扶他的意思,他垂着床面,抗议道。
我瞥了他一眼,就知道他要闹这出,“方才叶朝辞好好的说要扶你你不理,眼下……你就躺着吧,要不,就自己下来,你伤的是胸口,两条腿又没事。”
他‘哧’了一声,无奈地看着我,“狠心的小白,我现在可是病人!”
我看着他小心翼翼掀开被子,又小心翼翼捂着胸口下来的样子,不觉一笑,“我怎么狠心了?你忘了,从前我可是老手,有没有装病我一看便知。”
说话的空档,他已慢慢走到了桌边,听见我的话,不觉低眉一笑,“可是呢,可见是从前的报应来了。”
我嘴里含着筷子,微微一愣,因为自己的话,因为他的话。
从前我为了讨他关心,每每装病,老在他面前说这疼那疼的去吓他。
有一次因为不想练剑,便在与他过招的时候故意失手掉了剑,然后便一个劲的喊手疼脑袋疼,他当即就急坏了,一把抱了我回去,找大夫熬药侍候我……
其实,我不过是崴了手腕,一日便好,我为了躲练剑,也为了能让他一直照顾我,足足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
我还以为自己的小聪明得逞了,后来才知道,原来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我在装病。
没有揭穿,只是因为他心甘情愿被我使唤。
现在轮到他了,我却不给他任何使唤我的机会。
“这些,是你以前最爱吃的,不知这么多年你有没有变了口味?”琉桑吃力的替我夹菜,沉浸在回忆里的他看起来既甜蜜,又心酸。
直至我的碗里堆满了菜,我忙拦住了他,“够了,你自己也吃吧,不必管我。”
“好,我吃。”他低低说着,夹了一口饭往嘴里送。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听得出来。
有些话不必再说,有些挽留也注定没用,不如安静的吃完这顿饭,至少会是个美好的回忆。
两人相顾无言,默默吃完了这顿饭,我本想就此回去,可他却不让我走了。
“就当照顾一下病人的心情,留在这别走好不好?”他拉着我,死活不松手。
我无奈的看着他,何时,他也变得这般无赖了?
当夜,我本伏在他床前与他说话来着,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等到翌日阳光照进来,我睁眼才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他却不见了踪影。
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胳膊,我起身打理了下自己,想着欧阳竹影会不会已经来了,便赶紧出去。
只是临走之前,突然想起一件东西来。
我将口袋中的玉梳拿了出来,其实早在之前我就想要将这玉梳还回来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今日既然在这,不如就留下吧。
每次看到玉梳就不免会想起过去,我已经下了决心要与过去彻底告别,又留着他送我的礼物做什么呢?
我将玉梳小心翼翼放在镜台前,盯着它默叹了一口气,转身开门出去。
才出门就看到琉桑从走廊那头走来。
“醒了?带你去用早饭吧。”琉桑自然的又要伸手来拉我。
我一躲,“师姐,可来了吗?”
琉桑皱了皱眉,“不过只是一个早饭的时间,耽误不了多久。”
“师姐她……”我知道欧阳竹影是进不来的,眼下也不知是不是已经来了,我不能让她等下去,她已经为我担心了一日一夜,我得快点见到她。
“哥哥,哥哥……”正说着,琉萤小跑着到了我们面前,粉嫩的小脸红扑扑的,可见是一路跑过来的,眼下还在大口喘着气。
“怎么了?”
“那个……那个……”大约是碍于我在,琉萤不敢看我,嘴里也含糊着说不清。
“是师姐来了吗?”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快带我去见师姐。”
“小姐姐……”她有些后怕的看了看我,又抬头看了看琉桑,“哥哥……”
琉桑的面色不大好看,他沉默了半晌,尔后拽了我的手,“走,我带你去见他。”
我以为见到的会是欧阳竹影,却没有想到会是慕容衍。
到底她还是告诉了他。
慕容衍站在山庄外头,脸面因为愤怒而紧绷着,桃花眼眸中闪着寒光。
见他衣摆褶皱不堪,也不知他等了多久。
他抬眼看到我跟琉桑,立时正了身子,两道剑眉紧皱,冷声喊道:“琉桑,放了颜颜。”
我挣扎着要出去,琉桑却紧紧的拽着我的手,居高临下看着慕容衍,冷笑了一声,“神君急什么,小白只是回了自己的家而已,你这么急匆匆的来要人,有些不妥吧。”
“别跟本君废话,赶紧放了颜颜……”
“你有本事,就进来要人啊。”
“你……”慕容衍气的面色煞白,他紧握着双拳,死死盯着琉桑,片刻后,咬牙切齿道,“你别以为你魔人的地盘,本君就当真进不来……”
“好啊,我等你进来,酒已备下,还想与神君你畅饮一番呢!”
琉桑这般有恃无恐,我突然想起那次,慕容衍为了救我入了琉萤的地盘,尔后便大大折损了气力……他一旦入了魔人的地盘便会失去法力,以至于会被强强压制,很容易伤元神……
想到此处,我连忙阻止了他,“不,阿衍,你别进来……你放心,二师哥答应了我放我走的,你且等等,我一会就出来。”
复又转向琉桑,“二师哥,你说话不算数,你说过的,一早就放我走,怎么如今又这样为难起人来?纵然不是师姐来接我,阿衍……慕容衍,不也是一样吗?二师哥,放我走吧。”
此刻与他叫嚣显然不是好事,他因为慕容衍的到来一时气急,我完全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
琉桑听闻,果然缓和了口气,连带着抓着我的手也放松了不少,他盯着慕容衍看了半晌,转头对向我,眼里流露着浓浓的不舍,“小白,我怕我这次放手让你走之后,你就当真再也不回来了……昨夜……”他微微垂眸,无奈一笑,“你想清楚了吗?确定还要回到他身边吗?”
“二师哥,放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