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史有记,世有一物精魂,食之便可随意穿梭书与现实之间,且可看见一切超然之物,就如同我一般。但这和付娜娜的那条手链极度不同,当真是奇了怪了……”
孟无像是在自言自语,实则是在阐述给那个玉扳指听。
但玉扳指却说起了另一件事:“你不继续盯着付娜娜了吗?”
孟无伸了个懒腰。如无其事回答道:“急什么,与其去书里面盯着她,还不如在这个世界找到她,也许还能给她收个尸什么的。”
玉扳指:“她要死了吗?”
“快了,疯狂的女人啊……不过,死之前要把她那条手链找到。走吧,再去太平间瞧瞧,成了植物人也有可能被误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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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浙拎着一大袋包子回来的时候,知道人不见了也不恼,还接了个电话,是上次他拜托调查付娜娜的好友朝阳。
朝阳:“□□,你说付娜娜可能没死逃走了,但是我动用了组里那么多的人力物力也没找着,没准人当真在太平间躺着呢?但是中的但是啊,我发现了一件你可能比较感兴趣的事儿,想知道啵?喊声朝哥告诉你。”
江浙自动忽略了后面那比较幼稚的话,朝阳,二十六岁的人了,还是组里的队长,仍然忘不了在江浙这讨些口头上的便宜。
江浙直接扔给他一个字:“说。”
“你他妈这也太没乐趣了,难怪你这人二十九了还没老婆,怕是这辈子无望了……”
“不说那我挂电话了,再打电话给盛名……”
“别别别——怕了你了。是这样的,付娜娜跳楼那天,和周队长是在同一个医院治疗,巧就巧在,这医院里的主治付娜娜的一声叫周曾。”
“姓周?”
“真棒!真会抓重点!周曾是个孤儿,未成年因为偷窃进过几次局里,周队或许看他人可爱吧,就收养了他,是写进户口本里的那种哦。他也聪明,考大学,考研考博最后出来当医生了。”
朝阳继续说道:“本来嘛,医者仁心,既然都当医生了,想他也不会……干那啥事,错就错在,付娜娜在进医院的时候,那叫一个癫狂,胡言乱语说什么‘他活该,是他自己要救我,我求他了吗?死了好啊,死了就解脱了’总之就是这类的话,还是当着周曾的面说的,你说刺不刺激?”
江浙面色冷峻:“会吗……”
“别说,周队在的时候,是把他当亲弟弟来养的。又将他从地狱那样的黑暗中拉到社会主义社会来,意义不一样吧,而且划重点,刚生完孩子的周嫂得知老公去世的消息都晕了过去,这一阵子才刚有好转,盛名他都替我去拜访了嫂子,人都瘦了一圈,哎——要换成你,你能接受吗?”
真的是见缝就要插针秀一下他们的恩爱,但这也是为了时刻提醒一下江浙,他们哥几个就他还是只单身汪,一心投入科研的怀抱,不问俗尘。
江浙:“知道了。”
朝阳:“知道什么呀知道,你最近不是去那个什么诡异的千古书苑了嘛,你了解这些东西是不是替你老板问的?你这人,一定要注意安全,别为了什么那不科学的东西就牺牲自己。要不然,那店老板是个老妖婆,一口不把你吃了,就问你怕不怕?”
江浙淡然回他:“帮她也是帮我自己。还有,你真幼稚。”
“你说我幼稚,可我家盛名就喜欢我这样,诶不跟你说,盛名喊我吃饭了,溜了溜了。”
临挂电话还不忘膈应一下江浙,但是江浙依旧心若止水,平静依旧。
关键是,问是问到了,但是老板又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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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无此刻就站在太平间内。
丝丝寒风似乎是从四面八方吹过来,无孔不入。没有人气儿的地方,处处飘荡着死亡的气息,肃穆,又冰冷,安静地连自己的平缓的呼吸都能听见。
孟无面前躺着一具尸体,白布盖着,一动不动。
孟无很是平静,直觉表示某种东西呼之欲出。
然而,手上的玉扳指意料中的不平静了,至孟无踏进这个太平间的第一时刻,玉扳指就出现了第一次见到付娜娜时的那种状态,颤抖不已,就算孟无安抚性抚摸着他也不管用。
孟无渐渐地掀开惨白的布料,丝滑柔顺,对待尸体也算敬重了。
付娜娜的模样逐渐显露出来,当日在天台缭乱的头发此刻被打理地无比齐整,衣服也换了套干净点的,只不过脸色依旧如那日那样,白的没有丝毫血色。
五官深刻,没有粉饰雕琢,也是个美人胚子,但美人又如何,还不是躺在了这里。
白布逐渐掀开,露出了她平躺在两侧的手,左手上,一条颜色鲜明的手链赫然入目。也是露出手链的这一刻,玉扳指的抖动的频率达到了顶峰。
看上去,那只是条黑红相间的链子,代表姻缘的红绳,被不知是什么的黑物所缠绕,相互缠的密不可分。
孟无想去拿,可突然进来了一个护士,推着另一具尸体,见到孟无立刻尖叫起来,边叫边往往外跑,一路喊:“鬼啊!有鬼!!太……太平间有鬼!!!”
孟无舔|了舔|被冷风吹地干燥的唇,有鬼?你见过这么好看的鬼?
离太平间最近的周医生进来一看,先是惊讶,转瞬微笑:“孟先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当他的视线下移,看见原本遮住付娜娜布料被掀开,笑容僵在了脸上。
孟无含笑:“本来是想来看看周队的,没想到火化了,于是就想来看看这个人。周——”孟无略一停顿,欣慰道:
“没想到曾经背个书都背的磕磕巴巴的小曾现在已经是一表人才,当医生了。”
外面的护士还是四处宣谣,周曾冲外面大喊一句:“胡乱说什么,你们带她下去镇定一下。”转而如释重负地对孟无说道:“孟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一道去了周曾的办公室,关上了门,周曾给她倒了杯水:“没有孟先生爱喝的铁观音,大红袍不嫌弃吧。”
孟无接过:“你要是天天去我那陪我唠嗑,我也不嫌弃它。”
周曾笑出了声:“这不工作忙嘛,本想等忙完这一阵就去的。”
说完,两人都禁了声,一时无话,办公室里只有时钟滴答滴答在响,每一声都滴入人的心里。
“孟先生——”
“小曾啊——”
两人异口同声。
孟无:“你先说吧。明明你才是二十六岁,偏要跟个老头子一样喊我先生。”
“我是二十六了,但先生你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二十出头的模样……”周曾咽了咽口水,深呼吸了一番,画风直转:“……孟先生,我没杀她。”
孟无面无表情,唯有一双清澈地眼注视着周曾,一张年轻人的脸上却是满面愁容,眼角还有细纹,黑眼圈也重的厉害。
孟无:“我信你。”
周曾苦笑:“可我也做了不好的事。周哥说过,否定一个人的存在就是杀了人,而且我也的确做了不好的事,很不好的事……我知道,什么事都逃不过孟先生的眼睛,但是……我还是要说出来,自己说出来……”
说到后面,周曾几乎是哽咽的,但他忍住泪水使其不流下来。
“孟先生,她被送进来的时候就在辱骂周哥,我很愤怒很愤怒……但是……我没有……她因为心跳,呼吸骤停而变成了植物人。她是可以继续活下去,但是我想啊,反正她在这也没什么亲人,反正是以命抵命,为什么我哥死了她还活着?所以我……把她送了进去……孟先生,我把她送了进去。”
周曾几乎是在强制着不让自己情绪爆炸,但止不住的颤抖和急促的呼吸出卖了他。
孟无还能说什么?她能做的就是像他小时候被周队骂了跑到书苑来,抱抱他,说一句:“乖~不哭啊~”
抱是不能抱了,孟无佯装老气横秋一般抚摸他的头:“乖~该怎么做,我都信你。”
这话一出,周曾再也坚持不住哭出了声,掩面泪流。对付娜娜的憎恨,对周哥的怀念,对自己行为的不耻,对种种不平的愤懑,在此刻都化作了泪水,夺眶而出。
孟无的胸口微微起伏,抿了抿唇,红了眼眶。
告别了周曾,孟无立即回到书中。
玉扳指:“不是说,不急的吗?”
“不急?我现在是一刻也不能让那姓付的在书里多逍遥快活。本来还想让她去见周队,但是现在不能了,她是植物人,在冰库里面也该死了,是那手链为她续了命,只要在她离开书之前,拉出太平间,她就还是植物人,小曾也就没有杀人的嫌疑……”
“第一次见你如此莽撞。那手链怎么办。”
“拿过来呗!”
……
周围的背景板人员一阵走动,动作之大,如同地震。
“快看,有人自杀跳楼!?”
“谁啊?这么想不开?”
“还能有谁,不就那个萧筱呗,有戏看喽。”
看来这本书怎么都过不去自杀,跳楼这个梗了,孟无跟随着大部队,朝事件发源地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