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
刺耳的火车铃声传来,开往青阳县的G177次列车缓缓开动。
今天的天气十分晴朗,清晨缓缓升起的朝阳仿佛是在宣告春天已经将近。
火车上早已坐定的赵敬此时却正愣愣地看着对面车座上张云清脚边一个细长的盒子出神。
那盒子里装的正是张云清用来阻挡饕鬄的那把长剑。
本来赵敬还以为张云清要御剑飞行,跟着火车一路飞过去。
或者通过别的什么方式,悄悄运过去。
没想到,张云清直接甩给火车站安检人员一张枣红色的证件,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跟着他进来了。
没办法,赵敬只好连带着他的票也给买了。
火车站工作人员甚至还贴心的给了他一个装剑的盒子。
在宾馆的时候,赵敬曾细细观察过那把剑,他敢肯定绝对已经开刃了。
他心里顿时问出两个问题:‘这都能带上火车?那个红色证件是什么?’
赵敬想问张云清,又觉得火车上人多眼杂,怕有心人听到从而惹出什么麻烦。
正在他思量着怎么开口的时候,好巧不巧,他对面有一位拖着行李箱,手拿火车票的中年男人正沿着狭长的过道往他这个方向走来。
赵敬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因为剑太长,张云清是把盒子搭在自己的座位旁边。
看那中年男人的行李大小,不出意外绝对会碰到。
虽然不是什么汽油枪械一类,但要是被人发现那把开刃的剑,多半也会引起恐慌吧!
眼看男人越走越近,赵敬终于忍不住喊了一声:
“云清!”
就在这时,拖着行李箱的男人停下了脚步,在离张云清两三个座位的位置就坐。
张云清睁开闭目养神的双眼,疑问的眼神仿佛在问赵敬有什么事。
“没……没什么……”
赵敬讪讪地笑了笑,用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张云清虽然不解,但也没有多问,继续闭上双眼养神。
经过这一段小插曲,火车从离开申城,到到达青阳县这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
赵敬的精神都随着火车的不时摇动,时刻紧盯那个细长盒子,生怕有什么意外导致长剑外露。
幸好,G177次列车是从超一线城市往外开。虽然正处在全国返工潮,这列火车上的乘客却不多。
赵敬眼巴巴盯了两个多小时,也没发生什么意外情况。
在终于踏出青阳县火车站出口的时候,赵敬已经是满脸的疲惫之色。
张云清则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精神抖擞地伸了一个懒腰。
“两个多小时,可真累啊!接下来往哪走?赵敬?”
张云清回头看向赵敬,发现他背着双肩包精神萎靡,像刚刚经历了什么大战似的。
他不动神色地把右手伸进怀里,轻轻摩擦着那只石麒麟。
“赵敬?你没事吧?”
张云清试探着问赵敬。
“没……没事。”
赵敬摇晃了下脑袋,抬手擦去眼角溢出的几滴眼泪。
张云清见他并不像魔化的样子,右手也慢慢从怀中抽了出来。
赵敬擦完眼泪后快速地朝四周望了望,确认了一个角落后,赵敬拽着张云清的右手就往那边跑去。
因为确认过他没有魔化,张云清也就任他把自己拽过去。
“张云清,我问你几件事。”
到角落后,
赵敬用他那双泛起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小道士。
“问就问呗!搞这么神秘干嘛……”张云清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赵敬也顾不得再客套,一连串问了他好几个问题:
“那个红本是什么?你那把剑怎么能带上火车?你不怕被发现吗?”
边问还边指着张云清左手抓着的那个盒子。
“哦,你说这个呀!”
张云清从怀里把那个红本掏出来递给赵敬。
“我们这些修仙的人,力量强大,相应的权利和监管肯定有一些的嘛!”张清语气骄傲。
赵敬接过红本,仔细看了起来。
“国家特别行动部门?总务院直属部门?大校?”赵敬惊讶地连连出声。
“别,别这么惊讶。这不是很正常嘛?与其让我们自由自在,不如设立一个专门的部门,找专人负责管理起来。”
张云清耸耸肩,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你多大了?”赵敬疑惑开口。
“十九,怎么了?”张云清十分自然的回了他一句。
随后瞬息间反应过来赵敬问他年龄的意思,感觉被轻视的他剑眉一凝。
“这证件可是只有金丹期修士才能申领,多少修士求都求不来。”
“就算你这么说,十九岁的金丹期就能当大校也太夸张了吧!”赵敬有些无语。
拜网络小说的发达所赐,熟读各类修仙小说的赵敬并不是很看得起金丹期。
相比于现实里大校的稀有,小说里的金丹期似乎已经到了烂大街的程度。
在现实里,大校可是军级干部,距离将军仅有一步之遥,手底下不知道得有多少人!
小说里的金丹期,似乎只能出现在一两百章,早早地就被主角跨过。
再加上见过张云清被饕鬄揍的惨样,赵敬武断的把现实和小说混搅在一起。
“我张云清自六岁开始修道,寒冬酷暑苦修十余载,不知经历多少苦楚才在去年踏入金丹期。与我同期的师兄弟不知有多少还困在筑基!你竟然看不起我!”
张云清两只大眼直直瞪向赵敬,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污蔑。
“金丹期而已,有这么难吗?”赵敬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全国所有金丹期加起来都不过千人,你说呢?”张云清气愤填膺。
从小所有人都在夸他天资聪颖,修炼速度惊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觉得他修为低下。
要知道,去年他凝结金丹成功那天。他的师傅可是高兴的连喝了好几口老白干,为此还险些被责罚。
当世修士中,他的修炼速度不说第一,前十肯定能排上名字。就连平常不苟言笑的掌门也曾连连称赞。
见赵敬不回话,怕他不信,张云清又进一步解释:
“十几亿人里,有缘修道并成功筑基的人也才不过万数。其中九成九都没能在短短十几年里成功结丹,甚至大多数人直到死都没能摸到金丹期的门槛。”
顿了顿后,张云清又故作高深莫测的开口说到:
“修道,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这么难的吗?那成仙呢?”赵敬装作不经意问起。
他深深记得那晚麒麟曾说过,只要成仙他就可以摆脱转化成饕鬄的命运。
“成仙就更难了,金丹只是其中一个门槛。后面还有凝神期,化神期,渡劫期。”张云清眼中绽放出惊人的光彩。
“听起来不多啊!是不是挺容易的?”赵敬不死心的追问。
张云清白了他一眼才自顾自的解释起来。
“首先金丹期就不知道要吞吐多少日精月华,才能大成。凝神,化神更是玄之又玄。从古至今不知多少天骄人杰,只走了两境就遗憾落幕……”
张云清侃侃而谈,完全没注意到旁边赵敬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
“更别说最后渡劫期,不仅要时时提防那由天而降的恐怖天罚,还要身心合道,斩去世间一切俗念。多少道尊,佛主,穷极一生也难望仙门一眼。”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张云清也不免有些感慨和向往。
张云清心想‘这下你总能体会到我这个十八岁就结成金丹的含金量了吧’。
当他得意洋洋地看向赵敬的时候,他知道,事情大条了。
只见赵敬面如土色,如同太古时期就被立在这里的一尊石像。
“所以,我是没可能成仙的对吗?”
赵敬声音沙哑,做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小说看多了,他还以为成仙是件不太难的事情。所以这几天他虽然感觉前路未卜,但是心里却并不绝望。
现在,张云清的一番话让他彻底清醒,死亡的恐惧深深笼罩在他的心头。
见他这个样子,张云清才猛然想起赵敬身上还背负着饕鬄魔气,随时都有可能转化成一只新的饕鬄。
他暗道了好几声无量天尊后,急忙开口补救到:
“不能说没可能, 据我所知还是有人曾在短时间内飞升成仙。”
“是吗?”赵敬苦笑。
“是真的。”张云清正色回答他。
短暂沉默过后,赵敬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这几天他想了很多,即将转化成饕鬄这个选项他也切实考虑过。
“我还有几天?”赵敬艰难开口。
“据传说,饕鬄自食之后,本源在原地停留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化生为十头新的小饕鬄四散而出。”
张云清语气平静,面色平常,看不出他的情绪。
‘一个多月吗?’
赵敬在心里思量了一下这么短的时间能用来干什么。
良久,赵敬才摇了摇头,把自己从悲伤的情绪逼出来,自嘲的笑了笑。
“走吧!先跟我回趟家!”
赵敬努力压抑着自己的眼泪,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想哭就哭出来吧!或者骂我两句!”张云清缓缓开口。
张云清一直认为是他害了赵敬,如果赵敬不出声他就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如果自己把饕鬄逼得再远一点,他就不会卷进来。如果……
有太多的如果了,张云清觉得赵敬就算骂他两句,甚至打他两拳也不为过。
可是,听了张云清在师门长辈面前立下的重誓。赵敬又能对他苛求什么呢?
总归是自己贪心才落得这个下场,救人这件事赵敬从没后悔过。
他姥爷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此刻一遍遍回响在他的脑海中。
‘这个人的病,我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