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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连好一阵的忙碌,马不停蹄,满世界地奔波。一个月前出发赴美,他甚至没有提前向她讲明,更没有只字片语留下。时间过得比她想象得要慢,她从前以为经过了这几年的历练,纵算再没有他,她亦可以正常地呼吸吃饭,下班回家,仍会洗个舒服的热水澡,然后躲进自己的小世界里,无可救药地想他。

她爱他的方式,卑微到极至却又高傲到极至,她从前失去他还有自己,然而如今再想起,低头审视,她两手空空而已。

他仍然爱她,很爱很爱,谁能否认呢?可是纵算再爱,仍然有东西可以叫他放弃她,她于他而言,很重要,却不是最重要。

甚至,毫不客气地说,最重要于她也是不够,她需要很多的,泛滥到可以将她湮没的爱,那时无论山崩还是海啸,他都会无比坚定地站在自己身边,与她同生共死。

相忘于江湖是种运气,洒脱而又略带伤感的姿态,但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一辈子困死在浅滩竭泽,只要能够与他一起。

这便是男人与女人最大的不同,相濡以沫,或是相忘于江湖,她宁死也会选择前者。

她或许不该这样苛刻,男人啊,只要他疼你宠你,将你天使一样地奉着,每月眼睛不眨地为你花钱花到手软,你还要吹毛求疵些什么?

她无数次地质问自己,无数次地安慰自己,无数次地劝说自己,心却再也平静不下来:

如果连他都放弃她,她还能剩下什么?

这一次的惊慌来得更甚。撕开了少女时代那一层蒙昧无知,**裸地啃噬着她的心脏。

她该说些什么?忿恨吗?嫉妒吗?疯狂吗?

她心酸得像个疯子。

如果她说她爱他,他会同样地爱她吗?

如果她像很多年前,每次犯错都勇敢承认,他会因此疼她如初吗?

她打电话给他,他关机;她发短信,可泥牛入海无消息,她请佣人代为转告,他却根本无动于衷。

她不该藐视财富或是权势的力量,这些以前她根本不屑一顾的东西,却确确实实,确确实实地让她失去了一切。

亲情,友情,爱情,没有人会因为你爱他而同样地爱你。

她开始夜不归宿,花大把大把的钱,交许多这样那样的朋友,纸醉金迷是种放纵,而放纵更让她更容易生存。

她在众人的叫好声中吞下手下的最后一杯红酒时,他出现在她的视线中,而这一天,距他离开一共四十七天六个小时零六分钟十七秒。

她一眼看见他时便立即泪盈于睫,她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强到几乎牢不可破,想不到竟是只纸老虎。

他看见她哭吸一口气,身不由己,习惯性地就去抱她。她抽抽噎噎憋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忍住嚎啕大哭。

他一边哄一边吻她:

乖,别哭,听话,别哭了。

爱上一个人便是如此悲哀,明明知道他不爱,甚至不够爱,至少没你想要的那么爱,却还是忍不住委屈求全,两厢将就,凑合凑合也就算了。

如果真这样那就好了,他甚至免了操心,他怕以后她没有他,再不会有人如他这样爱她。

她在噩梦中惊醒过来,有人在梦中扼她的喉咙,用力用力再用力,狠劲十足,纯粹要将她置于死地。梦中她甚至听见有人狞笑:

你不爱我,不爱我便叫你死!

他被她的惊叫声吵醒,吓了一跳,跳起来忙问:

“雪儿,雪儿你怎么了?”她喘着粗气狠狠瞪他,半晌才道:

“你……你打算怎么安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