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到她鹅黄色的背影,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定定的站在那里,不为所动。
“姐……快出来啊……快啊!姐姐……姐……”莲碧焦急的满面涨红,小小的胸脯不断的起伏喘息着,泪水在她稚嫩的小脸上不断滑落,也顾不得去擦拭,仍是不肯放弃的高喊着。
身边不断有人提了水桶或者端着大盆赶来救火,然而只能是杯水车薪,难以缓解火势!
“掌柜呢?护法呢?快去调集兄弟们救火啊……”有人急促高喊着。此人正是白凤不在时,代替管理飘渺阁的一个商人,自然也是火魅的部下之一。
“白护法午后带着兄弟们去锦城办事了……现在,恐怕一时之间调不到兄弟们……”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火势终于从门窗的位置蔓延到了屋子中间,屋顶已经完全被火焰吞噬,之余屋中的一片空白,莲碧已经可以看到凌悦床前的帷幔和床单都慢慢灼烧了起来。
而这时,一直伫立着的莲心似乎终于有了反应,右臂缓缓的扬起……
“姐姐!你做什么……你做什么!那是小姐,是小姐啊!是我们跟随了十几年的小姐啊……”莲碧的双瞳中,已经彻底被莲心缓缓扬起右臂的一幕吓住。
莲心的掌心里,正握着她惯用贴身的一柄短剑对准了床榻上躺着的凌悦!锋利的寒芒,在火光的映射下不断透发着异样的光泽!
姐姐,姐姐怎么会、怎么会杀小姐?姐姐,姐姐绝对不是叛徒,不是内奸!不是,不是的,不是的……事情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怎么会!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顾不得其他,莲碧拭去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惊慌失措的眸子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郑重的神色和悲戚!平日单纯的小脸上,此刻布满了凝重!
“快去后院请萧宸护法和绯影姑娘来,主人此刻就在屋内,若她出了一点差错,你们,全都按叛徒论罪!”
话未说完,莲碧小小的身子已经化成一道绿光,一头扎进了火海中。
她以最快的速度冲过了被烈火吞噬的走廊和屋门,冲入了屋中,闪点般毫无顾忌的趴在了凌悦的胸前。
与此同时,莲心手中的短剑狠狠的刺下!
扑哧一声,是剑身没入血肉之躯的声响!殷红的鲜血,已经顺着莲碧稚嫩的后背蔓延开来,在熊熊的火光里,犹如盛开的一朵血色妖莲!
莲心的剑刺入了妹妹的身体,手,却仍然握在剑柄,没有松开。
莲碧扬起苍白的小脸,飞扬的青丝已在冲进来的瞬间被火焰烧掉大半,长裙的裙摆也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数个灼烧的破洞冒出缕缕的青烟,发出一股刺鼻的焦臭味道……
顾不得脸庞被这该死的高温灼烧的发烫,顾不得背上的伤口已经有鲜血在晕染,顾不得裙摆上的火势在蔓延,碧儿还是费力的扭过了脑袋,看向姐姐,却终于发现了她眼中红色的异样光芒!
原来,原来是这样啊!
苦涩的,欣喜的,悲伤的泪水,从她的脸颊上不断掉落。
“原来,姐姐没有背叛小姐……没有……姐姐还是姐姐……”
苍白的小手费力的抬起,拉住了莲心握着短剑的手臂,轻轻的摇晃着,就如,平常一般的撒着娇,虽然话语,已经变得微弱渺茫。
“姐姐,碧儿求你,醒来吧。快醒来,这是碧儿最后一次任性
了,快醒来,快带小姐出去……”
一如往常撒娇的语气,然而双眼已经被泪水淹没,视线变得模糊……匕首上的血液喷涌而出,溅了莲心满满一手的鲜血……殷红的血液,映着雪白的皮肤,格外的分明,和残忍。
正待碧儿绝望的时候,莲心眸子里的红光突然退去。
莲心迷惑的眨了眨眼睛,立刻看清了眼前的形势。
自己的手,握着短剑,而剑,插在自己唯一心爱的妹妹的背上,她的身体,在血液中盛开了一朵醒目的血色花……入目皆是火光,温度高的离谱,全身发烫,除了自己立身的这一块没有被火焰吞噬,其他地方俱是一片火海!
噼里啪啦木头烧裂的声音不断传来,火苗哧哧的蔓延声,木质的屋顶已被焚烧殆尽摇摇欲坠吱吱呀呀的颤响声……而主人床沿的床单被角已经快要蔓延至她的身体!
聪明如莲心,立刻明白了一些,一把抱起莲碧放在一边,三两下揭开了凌悦身上已经有些烧着的被褥,刚刚抱起她准备冲出门外。
屋顶上噗通一声,狠狠的砸落下一截熊熊燃烧着发黑的粗壮横梁……莲心果断的低头弯腰将凌悦护在了怀中!
身子猛然一阵剧烈的颤抖,双腿在不断的颤动着几乎都要弯曲,唇瓣生生咬破溢出了血丝,脸色苍白无比,豆大的汗滴不断从她的额头上滴下……莲心,竟然以自己的血肉之躯生生扛住了这一截横梁!
燃烧着的横梁以下坠的万均之重抵在她的后背,刺啦之声不断作响!高温瞬间便灼烧了她的后背,衣物已经化为灰烬,皮肉焦烂的声音触耳可闻……
“姐!”莲碧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撕心裂肺的大喊出声。
莲碧咬着唇,唇边滴着血液,费力的回眸,便看到莲碧侧躺在一旁,双目中已然蕴出了血泪!
“碧儿……”似乎没说一个字,莲心的脸色便会苍白一分,她强撑着身子不要倒下,向着莲碧勉强露出一个凄然的浅笑。
“原谅我……”
“我不怪你,姐……”四目相对,亲密无间的孪生姊妹早已明白彼此眼中的千言万语……噗通一声,莲碧的右膝再也支撑不住,颤抖一阵之后,终于狠狠的跪倒在地!背上粗壮的横梁木瞬间便倾斜划动,生生带动着拉下了莲心背部焦灼烧尽的一层皮肉……这时,漫天的火光中,突然冲进来一个黑色的身影!
莲碧费力的抬眸看向他,片刻,已失血色的唇瓣终于释然的一笑。
“萧宸……快……快带小姐……走……”
萧宸立刻一把揽过她怀中护着的凌悦,迅速扬手拍灭她衣角着起的几点火苗,深深的看了莲心和不远处失血过多,染红了大片地板的莲碧。
“坚持住!等我!”
说完,闪身跃出了火海!
快要冲到屋门火势正盛的瞬间,外间的绯影已经看准时机猛一挥手!
围在门外的十多个下人整齐的听令,手中的手全部同时泼向了门口!
门口的火势暂时被一波冷水打压,萧宸的身影已经如风般冲了出来,带得随后汹涌而出的火苗一阵颤动!
绯影手中的一盆水瞬间准确的浇落在了环抱着凌悦的萧宸身上!将他衣摆的几处火苗尽数浇灭。
莲心费力的回眸看向自己的妹妹,不顾背上撕心裂肺烈火焚身的痛楚,苍白燥热的唇瓣艰难的蠕动着,双眼已经有些涣散,
“快……快钻过来……等会儿让萧宸救你出去……”
她背上抵着的横梁那么大一根,如果放下来,定然会向后滚落而去伤到莲碧,再者,这屋子已经框架散落,说不定那一刻就会架不住坍塌下来,若是在有什么大的动静,定然会震动屋顶,坍塌下来!
莲碧虚弱的看着姐姐,却异常坚定的摇了摇头,“碧儿……碧儿与姐姐同生共死……我已经活不成了……伤到了心脏……失血过多……没用的。”
凄然的一笑,眉目低垂,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淡。
“是碧儿害的……害的姐姐受伤中蛊……”
“不要说了,听姐姐的话,快用力……爬过来……萧宸……萧宸马上就会来救你……要……要活下去……”
莲心的背部已经全被灼烧透彻,从背部开始,火焰已经开始蔓延她全身,皮肉烧焦的味道在高温中愈加弥漫,腕骨噬心的疼痛犹如毒蛇一般吞噬蔓延了全身的每一处,每说一句话,她的脸色就会苍白一分,仍还抵着弓步的左腿颤抖的越发厉害。
“没用的,姐……”莲碧费力的摇了摇头,瞥过自己已经燃烧起来的下身,深深的凝望着莲心。
“小姐已经脱险,碧儿与姐姐在无遗憾……我与姐姐……一起生……一起……死……”
她的话音渐渐微弱下去,莲心终于刺痛的阖上了双目,唇角,却有着一抹释然的笑意。
“好妹妹,就算……再黄泉路上,姐姐……也会陪着你……一起……生……一起……死……”
刚脱离火海的萧宸已经迅速将怀中的凌悦交给了绯影,“看着她!我去救莲心莲碧!”
黑眸里闪烁着焦烁不安的光芒,正准备再次一头扎进火海,却被身后的绯影眼疾手快一把拉住!
眼前,灼烧殆尽的屋门和房顶瞬间噼里啪啦全部坍塌下来,轰然一声,火星四溅,一股炽热的气浪扑面而来,逼得众人不得不再次后退了几步。
萧宸被绯影拉住快速退后了几步,而眼前的屋子,哪里还有屋子的样子,已经……已经全部坍塌下来成为一片火海……天字房背后紧挨着的一排地字号房,也在大火中化为了废墟残骸。
萧宸,不知不觉狠狠的捏紧了拳头,青筋根根暴露出来,指节都变得发白……绯影一手扶着凌悦的身子,一手默默的伸出,将他的拳头轻轻的握住。
“她们至死都在一起……不会孤单……能救出姐姐,她们……定然也是欣慰的……”柔柔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安慰着自己。
萧宸缓缓的回头,看到了绯影清亮的眸子里。
她清澈如溪的黑眸中,清晰的倒影出了自己的身影,却满满的充斥着担忧之色。
她,绯影,总是这般体贴温柔的待在自己身边,默默的照顾着自己,就连安慰自己,也是做得小心翼翼、低眉垂眼……而昏睡着的乐灵虽然阖着美目,却仍旧紧紧皱眉,完美精致的俏脸上,不知是因为火光的映射还是高温的侵犯,变得一片潮红……自己生命中,唯一走进自己心底的女人,和唯一一个真心真意爱上自己的女人,这都是命运的安排吗?
“绯影,带着主人去检查下看看是否受伤,衣服已经灼烧过了,帮她梳洗。”萧宸回过神来,低低的吩咐道。
“好。”绯影带着凌悦回去后院。
“其他人听令!”回神,语气已经变得深沉和冰寒。
(本章完)